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有些冷,秋日裡的天也不算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衙門裡所有的房子好像都顯得比外面溫度要低上許多。
曹婆子瑟瑟發抖,被按壓着坐在冰涼的長凳上,隔着窗戶,見一羣衙役特別殷勤地侍候一年輕女子。
那女人就是抓了自己的那個。
長得真好,她咬了咬牙,心中冷笑——自己年輕時,手裡也不是沒遇見過這麼好成色的女人,再嬌貴,賣到樓子裡磋磨個十天半月,也就再沒有傲氣了。
她低着頭,擺出一副可憐巴巴,老眼昏花的模樣,心裡雖然有幾分驚懼,卻還是覺得她應付這麼個雛兒,怕是不會太費力。
年輕的女娃娃都心軟的很。
隱約聽見外面有說話聲,曹婆子面上癡呆,卻是豎起耳朵聽,能提前知道這人是個什麼性子,哪怕只知道一點兒也是好的。
紅塵四下看了看,搖了搖頭:“你們這裡的風水也太差了些,屋子朝向也不好,這幾個擺設都該換換。”
衙役們恭恭敬敬地應道:“郡主娘娘的話自不會錯,回頭咱們就重新給它收拾收拾。”
“這位大爺的右腿一到冬天怕是動不了了吧?”
紅塵點點頭,指了指站在最後面的一老人。
那老人聞言嚇了一跳,臉色大變,整個人都軟了:“哎呦,郡主娘娘開恩……”
紅塵失笑:“別急,不是大事兒,你是在陰氣重的地方呆得太久,這纔出了毛病,等回頭給你佩戴個符紙。今年冬天就不會有事了。”
她看了看,皺了皺眉,“也不知是不是衙門裡死的人多,整個空間都讓陰氣籠罩,再看你們這監牢。”
看了一眼監牢所在的方向,“東邊的監牢裡的犯人肯定個個暴躁易怒,西邊的多傷多病。還連累你們這些衙役。”
衆人驚異萬分。
尤其是那老人家。感激涕零:“哎,郡主娘娘是不知道,我家裡還有個小孫孫。年紀小,兒子媳婦早年都得了疫病,一口氣沒了,只靠我這差事過活。要是讓上面知道我的腿不中用,怕是眼下的差事也要丟!”
這話明擺着是說紅塵所言不差。
那些衙役也個個佩服:“可不是正如郡主娘娘所說。衙門裡那些犯人們,受了刑的,哪怕請了大夫來看,能好利索的都少。兄弟們手上其實有準頭,有些都是不應該死的,偏偏說沒便沒了。咱們這心裡都發毛。”
紅塵也不覺得這話題怎麼不體面,簡簡單單指點了下。每一樣都說的極準。
帶着人轉了一圈,她一下子停住,招呼幾個衙役退後些:“停下停下。”
衆人一愣,面面相覷,正不知所措,想要追問幾句,前面的屋頂上骨碌碌,忽然滾下來一大堆瓦片,還有一口缸。
撲通一聲砸在地上。
一行人全愣住。
“怎麼回事兒?這怎麼了?”
房子上面有個瘦瘦巴巴的小夥子探頭,一臉的驚恐:“對,對不住。”
他這手裡還拿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知在幹什麼,“這房子前幾天有點兒漏雨,我,我是想修一修。”
氣得底下人都跳腳。
“仔細些,你摔死也就罷了,砸到哪位老大人,你擔待得起麼?”
這可是衙門!
所謂官不修衙,京城的衙門也是破破爛爛,實在不能住了,就小修一下,想要翻新那不太可能。
紅塵次次說中,神奇之極,所有人沒一會兒,就要把紅塵的話當金科玉律來對待了。
“怪不得咱們怎麼也找不到那幫柺子,郡主娘娘連問都沒問,直接就挖出他們的窩點,可真是厲害!”
