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君子蘭香氣飄了進來,擡眸,只見小木子一手抱着一盆綻放的君子蘭向裡面走來。他將其中的一盆放在窗口邊,只要輕風一吹,蘭香淡淡飄散,滿室都是蘭香。另一盆,放在了他批閱奏摺的桌案上!
“知道了解朕的喜好來伺候朕,看來朕把你要過來是對的!”龍軒御擡手輕觸了一下那綻放的柔嫩花瓣,略略勾了一下脣角。
馨兒的脣角卻掠過一抹苦笑,看來,他依然沒有認出她來。或許,他真的把她忘記了!
“其實,奴才也喜歡蘭花!在室內放上幾盆香氣淡雅的君子蘭,不過是奴才的習慣罷了!而且,皇上喜歡蘭花,尤其是君子蘭,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是,根本不用瞭解!”她望着他,每一句話都透着隱隱的暗示。
“天下人都知道朕喜歡蘭花?”龍軒御反問,繼而望向旁邊的劉公公,“劉德才,你也知道朕喜歡蘭花嗎?”
“皇上!奴才惶恐,奴才……”劉德才急忙上前,躬身,“奴才並不知道皇上喜歡君子蘭!如果奴才知道,皇上的御書房和寢宮裡,早已經滿室蘭香了!”
龍軒御再次擡眸望向馨兒:“聽見沒有,劉公公都不知道!”
看着劉公公一臉惶恐的神色,馨兒甚是恭敬地福了一禮:“劉公公不知道,說明劉公公忠厚實在。他伺候兩代帝王,已經習慣了不隨意揣摩聖意,什麼事都是先請示皇上之後再做!倒是奴才……”
“倒是你這個奴才犯了宮中大忌,隨意揣摩主子的意思!”龍軒御搶過她的話,幽深的眸子直視着她。她倒是將劉公公說好了,看她現在又如何爲自己狡辯。
“皇上!”剛剛微躬的身體居然直了起來,笑望着龍軒御,“曾經的御親王府,可是滿王府的蘭花!這難道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嗎?所以,奴才並沒有揣摩聖意,而是本就知道!奴才剛剛是想說,奴才並沒有請示皇上,便把蘭花搬了進來,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呵!”龍軒御輕笑出聲,“劉德才,你說朕要不要怪罪他?從他嘴裡說出來,感覺什麼都是對的!”
劉德才看着龍軒御難得輕笑的神色,自然也是欣喜:“這小木子如此討皇上歡心,皇上怎麼會怪罪他呢?”
“嗯,只要不犯錯,朕自然不會怪罪你們!行了,你們先退下吧!”龍軒御擺手,再次拿起一本奏摺翻閱。
劉德才應一聲,退了出去。馨兒卻依然站在原地,雙眸望着龍軒御,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怎麼,還有話要對朕說嗎?”龍軒御翻閱着奏摺,並沒有擡頭。
“奴才斗膽,想問一下皇上,監欄院那麼多小太監,皇上爲什麼要小木子過來伺候?”
這個問題問出,龍軒御也茫然半刻。手中的奏摺輕輕放下,再次擡眸望着她:“‘你說過,我無論我變成什麼模樣,你都會認得我;你說過,無論我在哪裡,你都會找到我!’小木子,這句話是你說的嗎?”
再次重複這句話,他卻覺得一片迷濛。那天晚上,他似乎很清楚的聽見他說了這樣的話。可是後來,又覺得只是一個幻覺。一個小太監,怎麼可能對他說出如此的話來?
馨兒全身一顫,腳下的步子就欲激動的向他衝過去。然而,看見他臉上茫然的表情,又收了回來。
不等她開口,他便再次道:“這樣的話,怎麼可能是你說的呢?不過,朕可以肯定,你就是那天晚上的小太監!”
“皇上爲什麼如此肯定?”嘴角再次瞞過一抹淒涼的苦笑。
爲什麼,他也不知道!只是在他走進監欄院,看見他的那一刻,他便覺得是他了!
“皇上既然肯定那個太監就是小木子,爲什麼不把小木子當刺客抓起來?”她再次道。
看着她滿臉哀傷的神色,龍軒御不禁蹙緊了眉頭:“你並不是刺客,朕爲什麼要抓你?因爲太妃帶人搜你,你現在還不高興?其實,太妃也是爲了朕着想,她是怕真有刺客刺殺朕!”
“皇上,如果奴才說,剛剛的那句話,正是奴才說的,皇上會怎麼樣?”擡眸,斂水的眸子裡有着一絲期待。
龍軒御從龍椅上緩緩站了起來,幽深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小木子,繼而又勾脣一笑:“小木子,有些話不可以隨便亂說的!你一個太監,怎麼可能對我說出那樣的話?”
