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湛忽然睜開雙目,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既然秦李兩家沒有其他隱情,一切就跟江湖中傳說的一樣,那麼,歐陽醉柳可以離開這裡了,對不對?”
添姒道:“對極了。”
劉湛叫道:“歐陽醉柳,你不能走!”
添姒道:“你想他死在這裡?”
劉湛嘶啞道:“要我死在鐵牢裡,我實在不甘心!”
添姒眯着眼睛,道:“可是,你就知道歐陽醉柳甘心死在這裡,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要去殺了卑鄙無恥的僞君子李照海。”
聽到“李照海”三個字,劉湛眼神一變,他癡癡地望着歐陽醉柳,說道:“你真的要去殺他?”
歐陽醉柳臉神黯淡,默默道:“如果他真如江湖中所說的那樣,他雖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劉湛急切道:“難道你連朋友也不相信?”
歐陽醉柳嘆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劉湛痛苦地,再次閉上雙眼,他的內心在激烈劇鬥,似在作最後的選擇。只聽歐陽醉柳說道:“對不起,劉莊主,我不能救你走。”
然後又道:“梅萼,我們走。”
“歐陽醉柳,我決定把真相告訴你。”歐陽醉柳已走了三步,聽劉湛的話,馬上站住,驚喜道:“劉莊主,你終於肯說出隱情了。”
添姒道:“歐陽大俠,你可要想清楚,現在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歐陽醉柳笑道:“我來了,就不打算走。”
劉湛道:“在我沒開口之前,你還可以選擇,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間。”
歐陽醉柳搖頭道:“我已經沒有選擇。”
劉湛睜眼道:“有,你有!只要你別管什麼隱情,你就可以活着離開這裡。”
歐陽醉柳淡淡道:“劉莊主將我看成什麼人了,如果我貪生怕死,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劉湛笑道:“好!果然是秦九刀和李照海的朋友!”
歐陽醉柳道:“劉莊主,你還是說吧,秦李兩家是如何結仇的?”果然,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添姒卻面露恐懼之色,趁劉湛未開口之際,朝外面喊道:“大毛二毛,開門!”
她雖然中氣充沛,內力也深厚異常,但是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她剛喊完,就聽見遠遠的傳來“哐當,哐當”的開鎖聲和推開鐵門的“軋軋”聲。很快十二道鐵門打開,兩個美少女來到添姒跟前,說道:“姥姥,門已經打開。”
添姒道:“歐陽大俠,這是最後一個機會,走還是不走?”
歐陽醉柳念頭飛轉,他明白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在心裡掂量,他能不能在一招之內就將添姒、丹溪鬆、高仗、符國斌、常於春、劉墉和大毛二毛等人一齊擊斃。
如果可以,他不僅可以活着離開這裡,還可以救出劉莊主。
可是,他還在猶豫,他有把握在二招之內取他們的性命,不過,他沒有一招制勝的信心……
添姒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道:“你不用考慮了,現在鐵門已經打開,你根本不可能一刀殺了我們八人,我說過,你一招只能殺六人。
“而當你出第二招時,大毛已經殺了你的小美人,二毛殺了劉莊主……”
歐陽醉柳皺了皺眉頭,她的分析跟他盤算的一模一樣。
添姒笑道:“你現在出刀,也
可以活着離開這裡,但梅萼和劉莊主必死無疑,秦李兩家結仇的隱情你也休想知道半個字。
“如果現在走,雖然不知道隱情,但梅萼可以與你長相廝守。
“如果你要留下來,那麼,你可以知道秦李兩家結仇的真相,但你們三個人都死在這裡,三條路,你準備選哪一條?”
柳葉刀始終沒有出鞘。
他始終沒有移動腳步——
看來,他已經選擇了第三條路:留下來。
添姒慶幸道:“你不走,我們可要走了。”
說着,轉身就走。
大毛二毛在前,添姒緊隨其後,再接着是丹溪鬆、柏谷仙侶,高仗和劉墉。
他們正要走出第一道鐵門,歐陽醉柳喝道:“站住!”
他們聞言一震,以爲他改變主意,個個異常緊張,全身戒備,以防他突然出刀。
歐陽醉柳用手一指丹溪鬆和劉墉,冷冷道:“你們要走可以,但他們兩個必須留下來!”
丹溪鬆和劉墉臉色大變,劉墉尖聲道:“我們爲什麼要留下來?”
歐陽醉柳冷然道:“你們兩個人,一個僞君子,欺騙天下英雄,一個忘恩負義,陷害兄弟,你們兩人不死,天理難容!”
丹溪鬆自見識過歐陽醉柳的柳葉刀之後,早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方八個人同時發難,或許尚有一絲取勝的希望,倘若就他和劉墉留下來,則必死無疑。
於是佯裝憤怒,對添姒道:“姥姥,他竟敢……”
其實,添姒心中也是害怕之極,她擔心歐陽醉柳一變卦,自己則會變成柳葉刀刀下之鬼,她對丹溪鬆的話,聽而不聞,說道:“歐陽大俠叫你們留下來,你們就留下來吧。”
丹溪鬆沒想到添姒竟會見死不救,絕望道:“姥姥,我不能留下來,他會殺了我的!”