“不算難,走吧,我去看看那曹婆子,只要她知道,我必然也能看出他們正經的窩點,這種毒瘤,早該挖出來,無論是哪個畜生,抓出來不千刀萬剮,不能平民憤。”
“娘娘說的是。”
“咱們郡主娘娘一句話,別說千刀萬剮,誅九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曹婆子打了個哆嗦,心中一揪,勉強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一看他們要進來,連忙做出一副馬上就要死了的模樣。
“哎呦,哎呦,疼啊!”
她捂住胸口,唉聲嘆氣。聲音淒涼的,任何一個人聽見都會忍不住同情。
紅塵進門一看卻高興起來,也沒說話,坐在桌邊,讓人給上了茶,還上了點心,一邊吃一邊欣賞,轉頭和周圍的衙役調笑:“我平日也無聊,看看這好戲真不錯,嗯,多看會兒。”
曹婆子只做出一副聽不懂,也不認識紅塵的瘋癲樣子,口吐白沫,眼睛翻白,身體抖動,張牙舞爪。
“啊啊啊,你是哪裡來的狐狸精,快來人,打死這隻狐狸精!”
掙扎着就往紅塵那兒撲,樣子十分的恐怖。
衙役們臉都變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她栽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嘴裡還是罵罵咧咧。
幾個衙役嘆氣,苦笑低聲道:“這就是個滾刀肉,捱打挨的厲害,她就跟真死了一樣,身體都是冷的。”
紅塵一笑:“打她做什麼,用不着,等完了事兒直接挖個坑活埋了了事,嗯,先看看近點兒的,這個曹婆子有一子一女,女兒在東市那邊賣肉,你們去抓了來,兒子是個瘸子,既然身有殘疾,那從輕論處,讓他的兒子,這老太太的小孫子替爹受罪也無妨,說來真是歹竹出好筍,當爹的當祖母的都這副德性,那孫子竟是個讀書的,還讀的不錯,如今就是秀才了,再考上舉人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可惜了,可惜了。”
“娘娘也別可惜,像這樣造孽的老女人的孫子。身上不知揹着多少罪孽,就是有些才學,也恐怕是個不得好死的結果。”
紅塵的話輕飄飄的,但剛一吐出來,每個字都如鋼刀,直直地刺入曹婆子的心裡。
她的臉色一變再變,灰白的毫無血色。牙呲目裂。
若不是被壓制着。恐怕撲過去啃了紅塵的心都有,再也擺不出那副滾刀肉的模樣。
紅塵也不看她,轉頭衝衙役們道:“行了。你們也別閒着,先把她那寶貝孫子弄來,大刑伺候一遍,拿手活兒都別留着了。難得有個細皮嫩肉的練練手,不爲別的。磨練下手藝也好。”
曹婆子嚇得渾身發抖,忍不住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地喊:“有什麼衝我來,衝我來。我孫子無辜啊,他是無辜的。”
“唔,他是無辜的。”
紅塵笑眯眯。“我看得清楚,你孫子乾乾淨淨。你平日裡連點兒髒活都捨不得他去做,當然乾淨,不過我這人就喜歡牽連無辜,我只要願意就可以,誰讓我位高權重,我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來着。”
旁邊的衙役轟然而笑。
“那是,咱們郡主娘娘想做什麼,咱們都幫您做就是,不對,這種事兒哪能讓您髒了手,都是咱們弟兄的主意。”
一羣人嘻嘻哈哈。
還有幾個笑眯眯地把燒起柴火,架上油鍋,也有準備烙鐵的。
“娘娘也別看着,咱們這套傢伙事兒要都輪番招待一回,不要說個秀才,就是哪個大英雄大豪傑,出來之後身上也沒一塊兒好肉了,不過您放心,死不了,咱們這兒有鹽水,當然,瞎一隻眼睛,斷一條胳膊什麼的,也就那麼回事兒,誰也別計較。”
衙役們輕佻的話音還沒有落下,曹婆子整個人就崩潰掉,整個人都癱軟成一團,抱住頭大哭,滿臉淚痕:“我的罪,都是我的罪,我招供,我什麼都說,嗚嗚嗚嗚,魔鬼,你是魔鬼!”
