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冰潔一過來,那邊的文士們也終於找到了由頭,紛紛綠見禮。
漂亮姑娘誰不喜歡?何況舒綠這通身的氣派,僕從簇擁的排場,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
年輕男子們的好奇心熊熊燃燒起來。
反正《詩經》都開宗明義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們過來打聲招呼而已嘛······絕對沒有起色心哦,沒有流口水哦。沒有!
聽說舒綠是信安王府的千金倒還罷了,但有人立刻從“凌”字想到了展眉。當聽到舒綠就是凌展眉的親妹妹時,一行人頓時對舒綠的態度大爲不同。
呃?哥哥已經有名到這程度了?能讓人一聽之下就這麼“肅然起敬”……難道還可以用哥哥的名字來止小兒夜啼不成?
舒綠還是頭一次在外人面前感受到哥哥的“聲名遠揚”。
事實上凌展眉的名字在京城的讀書人中的威名還遠在舒綠的想象之上。大家可不僅僅是對展眉的文才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那段愈傳愈邪乎的“以寡敵衆大獲全勝”事件。
能以一己之力打傷、弄殘那麼多地痞和官差,這種只能用“恐怖”來形容的戰鬥力,當然能把其餘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震懾住了。
所以在得知舒綠身份後,衆人都對她十分規矩,原先想說兩句調皮話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死死咬住。
開玩笑,要是惹惱了這小姑娘,她回去向哥哥告一狀······他們這些人能抵得過凌展眉一指頭麼?
對於身邊圍着的這堆“閒雜人等”,夏涵真是很無奈。唉,想釉舒綠獨處,本來就是一個奢望吧。
不過他還是邀請舒綠和他們一道在這邊坐坐。這時舒綠才發現,原來這一帶岸上有着好些整齊的涼棚,有不少人在附近垂釣。想來,這裡是云溪水流比較舒緩之處適合遊人釣魚玩樂吧?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舒綠也就答應了夏涵的邀請,和衆人一起到他們的涼棚下小坐。
這些人的家境也不算太差,都是中上人家。但是和舒綠一比就完全沒有什麼可比性了。
一聽舒綠要到涼棚裡去那些婆子就趕緊先快步去棚裡候着,將那涼棚裡的簡易座椅都擦了一遍。又有人從隨身帶着的包袱裡取出坐褥、扇子、手巾,安座的安座、打扇的打扇。
雖說服侍的人不少,他們行動起來手腳卻很輕快,一點也不混亂。這就顯示出遊王妃對下人的訓練真是很到位了,舒綠認爲信安王府的人就沒這素質。
但是看在旁人眼裡,只覺得王府千金果然嬌養和一般人家不同。高冰潔素來也以千金小姐自居,可如今和舒綠比較起來,頓覺自慚形穢。就算是出門,她身邊也只跟着一個丫頭服侍罷了······哼!
這讓高冰潔看舒綠更加更加的不順眼了。
本來巧英還想從食盒中取出溫好的香茶,給小姐倒上一杯,被舒綠用眼色制止了。沒必要在人前面前顯擺太多,免得人家看了還以爲她故意炫耀呢。
她接過夏涵遞給她的熱茶,這茶也是原先在涼棚裡守候着的僕人們沖泡的。雖說不能和牧王府的貢茶比舒綠也不會計較這些。
高冰潔何曾見過夏涵對女子這麼體貼入微?她原先還以爲,夏涵不理會自己,是他性情冷僻不喜與女子說笑但是······看他對舒綠笑得如此和煦,把平日裡的清冷全都收了起來,高冰潔才知道夏涵並不是對所有女子都如此的。
之前夏家婉言拒絕了祝家聯姻的建議,隨即招來了祝閣老的報復。高信良這些夏伯卿的門生故舊,自然是站在夏涵這邊的。高冰潔從兄長口中聽說了這事,自認爲夏涵一定是不屑祝家的權勢,不想娶那些囂張的高門貴女。那自己這種普通讀書人家的女兒,豈不是有希望了?
何況在幾次接觸中,夏涵雖然不怎麼搭理她,該盡的禮數也一點沒少。高冰潔也只是個尋常少女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編織的美夢裡,覺得只要常跟在哥哥身邊接近夏涵,總有一天他能明白自己的真心···…
所以她今兒也是費盡了心思打扮自己,就盼着能引起夏涵的注意。可是卻盼來了這麼一盆兜頭潑下來的冷水!
