餘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院子倒是有幾個,加上夜深人靜,餘府不少院子已經滅了燈,落薇走着走着心裡越發沒底起來。
她心思謹慎,一路只走直線,怕自己迷了路不好回去,見着一個院子還亮着燈火,她便悄悄走了進去,才靠近窗戶,只聽裡面的人道:“嫺兒,都一個時辰了,你能不能別再走了,爲孃的頭都要被你轉暈了。”
“不可能啊,母親,不可能啊。”餘嫺薇左思右想,便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母親,餘落薇怎麼會活過來?她不是都已經斷氣了嗎?怎麼可能活過來?”
是房錦繡和餘嫺薇?
落薇不禁暗歎自己的運氣,聽這話裡的意思是跟自己有關?算了 來都來了,聽聽她們說什麼。
她躲在窗戶旁邊的角落裡,輕輕蹲下。
“慌什麼,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丫頭身體不好,哪一年不昏迷個幾次的?”房錦繡見怪不怪道:“許是這次又暈倒了吧,一口氣沒走,就活過來了,不是什麼稀罕事。嫺兒,你何時這麼沉不住氣了?”
餘嫺薇猛然搖頭,停下步子看着房錦繡,十分篤定道:“不可能的!母親,這次和以前不一樣,這次是......”
她欲言又止,房錦繡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不對勁,起身問道:“這次是什麼?”
“這次、這次。”餘嫺薇有些心虛:“今日是餘落薇十六歲生辰,必是要吃長壽麪的,我、我就在她長壽麪里加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房錦繡猜到了,但仍舊不死心。
餘嫺薇氣急敗壞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讓她活不下去的東西!”
“你糊塗啊!”房錦繡伸手點了點餘嫺薇的太陽穴:“你不是不知道,餘落薇她活不過十八歲,現在已經十六了,最多剩下兩年的壽命,哪兒用得着你去動手?你再不喜歡她,難道兩年都等不了嗎?!”
聞言,落薇震驚得捂住嘴巴,不寒而慄,原來餘嫺薇從這個時候就想要她的命了嗎?那她無故來到這個時空,是因爲原身被餘嫺薇毒死,才頂替過來的?
“我等不了!”她猛然握住房錦繡的手:“母親,餘落薇和舒哥哥的婚期就快到了,我不能等,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到燕府啊!”
這邊落薇還沒來的及細想,便又是一個晴天霹靂,她居然有婚約?!
那三郎和她什麼關係?
根據她的印象,三郎該是她的丈夫纔對,難道現實跟夢境還不太一樣?
見好好的一個女兒變成這樣,房錦繡既心疼又心焦,她勸道:“好孩子,你聽母親說,眼下的局勢嫁到燕家不是什麼好婚事,餘落薇沒兩年好活了,皇上爲什麼會賜婚給她?母親知道你愛慕燕景舒,可今時不同往日,咱們與燕家也不再像從前那般交好,你和燕景舒,只能是有緣無分。”
“母親......”餘嫺薇撲到房錦繡懷裡,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什麼都知道,可,她不甘心......
“好了。”房錦繡撫了撫她的頭髮:“嫺兒,你是母親最優秀的女兒,母親一定會爲你找一位良婿,現在已經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日後再也不要輕易做傻事,沒得髒了自己的手,知道嗎?”
傻事?落薇對房錦繡的用詞真是無力吐槽,她下毒害人叫做傻事嗎?那叫做壞事!還怕髒了自己的手,以爲她的手多幹淨嗎?
餘嫺薇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起身道:“那女兒先行告退。”
見她要出來,落薇快速的從棠燕閣跑了出去。
月涼如水,她獨自走在餘府路上,只覺得脊背冒出陣陣寒氣,無精打采的回到藏洳閣,被方纔房錦繡母女的幾句話攪和的心煩意亂,絲毫沒了睡意。
餘嫺薇無時無刻不想要了自己的命,在找到三郎之前,她只能孤軍奮戰,餘嫺薇聰明,她也不傻,再想像對付原身那般對付她是不可能的。
房錦繡說她活不過十八歲,只剩不到兩年的時間,不知道原身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但既然這兩年是她白落薇在活,她就一定要好好活着,起碼混個壽終正寢,不至於死於非命。
翌日。
落薇徹夜未眠,綠沅早上來替她梳洗時看到她憔悴的面容還以爲她身體不適,落薇百般解釋了一遍綠沅才相信。
用過午膳,綠翹從外面領了一個小廝進來,說是老爺身邊的,見了落薇,他敷衍的行了禮,道:“四姑娘,老爺讓你去前廳見客。”
“見客?”落薇問道:“見什麼客?”
“自然是您的未婚夫婿啊。”那小廝語氣裡滿是不屑:“燕王已經在前廳等着了,四姑娘還是快點兒吧,若是怠慢了燕王,老爺急了,怕是咱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莫名其妙地便被安了個罪名,落薇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古代這種尊卑分明的時代裡一個普通小廝都敢對她言語不敬,看來原身還真是混的不怎麼樣。
“是嗎?”她環起雙臂,走到他面前反問道:“那爲何不在燕王進門時便找人來請我?現在燕王到前廳了纔來請我,遲了便說是我怠慢燕王,況且,燕王是什麼身份,他來家裡自然該是當家做主的人來招待,怎麼,難不成你覺得父親不配做這個主君,我纔是你眼裡的當家主子嗎?”
“你!”
這小廝是餘鵬身邊的,便是大夫人平時也對他客氣三分,現在被這個不受待見的四姑娘數落一番,心裡自然不服氣,偏他一時找不到破綻,只得服軟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提醒四姑娘罷了,四姑娘好生打扮,奴才在外面候着就是。”
綠翹見落薇如此,心裡高興,不似方纔進來是對那小廝唯命是從,而是昂起了脖子,拿出藏洳閣一等女史的架子讓那小廝出去侯着。
落薇早已收拾好了,卻一直不肯出去,綠沅提醒道:“姑娘,奴婢看您的衣着已經很得體了,咱們還是快些去前廳吧。”
“不着急。”落薇端起茶碗抿了口茶:“夏日烈陽,用來殺菌最好,讓他多曬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
綠翹暗自偷笑,自家姑娘今日竟懂得反擊了,真好,若是姑娘能一直如此,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她們藏洳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