她見識了紅塵三言兩語,就把她隱藏的最深的秘密算出來的情況,精神崩潰,也忍不住想,就是自己什麼都不說,恐怕人家也能算出來,不過時間問題。
終於忍不住和瘋了似的,噼裡啪啦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都說了出來。
別看她從年輕到現在,不知害了多少個家庭,害死了多少年華正好的女孩子,卻對自己的家人很是看重,尤其是她還有一個出類拔萃的金孫。
她所有的錢,都打算拿來給金孫上學讀書用,這麼一把年紀甚至還不肯頤養天年,多是爲了讓孩子過得更好一點兒。
“……有一批女娃子已經讓人運走了,這一批本來也是前幾日就要走,可官府查得嚴,就耽誤了下來。”
聽完這老太太的話。
衙門上下都一片沉默。
良久,羅娘輕聲道:“死一萬次,也不能贖罪!”
曹婆子被嚇得恍惚,一個勁兒地喊:“……我知道他們去哪兒,他們肯定是回上坪村了,你們馬上去追,肯定能把你們要的人追回來。”
衙役們鬆了口氣。
其中有兩個拿着曹婆子的口供,變着花樣一嚇唬,沒花多大的工夫,剩下那兩個半死不活的也崩潰了。
口供都差不多,想來還是有幾分可信。
時間緊迫,連那些個衙役也不多囉嗦,點齊了人手,換上尋常衣服,就帶着曹婆子出發。
紅塵也帶了小荷和鐵牛跟上。
這種事兒,各地的官府都會幫忙,也用不着人手太多。
小嚴和養傷養到一半兒的休休都要一起。
“……我想了結了它。”
她要了結自己的噩夢。
小嚴很清楚,要不是因爲自己,紅塵小姐也不一定會親自出面,自己被拐了小姐願意救,換了別的陌生人,能幫着撬開曹婆子的嘴,就已經幫了大忙。
其實,官府這邊說不得不太樂意紅塵跟去,到不是說紅塵不能幫忙,他們這個案子能這麼快告破,那起碼得有八九分是郡主娘娘的功勞。
可爲難也就是爲難在郡主兩個字上。
這一趟出去,辦好了是大功一件,回頭衙門上下都能沾光,可若是一隻郡主有一星半點兒的損傷,功勞登時就變禍事。
紅塵尋常不愛給人惹麻煩。這次爲了自家小嚴,也只好做一回惡客。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有郡主跟着,衙門的效率登時提高許多,上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一行人直接出了京城。
曹婆子一路上忐忑不安,有兩次想逃跑,直接讓小荷掰斷了一條腿。到是省了她走路的力氣。到哪兒都有人提着,就是不知道這老女人喜不喜歡這樣的清閒。
一路馬不停蹄,各地的官府驛站都行方便。到了曹婆子所說的上坪村附近,也差不多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天氣轉寒。
下了馬車冷風呼嘯,吹得曹婆子搖搖欲墜。
道邊兩個辛辛苦苦拾掇地裡的麥穗的女人一見她,就大笑道:“怎麼今兒竟也回來了?前陣子王大麻子和高順幾個帶回來三個女人。說是你說的,這一批不賣錢。咱們村的小子要大了,按年紀分一分。”
另一個婦人也笑道:“這仨都不是一般貨色,京城來的,就是風險大些也值得。”
曹婆子打了個哆嗦。臉上掛着笑,腿腳發顫。
那兩個也只當她是年紀大了。
一轉眼看到她身後跟着一票人,個個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尤其是看見紅塵,羅娘和小嚴。都十分歡喜。
“喲,真俊俏!”
