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畫

燕九越想越擔心,也顧不上一地狼藉,抓過那老闆娘,皺着眉頭問她:“你這饕餮是誰讓安的?”

把一個饕餮藏在地下,若說主人家不知道,也未免離奇了些。

老闆娘懵懵懂懂的,一時說不出話。

紅塵輕聲道:“這個局不是幫你,是害你們,實話告訴你,若不是我們察覺得早,凡是你店裡的客人,都會一個挨一個的被活生生撐死,你可以想一想,真到了那個地步,你會是什麼下場!”

此言一出,老闆娘打了個哆嗦,欲哭無淚:“這,這,我是真不知道,前天酒肆裡來了個要飯的乾癟老頭,渾身髒兮兮,油乎乎的,我們是酒肆,他那副樣子怎麼會讓他進來,咱們店別看小,可是路過的文人墨客也有些,文人們的性子好潔的多,我可不敢讓他進來,就連忙打了點酒水讓他在外面喝。”

老闆娘迷糊了下,撓了撓頭,“那老頭到沒喝我的酒,人卻很客氣,只說能讓我的酒肆生意變好……我也不知怎麼的,就信了他,還讓他在我店裡搗鼓了半天。”

現在一回想,老闆娘也出了一身冷汗。她當時一開始好像不信,但後來莫名其妙地就信了。

原老爺子臉色灰白,嘆息道:“恐怕真是坤婆婆親臨,她的易容術,四國聞名,僞裝一下也很正常,可除了她,別人恐怕不會如此輕鬆地佈置這等風水局。”

他一直以爲,這麼多年過去,坤婆婆當年也受了重傷,能不能好利索猶未可知,這次來京城。她的徒子徒孫們來就是,她自己怕是不敢來。

沒想到,她竟然……下了這麼大決心。

紅塵到不着急,慢吞吞地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了,半截兒的饕餮,連同瓦罐,一併貼黃符封印。塞到竈臺裡。大火燒。

“大火別停,一直加柴。”

紅塵叮囑了一句。

不用燕九威逼,看到那一地的客人悽慘的模樣。老闆娘也不敢不聽話。

事實上,老闆娘可能纔是受影響最深重的,只是她的慾望不是食物而是錢,沒那麼快表現出來。

剩下的事兒。紅塵和燕九都沒耐性一一處置。

“走吧。”

一行人上了車,燕九還過去又幫着檢查了一遍原家帶的行禮。

原老爺子只帶了一些幫工幫着打下手。其他小輩都沒來,連那位四公子也沒有跟着,估計也是擔心最近外頭不大安全,人手就不大夠用。幫工們畢竟沒有自家親人仔細。

燕九面上顯不出來,其實心很細,做事也認真負責。因爲南域的人喜歡用毒,原家的食材就要着重檢查。萬一出點兒差錯,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哎,可惜小四來不了,簡直是讓我替他盡孝了。”

原老爺沒說話,旁邊那幾個幫工到一點兒也不拘束,笑眯眯地開他們家公子的玩笑。

“我們四公子估計寧願出來跟着累死,也不想在家呆着養病。”

他們四公子的情況可不好,聽說每天房間裡鬼哭狼嚎,還有許多怪聲兒,整天要生火燒什麼東西,屋子裡的味道嗆人的厲害,但凡出來的,無論主子還是下人,都臉色蒼白,步履匆匆,到似受到巨大的驚嚇似的。

這幾日伺候的人,隔三差五就換一次,實在是公子爺叫的太悽慘,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真心是受不了。

想想吧,能讓四公子那樣的人難受得哭,那得多麼可怕!

那邊忙活,紅塵就坐在車旁邊,沐浴春風,聞着花香,閉目養神,其實是思想在玉珏空間裡飛馳。

她總覺得,這個空間開始蠢蠢欲動,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可實際上,它毫無變化,還是僅有一個二手舊物的交易版塊兒,最多就是她用起來更方便,更輕鬆了。

紅塵的野心不大,她能重生一次,一出生還擁有了這麼一個神奇的玉珏空間,已經算佔了大氣運,有時候她都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已經透支掉了自己的福運,下輩子,她會不會無法投胎成人,要變成個豬啊狗啊什麼的。