“那麼,皇上還記得那句話嗎?皇上還記得,您是對誰說的嗎?”追問。
龍軒御再次陷入茫然,他似乎真的說過那樣的話,但是他對誰說過,卻一點映像都沒有。搖頭,再次坐在了龍椅之上。
看見他搖頭,馨兒只覺得心底涼颼颼的。他是真的忘了,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更是把她忘記了!
“皇上還記得御親王妃嗎?還記得那個五歲小王妃嗎?皇上還記得後來的御香公主,御親王的妻子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還是一口氣問了出來。
“記得,當然記得!”龍軒御的語氣淡然,“她是先皇賜給朕的王妃,是一個好妻子!我們之間,經過了太多的磨難!”
“記得?你還記得?”馨兒不無責備的質問,“你既然記得,爲什麼不管她?你既然記得,爲什麼自己在這裡做你高高在上的皇上,卻拋下他們母子?”她腳下的步子步步上前,逼近龍軒御,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奴才身份。她的手撐在桌案上,身體已經靠近那寬大的雕花龍椅!
龍軒御一雙幽深的眸子凝視着她,凝視着她異常激動的表情。他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身體已經完全靠在了他的龍椅之上。然而,面對她如此放肆的舉動,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惱怒。
“小木子!”他輕喚一聲,擡手指着她完全逼近自己的身體。
馨兒隨即醒過神來,急忙跪在了地上。因爲心中的不快,也沒有開口求饒。
龍軒御卻淡然道:“不是朕拋棄她不管,而是她早就不在人世!王府的那場大火,葬送了她的性命。這一生,是朕對不起她!”
不在人世?馨兒不禁暗自苦笑,他居然說她不在人世,說她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他既然什麼都沒有忘記,爲什麼要如此說?爲自己遮掩,遮掩他拋妻棄子的醜惡罪行嗎?可是,她怎麼都無法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除非,他根本就不是龍軒御!
“皇上,你們之間的情意深嗎?你們一定深愛着彼此吧!”語氣落寞,有着無法掩飾的哀傷。
龍軒御再次凝視着她,總覺得這個小木子很不對勁。掀脣,依舊是淡漠的語氣:“我們之間經歷了太多,情意肯定是有的!不過……”
不過,他們之間的情意應該算不得很深吧!否則,他對她的映像是那樣的模糊。而且,更多的時候,他腦海裡浮現的是另一個身影。那個一遍遍輕喚他“御”的女子!後面的話,他沒有說。擡眸,眸光茫然地望着桌案上的那盆君子蘭。
他淡漠的語氣,讓她心中一片淒涼。他不是忘了她,而是忘記了他們之間的情!他已經不再愛她,不再愛他的妻子顏馨兒!
起身,忘記了要向龍軒御請退,踩着虛無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外面走去。
“小木子!”龍軒御愕然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她卻恍若完全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向外面走去。
她走到了那天晚上的那個花圃,坐在了那新培植的君子蘭中,任由淚水不斷的滑落!她現在該怎麼辦?就此放棄,離開皇宮,也把他忘記?不,她根本就不可能忘了他!
遠遠的,龍軒御的身影也跟了過來。他是見她落寞的離開,他是奇怪她的舉動,便不自禁的跟了過來!
他似乎能夠感覺到她心中的哀傷,自己也莫名的傷感。他很想上前安慰她一句,可是自己皇上的身份,去安慰一名剛剛調過來的小太監,似乎太不合適!
每個人都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候,這小木子自然也會有不開心的事。或許,他在哪裡坐一坐,便沒事了!
轉身,本欲再次回御書房,顏鬱芳的身影卻向這邊走了過來。她柔美的聲音,帶着幾分嬌媚:“皇上,原來你在這裡,臣妾找了你好久了!”
這一聲嬌呼,不僅傳入了龍軒御的耳內,自然也傳入了馨兒的耳內。馨兒急忙起身,躲在了一叢濃蔭之後。這顏鬱芳沒有自稱“哀家”,居然稱“臣妾”,這是怎麼回事?
“太妃,你找朕有事嗎?”龍軒御臉色一沉,顯然一副不待見的樣子。
顏鬱芳上前,居然是一臉的哀傷責備:“皇上,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如果是因爲監欄院的事,臣妾向您道歉!可是臣妾真的是擔心皇上,擔心你有什麼危險!皇上……”
“告訴朕,你是如何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你派人監視朕?”不等顏鬱芳說完,龍軒御再一次質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