兩個農婦嘻嘻哈哈笑作一團,並不多說,可眼角眉梢間卻帶出一股子濃濃的惡意。
小荷繃緊臉,伸手握住紅塵的胳膊,收緊。
衙役的臉色也不大好。
其中一個低聲道:“這是進了賊窩不成?”
一進村子,他們還以爲就是來了個普普通通的貧窮山村,只是紅塵說了句氣不好,讓大家小心,衆人才不自覺感到陰風陣陣,可這會兒一聽曹婆子和人的說的話,心裡直發毛。
好像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這個姓曹的在做什麼買賣!沒準兒很多人都攙和進去了,要真如此,可是當地地方官們的疏忽。
但仔細想想,也不算奇怪,縣令最多也就管着縣裡的事兒,像這種小村子,無論村裡發生什麼,官府能知道的可能性很小,別說這等偏僻地方,去年京城附近的村子裡,一口氣溺死三個據說**的媳婦,隔了一年,才讓那媳婦的家人給捅出來,可這事兒官府都管不了,法不責衆。
眼下這地方,如果滿村的人都瞞着一樁事,外人怎麼可能弄清楚?
也不能怪官府無能。
衆人的心裡不自覺有些壓抑。
曹婆子一句話也不敢說,不甘不願地帶着他們向自己家的屋子走去。那屋子現在就讓給一夥兒柺子用着。
一邊走,一邊小心道:“秋冬天時不好,他們應該都在窩裡,有七八個,拐來的女人,還沒調教過的多是藏在地窖,不讓見人……”
很快到了地方,還沒進門,就冒出兩個放哨的,大門也開了,屋子裡鑽出幾個男人。
“曹大娘回來了。”
“我說怎麼聽見喜鵲在樹上叫喚呢。”
“怎麼着,大娘想重出江湖?那感情好,您老人家眼光好,比咱們這幫小的識貨。”
曹婆子一路打招呼,一路被迎接進去。
乍一見,屋子裡雜七雜八住着七八個大男人,還有兩個婆子照應。
小荷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
曹婆子咬了咬牙,有一瞬間大喊一嗓子的衝動,可想到她的孫子,一切念頭都灰飛煙滅。
她有一個孫子的事兒,村子裡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更別說她那幫搭夥兒辦事兒的夥計。
這幫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貨,真知道了,恐怕比官府知道還要危險。
屋裡坐在椅子上喝酒的一獨眼漢子,端着酒杯站起身,掃了紅塵他們一眼。
曹婆子連忙道:“阿龍,這幾個是綠林道上做大買賣的,路過搭把手,人家有門道,你們客氣些。”
那阿龍登時就笑了,滿臉的喜意,“我一看幾位就是能耐人,跟我們這小打小鬧可不一樣。”
目光在紅塵她們身上溜了一圈兒,露出幾分貪婪,吐出口氣。“這可得值了老鼻子錢了。”
一個老捕快笑了笑:“路過貴寶地,借塊兒地兒休整休整,少不了諸位兄弟的好處。”
小嚴的臉色瞬間雪白。
所有恐怖的記憶,一下子填充到她的腦海裡,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若不是她現在就應該害怕,怕是一下子便讓人看出破綻,這會兒她的模樣。到讓那幫人頓時沒了疑心。
本來曹婆子的地位就高。這一夥人很是信任她。
“啊啊啊!”
