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軒御沒有吭聲,睜了一下幽深疲憊的雙眸,又繼續閉上。
“小姑娘?就是那個御香公主吧!”煙柳擡眸望着房樑上的夜如墨,“她爲什麼來這裡呢?她應該不認識王爺!”
夜如墨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煙柳隨即閉嘴。
房間的門果然被推開,走進來的還真是一個小姑娘!只是,煙柳怎麼看都不像那天看見的那個御香公主,也不像兩天前來此的那個小乞丐
身量高矮差不多,就是這張臉……似乎更豔麗幾分,眉毛也細了!
“你是誰?”煙柳本能的上前,攔住了馨兒,“你爲什麼闖進來?”
馨兒擡眸望望牀榻上的龍軒御,突然哭喪着一張臉,抓住煙柳就道:“這位姐姐,你就暫時收留我吧!我是從家裡逃出來的,現在沒有地方去!我爹爹賭博,把家裡的錢和房子全部輸了,要拿我去抵債。所以,我就……嗚嗚……”話畢,傷心地大哭起來。
“哎,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煙柳一副同情可憐的神情,口中卻道,“可是我們這裡確實不能收留姑娘。你也看見了,我們這裡有病人,不喜歡外人打擾!”
“你們不把我當外人不就行啦!”擡眸,看着那個還在熬藥的爐子,推開煙柳就向爐子旁走去,“我會熬藥,也會照顧病人!而且,簡單的藥理也懂的!”
“不行!”煙柳上前,再次拉着她往外推。
“這位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沒有同情心呢?”開口,再次可憐的哭泣起來,“你說我一個小姑娘,眼看天也快黑了,你要我上哪兒去?”轉身,就欲往病牀上的龍軒御跑去。
“站住!”冷冽冰寒的語氣,即使很輕。依然那樣有威懾力。
馨兒剛剛擡起的步子,不自禁地停留在了原地。她愕然地望着牀榻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龍軒御。努嘴:“是你在說話嗎?”
“前次是小乞丐,這次是小姑娘,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值得如此費心嗎?”龍軒御沒有血色的脣輕輕掀動,依舊冰寒的語氣。
“值得,當然值得!”本能的回答,卻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他怎麼知道是同一個人?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裝扮,不可能出錯啊!還有她的這張臉,比上一次美了幾分!
“喂,你閉着眼睛知道什麼啊?你把眼睛睜開看看。看看我是不是上次的小乞丐!”試探着擡步,用手在龍軒御緊閉的雙眸前晃動!
“看人不能只靠眼睛,要用心!眼睛會欺騙人,心卻不會!”冷漠的語氣顯得有些落寞,幽深的眸子緩緩睜開。“姑娘的易容術很好,只是欺騙不了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
什麼用心不用眼睛,這是她十年前就說過的話。可是他不是一樣用眼睛看人嗎?在他眼裡,就只有那具軀殼而已!她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她明明與他很近,可是他卻守着那具軀殼不放,寧願沉浸在沒有意義的回憶與傷痛之中!
閃過一抹傷感的臉上。隨即浮出燦爛的笑容:“王爺還真是厲害,居然看穿我的易容術!不過,王爺看看我今天的這張臉,好看嗎?”擡手,恍若很是自戀般撫着自己的臉蛋。
“既然是假的,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煙柳柳眉一豎。不禁低喝,“你還是把這張臉撕下來吧!”
一個輕靈的閃身,她毫不客氣地坐在了龍軒御靠着的牀榻邊,雙手護着自己的臉,嬉笑道:“這位姐姐
。要學會尊重勞動成果知道嗎?這可是我的勞動成果,好不容易把自己易容得美美的,怎麼可以說撕就撕掉呢?”
龍軒御緊抿的脣角,不經意的抽動了一下。這間沉悶了近十年的臥室,沒想到被一個小姑娘輕易打破。他能夠感覺到這小姑娘並沒有惡意,卻依然不解她爲何要再次來到這裡。
“你到底是誰?來此的目的?”冰寒冷漠的語氣直接詢問。
馨兒震了震,準備着再編一個理由來。只是,她還沒有開口,龍軒御卻再次道:“如實回答!”
“呃……”猶豫半刻,終於妥協道,“我是來保護你的啦!”
“保護我?”龍軒御的脣角不禁再次抽動了一下。
“是啊!上次我從這裡出去,就遇見逍遙宮的人來殺我。我左思右想,她們殺我一個小乞丐幹什麼呢?我這個小乞丐初來咋到,又沒有得罪人,用得着殺我嗎?那麼,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們要對付的人是王爺你啊!她們肯定認爲我和王爺是一起的,所以想順便殺了我!”
龍軒御沉默片刻,疲憊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眸:“我已經是半死不活的人了,還會有誰花功夫來殺我?何況,你一個小姑娘,憑什麼保護我?”