還是多做好事,多積功德,雖然即便下輩子無法成人,她也只有滿腹感激,可到底還是想要報答和補償,補償這個天地,補償天地間的生靈,要是她做得功德,補全了她貪掉的福運,下輩子能平平常常,順順利利,也是好的。

馬車徐徐前行。

清風吹拂,滿山的花草清香。

姚家終於到了。

依山而建,一環又一環,一共十八個宅子,由圓拱橋勾連,山風很大,山上有些冷,冬日裡這種地方應該不會太舒服,夏天到是乘涼避暑的好去處。

紅塵下了車,卻有些意外。

燕九也很意外,實在是這地方太有人間煙火氣,明明處於深山之中,卻有一條修得又闊朗,又整齊的山路,山上的房子也建造的和普通的宅子沒什麼不同,青磚綠瓦,大的也就四進,小的只有一個院子,來來往往的下人收拾打扮的利利索索,言談舉止很有禮貌,身上似乎都帶着工夫,乾的卻是瑣碎的活兒,砍柴挑水,打掃落葉,嘴裡聊着些家長裡短的八卦。

原家的車馬一到,就受到熱烈歡迎,廚房裡的胖廚娘帶着人幫忙,很快就把一個大廚房全都讓給原家老爺子。

“您老真來了?小少爺說您會到,我們可盼着呢。”

廚房裡的幾個廚子,顯然都認識原老爺,是熟人,表現得分外親熱,不過,即便如此,上來檢查食材,檢查各種東西的人還是不少。

紅塵她們也被邀請去沐浴更衣,是小丫鬟過來伺候,一個個水靈可愛又會說話,所以明知道是做檢查呢,可人家那般客氣。沐浴又很舒服,沒人能惱的起來。

她要真把郡主的身份亮出來,肯定沒人敢開口讓她沐浴,不過現在是用原家的帖子進的門,待遇自是不同。

丫鬟還有意無意地提醒幾句,姚老爺子過壽,來的客人多。貴人也多。要千萬小心些。

紅塵還沒說什麼,燕九溜溜達達湊近,頂着羅娘和小嚴她們的白眼。也是很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道:“委屈郡主了,早知道……呃,我就不該開口請您幫忙。”

在原家。他們那個四公子口口聲聲說給姚宗師做飯有多榮耀似的,還說就是王孫公子也樂意做。可真來的是王孫公子,卻絕不會有現在這般繁瑣的規矩。

燕九自己身在江湖,並不太懂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這次真正體驗到大戶人家的等級分明。終於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也就是遇見紅塵,特別好說話。換了另外一個郡主,恐怕早惱了。

當然。別的正經郡主,也不可能答應這等荒唐要求。

連羅娘這會兒也認爲自家小姐太過莽撞。

“小姐以前也不是愛湊熱鬧的,這次是怎麼了?”小嚴也有點兒意外,“雖不是大事,但要讓別人知道,輕則也要說一句胡鬧,碰上那等心理陰暗之輩,還不知怎麼編排小姐。”

“唔,沒想那麼多。”

紅塵抿了抿脣,換了原家準備的,簇新的春裝,笑道,“更可能是想太多。”

小嚴和羅娘面面相覷,誰也不知自家小姐是什麼意思。

“因爲桃花糕啊。”

紅塵又笑。

羅娘無語——您要想吃桃花糕,吱一聲,原家那老太爺恨不得天天給您做。

因爲皇后忽然讓她買桃花糕,那位娘娘的口味,她也知道,愛吃肉,愛吃正經的家常飯菜,點心之類,喝茶的時候也就湊合吃一點兒,綠豆糕,紅豆糕最好,可不吃那等風雅的點心。

“也不知娘娘想什麼,總喜歡這種猜猜猜的遊戲。”

紅塵覺得她真是歷經兩世,耐性變得十足,換了上輩子,纔不耐煩猜測皇后娘娘肚子裡的小九九,真讓折騰一回,她必然覺得那位娘娘很煩人。

就是現在,恐怕別人看來,娘娘也太愛折騰人,她也不以爲然,更喜歡直來直去些,卻樂意縱容。

皇宮大內,本就無聊,一個無聊的皇后,便是做一點兒無聊的事兒,身爲晚輩,受點兒累綵衣娛親自無不可,只當是盡了孝心。

廚房裡原家的人揮汗如雨。

紅塵四下轉了轉,目光在假山池沼,遊廊涼亭處徘徊,別人看不到,她的眼中卻是一幅連着一幅的圖畫,有劍氣縱橫,也有人體構圖,上面亮起來全是穴道,有線條勾連,應該是修行內力的方法。

她對這些也不是一竅不通,好些這類書在手,看得出來,園子裡的功法是殘篇,應該在別處還有,雖是殘篇,卻因爲中正平和,哪怕只看這一點兒也並無害處。

不知道來來往往的客人們,有沒有人能看得出來!