外面忽然傳來短促的驚呼。
紅塵按住袖子裡蠢蠢欲動的青鋒。
屋內的這些人,個個都當沒聽見,那個獨眼的阿龍笑道:“不是調教人的動靜。是村東頭劉寡婦家的三丫,曹大娘你不在,你是不知道,三丫這兩天中邪了。整日大喊大叫的,喊得嗓子嘶啞。劉寡婦沒辦法,只能把她關屋裡堵着嘴,要不多吵得慌。”
這人顯然也不關心誰中邪不中邪。
曹婆子心不在焉,更是不在乎。這時,外面拖着腳,進來一女子。手裡拎着茶壺,挨個給他們斟茶。
紅塵看了看。那女子頭髮蓬亂,蓋住眼睛,手上青筋畢露,很是粗糙,一條腿瘸了,走路踉蹌,十分瘦弱,幾乎算是皮包骨。
獨眼嘆氣:“這個花子,是人家退的貨,長得跟個鬼似的,賣不出去了,別管怎麼打,連話都不會說,傻的不行,也就能做點兒家務,勉強用用。”
說着,獨眼用力抓了一把那女人的大腿,呲牙,“硌得慌,不過這女人能生,去年一年,流了六個娃,竟還不像傷了身子的樣兒,估計還能生,要是誰想要個娃,花個十幾個大錢,買了她去正好。”
紅塵胸口蹭一下冒出來一團火,燒得她整個人都快炸開。
嗓子眼一癢癢,忍不住乾嘔了兩聲。
她不是沒見過惡人,也不是沒見過死人,當年在王家時,她也不是沒買過丫鬟,賣過下人,但今天,她第一次有一種衝動,把這些混蛋都給打斷腿腳,賣到最苦,最累,最髒的地處,讓他們也享受一番那些女人們受的罪過。
小嚴靠着羅娘,整個人都要虛脫。
說了一會子話,曹婆子才慢吞吞帶着他們進到裡屋,裡屋是兩間房子通開,很大。
桌子上放着亂七八糟的茶杯茶碗,還擺着山裡的果子和零食,往日想必很多人呆在這兒說話。
本來應該有很多話要說的,可一時間,衆人不覺沉默。
“沒想到,這次竟然是一條大魚!”
良久,紅塵嘆了口氣。
她一開始還以爲這個曹婆子是個小角色來着。
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個大攤子。
“說說看吧,這個村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又是怎麼回事兒?我看你,不像個尋常柺子。”
紅塵輕聲道,轉眼四下看了看,確定房子夠安全,事實上這屋子本就是柺子們用來商量事兒的,建造的時候也不知是怎麼弄的,屋裡很容易聽到外面的動靜,卻不必擔心有外面的人來偷聽,十分奇妙。
說着話,她臉上露出一抹笑。
看見紅塵的笑容,連見多識廣的衙役們,都忍不住低下頭,心裡涼颼颼的。
“不,不,上坪村的村民只是知情而已,他們都是笨的,腦子不好使,人也弱,根本做不了大事……”
曹婆子更是渾身顫抖,哆嗦個不停,低聲說了自己的來歷,半個字也不敢隱瞞。
她說的很細碎,非常詳細,簡直連根底都泄露了。
衆人聽完,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沒人說話。
這一切的一切,不能說陰差陽錯……可是,完整故事讓人聽了很難受。
曹婆子的老家,就是上坪村,這裡是在一個窮山溝裡,百十年前開始,村子就有一個當時來說很正常的習俗。
男孩兒生下來是寶,女孩兒直接溺死。
那會兒不太平,各地都在打仗,他們村子又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一年能有七八個月連半飽都吃不上,偏偏在村子裡,男丁纔是能頂門立戶的,男丁多才活得下去,大家拼命生孩子,生出來喂不飽養不活,哪裡還肯養女孩兒。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從某一日開始,村子裡的男人生下來就有些毛病,有的是身體不好,有的是腦子有問題,還有的有殘疾,這類問題層出不窮的。
曹婆子出生長大的那些年,就是村子裡最糟糕的時候,她是女孩兒,不過她被她爹扔河裡半天,竟然捆綁她的石頭自己脫落,浮了起來,她爹一看,只當她人不該死,乾脆就把她又撈了回去。
當然,家裡疼愛的還是她的弟弟,唯有弟弟纔是家裡的希望,只要有一點兒吃的,也是填了她弟弟的嘴,至於她,勉強能活着不餓死,那就是萬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