不止高冰潔,旁邊的人們都瞧出門道來了。看來小夏和這凌千金之間,很有些“不能說的秘密”啊……也對不是都說他和凌展眉關係不錯,常常出入信安王府麼?那和凌千金早有交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於是大家都在最先的驚豔過後,又很自覺地和兩人保持了距離,紛紛讓下人提着魚竿釣簍陪自己釣魚去了。只剩下高冰潔氣鼓鼓帶着個小丫頭坐在涼棚另一邊,不住拿眼看着夏涵和舒綠。
“夏公子,你也去釣魚吧。我寫在這兒坐一會兒,待會去看喈你的奮鬥成果呀。”舒綠見大家都走了,也催夏涵過去。
夏涵聳聳肩,說:“無所謂啊,我的魚竿早就拋到溪裡了,待會再過去看看有沒有魚兒上鉤好了。”好容易能和舒綠獨處一小會,他纔不要這麼快離開呢。
“哪有你這樣釣魚的?那魚兒上鉤也會掙脫了跑掉的呀。”舒綠掩口而笑,咯咯的笑聲聽在夏涵耳中如同黃鶯出谷,在高冰潔聽來卻是聲聲刺心……啊啊啊啊太討厭了這個女人!
“有什麼關係?”夏涵微微一笑。
舒綠側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兩個酒窩一晃一晃的煞是可愛。“那你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啦?”
“不。”
夏涵搖搖頭,說:“我只是學老莊,想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你覺得呢?”
他亮晶晶的眸子突然對上了舒綠的眼睛,像兩汪深沉的潭水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嗯……”
被夏涵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舒綠輕輕偏了偏頭,假裝把視線投往那些在岸邊的垂釣者。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夏涵這又是借物喻人了。明裡說的是釣魚,暗指的卻是他和舒綠之間的情事。
他看出舒綠還在猶豫着該不該接受自己的感情,便用這話來安慰她——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他都能坦然接受。
這就是夏涵啊……
舒綠一時也不知怎麼迴應好,心裡頭又甜又酸,好多話已經涌到嘴邊卻被莫名堵在舌尖上,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那一句好。
唉……自己還在掙扎、糾結什麼呢?
面對着夏涵一次比一次直露的表白,舒綠心裡的防線節節敗退,越來越難抵禦他猛烈的攻勢。
也許,就這樣接受他,也不錯……
“哈,檀青,你的魚竿在動了!”那邊的同伴們笑着朝涼棚喊了幾聲。
“哎,有魚兒上鉤了,夏公子你趕緊過去呀。”舒綠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忙催着夏涵去拉竿子。
夏涵卻不急過去,只對舒綠笑了笑,一語雙關的說:“是嗎?魚兒上鉤了?”
喂,你不是純良好青年嗎,怎麼突然說出這麼曖昧的話來!想怎樣啊你!
舒綠的臉“騰”地紅了,忽然嘟起嘴來嬌嗔道:“你快去啦!”
這還是她頭一次對夏涵“發脾氣”。夏涵不以爲意,反倒覺得很有趣,也就不再繼續逗她。
“好,你且在這兒坐一會,等我回來。”
“好。”舒綠乖乖地應了一聲,她現在只想躲開夏涵太多熱烈的眼神。啊啊啊啊啊這個悶騷的傢伙越來越壞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了啦!
巧英和巧珍在不遠處抿嘴偷笑。看小姐雙頰飛霞的嬌羞模樣,夏公子大有希望哦!
“凌姑娘。”
夏涵才走了沒多遠,高冰潔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舒綠跟前來,臉上的笑容略爲勉強。
“高姑娘,請坐呀。”
舒綠明知高冰潔來者不善,但也沒把這麼個小姑娘放在心上。高冰潔也確實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舒綠在意的。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啊。
在岸邊,夏涵走到自己安好的魚竿邊,果然看到水面上的浮標一動一動,顯然有一條大魚上鉤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聯想到了某些事情,心情頓時變得比這萬里晴空還要開朗。
“喲,好大一尾紅鯉魚!”
旁邊的同伴們都笑鬧起來。
“檀青,這尾紅鯉魚你可要帶回去好好養起來,送人的時候就用得上啦!”
一位同伴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笑話,幾位朋友也跟着哈哈大笑。
這話是有典故的。因爲大梁風俗,男方到女方家裡提親,照例是要提上幾尾紅鯉魚上門。大家見夏涵對舒綠這般上心,又剛好釣到了一尾鯉魚,便開了這麼個玩笑。
如果在平時,夏涵是很少參與到這種略微有些逾矩的玩笑話裡的,更別說成爲別人打趣的對象了。但是今天他卻難得的很配合,居然沒有翻臉,還真是讓下人把魚鉤上的鯉魚解下來放進魚簍裡,面上一直笑眯眯的。
瞧他這模樣,大家還有什麼不懂的?
高信良也和同伴們一塊兒笑着,但心裡也有點遺憾。妹子對檀青可癡迷得很啊,這下子可要失望了……唉,本來他也不認爲檀青會看上自家妹子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姑娘。
高信良想到妹子,順眼瞧了瞧那邊的草棚,卻忽然看到高冰潔尖叫着倒了下去!
(喂,小胖,你再不回來,哼哼……)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