添姒道:“你死了,他們也活不了,你就留下來陪他聽劉莊主細說真相吧。”
丹溪鬆驚恐不已,說道:“姥姥,我不想知道什麼真相。”
添姒沉下臉,陰寒道:“丹郎,你說過任何時候都會聽我的話,現在怎麼不聽話了!”
丹溪鬆顫道:“可是姥姥,你也說過捨不得我死的。”
添姒忽然柔聲道:“丹郎,人都是會死的,你能爲我而死,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丹溪鬆已徹底絕望了,他明白,添姒爲了能活着出去,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一剎那,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的殺機,他緩緩點頭,說道:“姥姥,咱們相識在二十五年前,今日一別,再難相聚,讓我爲姥姥吹一曲最喜歡聽的《月色霓裳》吧。”
說着,掏出銅簫吹奏起來。
簫聲舒緩,如輕風夜涼,又似松濤吟語。
簫聲低沉時,絲絲相連而不中斷,間或一兩個高揚的音符,卻如柔指扣住跳蕩的脈搏,水一般漫延,草一般溫馴,猶如白衣少女,在迷朦的月色裡碎步輕舞……
正在衆人聽得癡癡入醉時,丹溪鬆洞簫一抖,一點青光射出——
青光無疑是極厲害的暗器!
暗器不是射向別人,卻射向添姒!
添姒最喜歡聽丹溪鬆的這曲《月色霓裳》,此時她聽得最是癡迷,暗器朝她射來,她竟然毫無知覺。
簫聲戛然而止!
添姒這才驚醒,只見高仗手中捏着一枚烏青的毒蒺藜,
丹溪鬆的咽喉卻被抓出五個陰森森的血洞,他的雙目流露的是不解、怨恨和絕望!
高仗說道:“姥姥,他用暗器偷襲,我已將他處決了。”
原來,丹溪鬆咽喉上的五個血洞是高仗留下的,他既能接暗器,又能同時置丹溪鬆死地,他的“百變千幻勾骨手”果然厲害!
丹溪鬆已經倒地,添姒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正欲離去,歐陽醉柳又說道:“添姒,丹溪鬆不惜犧牲名譽二十五年來對你死死心塌地,你居然如此無情無義,我本不能讓你走,但歐陽醉柳向來說話算數。
“把高仗和劉墉留下,你們走吧。”
高仗並沒丹溪鬆怕死,他轉身,朗聲道:“既然歐陽大俠如此看得起我高仗,待會我定要領教領教你的第一快刀。”
回頭,添姒等五人已走出很遠,“哐當哐當”之聲不絕,鐵門一道道被鎖上。
劉墉面對的畢竟是曾待自己親如兄長的表哥,心中膽怯,不敢往回走,在高仗的拉拽之下,才勉強回到原來的地方。
在重重的一聲鐵門撞擊聲後,十二道鐵門都已鎖上。
高仗笑道:“劉六弟,看來我們已無路可走,只死路一條,不過,能夠在死之前知道秦李兩家結仇之隱情,又能跟歐陽大俠同死一處,也足慰平生了!”
那劉墉雖然忘恩負義,卻也是有膽識之人,他見事情已無法改變,也朗朗一笑,道:“五哥說得極是。”接着又笑道:“跟我們同死一穴的不僅有名震天下的歐陽醉柳,還有絕色美女梅萼,真是豔福不淺呵!”
歐陽醉柳並不理會,他知道要出去是萬萬不能了,不由心生淒涼。梅萼也露出不安之神色。
最坦然的當數劉湛,他從被關進鐵牢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休想再踏出這裡半步。
這麼多年來,除了每天有人從洞口送一次飯菜給他,他只能呆在冰冷的鐵牢裡忍受痛苦和寂寞。
給他送飯的是一個女孩,女孩除了送來一碗飯和一碗菜外,還有一個細長的塑料痰盂,走的時候,茶碗和飯碗都空了,細長的痰盂裡卻裝了不少東西,那是劉湛的尿和屎。
開始,劉湛發現女孩接痰盂時都捏着鼻子,後來習以爲常了,就像痰盂裡什麼東西也沒有似的。
有好幾次,劉湛想咬舌自盡,可是,當他想到秦九刀堅毅的眼神,他就告誡自己:爲了最終剷除江湖邪惡勢力,秦九刀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恥辱,難道我連這點磨難都經受不起?
於是,劉湛一直活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出去無望,唯一的心願就是把真相告訴歐陽醉柳。
在他看來,當今天下,只有歐陽醉柳纔是最可信賴和武功最好的人,也只有他,纔不會將這十三道鐵門放在眼裡,所以,他告訴他的對手,只要歐陽醉柳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會把真相說出……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他的對手,他們居然能夠瞞過他在洞里布置了無數暗器!
江湖上發生的一切劉湛都很清楚,送飯的女人每天會把江湖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他並不知道神秘吹簫人及幕後的龐大組織操縱於誰人之手,但他明白這樣一個事實:倘若天下英雄再無法揭開奪命魔簫的真面目,一場血雨腥風必將席捲整個武林!
歐陽醉柳說得沒錯,奪命魔簫已將江湖攪得很亂,當前人心惶惶,極需要有人振臂一呼,統領羣雄,方可避免災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