馨兒“嘻嘻”一笑,把脣湊在了龍軒御的耳邊,輕聲道:“六個武功超羣的絕世高手,那什麼逍遙宮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煙柳,送這位姑娘離開!並且希望這位姑娘不要再隨便闖進這裡!”龍軒御閉着雙眸,恍若根本就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
“你……”馨兒氣得一雙斂水的眸子瞪得老大。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居然不領情。他以爲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御親王龍軒御嗎?不過就是一個病撈子!她就不走,看他怎麼樣?
心中一橫,正想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冰寒冷漠的聲音卻突然道:“找個地方藏起來!”
藏起來?他是在對她說話嗎?上前,仔細瞧着雙眸緊閉的龍軒御。
“王爺叫你藏起來!”煙柳上前推了一下她,“有人進來了!”
有人嗎?她怎麼不知道?不過,很快便有向閣樓走上來的腳步聲,繼而向這個房間走來。
在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馨兒一個急速的掠身,掠上了頭頂的房樑。回頭一看,上面居然還坐着一個黑衣人。反射性地驚叫,嘴剛一張開,就被夜如墨用手捂住。一個噤聲的手勢比劃在她的面前。
馨兒看面前的夜如墨,驚愕的臉上一點點浮出欣喜的笑容。原來,龍軒御的身邊不只是煙柳,還有夜如墨啊!這傢伙,居然躲在這裡!
“這麼晚了,貴妃娘娘來此幹什麼呢?”龍軒御冰冷無力的聲音,說話的同時,咳嗽兩聲
。
貴妃娘娘?!馨兒好奇地往下看去,那一身宮女服飾打扮的不正是顏鬱芳嗎?她來這裡幹什麼?
顏鬱芳讓身邊跟着的一名小宮女把手裡的一些補品放下,柔媚動聽的聲音:“這麼多年了,王爺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意!可惜,我這心理有王爺,王爺的心中卻並沒有我!”伸手,拿過煙柳手中的錦帕,居然溫柔地爲龍軒御輕輕擦拭染血的嘴角。
龍軒御本能的撇過頭,一副厭惡的神情。顏鬱芳卻恍若沒有看見一般,依然輕輕爲他擦拭:“不過如今這樣也好,我想王爺了,還可以如此靠近王爺!只是王爺這身體,真是讓本宮憂心!”修長的手指,居然撫上龍軒御的臉頰。
看着眼前的一幕,馨兒不禁瞪大了雙眸。這顏鬱芳怎麼這樣不知羞恥,她是皇帝的女人,還是貴妃娘娘,居然,居然……
“出去!”龍軒御厭惡的低喝,擡手推開顏鬱芳的手。
顏鬱芳杏眸裡閃過一絲暗沉,一把抓住龍軒御的下顎,輕笑:“龍軒御,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十年前的御親王嗎?本宮心中念着你,你一點都不知好!如果不是本宮,你以爲你還可以留着這條命嗎?”
“本王會落得如今這境地,不也一樣有娘娘的功勞嗎?貓哭耗子的把戲,沒有一點意思!”
“這都是你咎由自取!”顏鬱芳突然惱羞成怒地厲喝,“龍軒御,我一心一意的愛着你,可是你根本就不把我當一回事!明明是我先認識你,我們先認識,你爲什麼要喜歡上顏寧馨!不錯,我知道顏寧馨就是你的蘭兒,而且是我給她下了蠱,讓她忘記了你!但是,要怪也只能怪你們有緣無分!她已經是你的王妃了,可是你卻讓她死在了你的王府裡,甚至死了都沒有去看她一眼。不過本宮倒是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顏寧馨就是你的蘭兒的?哈哈……”
“顏鬱芳!”龍軒御嘴角顫抖着,厲吼。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可是顏鬱芳每次都會用這件事故意激怒他。似乎,她的樂趣就是看見他的痛!
“娘娘,我們王爺身體不好,求你不要刺激他,娘娘……”煙柳看見全身顫抖的龍軒御,不禁上前懇求。
然而,顏鬱芳用力一掀,便把煙柳給掀了開去。再次湊近龍軒御,修長的手指強行撫上龍軒御蒼白的臉頰:“看見你這樣,本宮真的好心痛!不過,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太愛王爺,包括殺了顏寧馨!本宮的心理,時時刻刻都被王爺佔得滿滿的,只要王爺願意,我們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雙宿雙飛……”
“好不知羞的女人!”馨兒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從房樑上掠了下去。揮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顏鬱芳的臉上。
顏鬱芳突然被扇一耳光,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擡眸,望着一農家女子打扮的馨兒,厲喝:“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
厲喝的話還沒有吼完,馨兒卻再次揮起一耳光,扇了上去。顏鬱芳還欲張口,她便再次扇過去。室內連續幾聲“啪啪啪”的耳光聲,直扇得顏鬱芳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