“姚宗師有點兒意思!”

紅塵本來對這位宗師不是很瞭解,也不太在意,可今天進了他這園子轉一圈,便是實際上以她的身份來看,的確被怠慢了,可還是對姚家整體的觀感不錯。

溜達一圈,在湖邊尋了一處青石坐下,周圍景色可人的很,倚着老樹看書。

刷刷刷,刷刷刷。

紅塵有一下沒一下地翻閱,石頭後面也隱約有奇怪的響動傳來。

羅娘探頭看了看,頓時怔住:“哪來的孩子?”

紅塵一笑:“沒事兒,別多管,姚家的孩子總不至於磕到碰到哪兒了。”

她一早看見,青石後頭,一個穿着打扮貌似很簡樸,袖子極窄,衣服貼身的三頭身小娃娃,正趴在你小桌子上面認認真真地畫着東西,畫一會兒,蹙眉想一想,很是似模似樣。

雖說簡樸,但用的料子卻是細棉布的,穿在身上特別柔軟舒適,而且這孩子面上浮着一層玉光,必然是平日悉心照料,小小年紀就很有氣度,大約是姚家的嫡子嫡孫之類。

紅塵手裡的書也看得差不多。不說倒背如流,卻是看了幾遍,眼下在外面,想讓人去取新的過來,到底不方便,乾脆就轉個身,坐在石頭上看那小娃娃畫畫。

孩子手很小。用的紙張都是裁剪過的。連筆都小了一截,肉乎乎的小手拿得還不是特別穩當,他畫的東西。讓別人看見,肯定以爲是胡亂塗鴉,不過本就是小兒,說他是小二塗鴉也很正常。

可他畫一會兒。停一下,絞盡腦汁地琢磨。畫的極認真。

不多時,終於停了手,皺巴着小臉,似哭非哭的。紅塵頓時笑起來,彎下腰拿手指在沾了點兒旁邊的墨,在他的畫上輕輕鬆鬆勾勒起來。

一開始小孩子嚇了一跳。驚得要哭,看着看着卻笑逐顏開:“對了。對了。”

他跳起來,整個身子爬啊爬,爬到青石上面,依偎在紅塵面前看着她畫。

紅塵也不生氣不推辭,就真慢吞吞地畫起來,她也不講解,這些東西,本來也不是小孩子能理解的,最多就是多畫畫,多看看,先有個印象,等以後長大了才慢慢學習。

不過,姚家不愧是出了宗師的人家,確實嚴格,這麼一丁點兒的孩子,就鍛鍊他的眼力,毅力。

紅塵畫的就是這個院子裡隱藏的那些劍招,功法,不光是這個園子裡,她還在裡面畫了不少變招,寫出剋制的方法,連內功方面,有些地方過於艱澀,有些地方容易繞彎路,有些地方練習時需要注意,都一一標明。

畫着畫着到來了興致,玉珏空間裡的幾個武癡,還有羅娘木箱子裡的一卷古醫書,紛紛插話,給出點評,區區一冊哄小孩兒的畫冊,到越畫越複雜。

其實在紅塵看來,武學功法這種東西完全沒有保密的必要,你要有那個天分,有那個毅力,一套太祖長拳照樣能成高手,可若是沒有,就是把天底下最好的功法拿來給你,也完全沒用。

紅塵畫的這些都是基礎中的基礎,她自己根本沒放在心上,整理好了都打算讓羅娘她們拿回去送給天機門,這種功法不算高深,可是用來打基礎最好不過,通俗易懂,適合小孩子,又不容易出亂子。

說起來,紅塵能淘換到手的上等的秘籍也不是沒有,可越是高深莫測,越是需要講究資質,也不容易練成,反而是基礎些的東西更穩妥可靠。

哄孩子哄了好一會兒,外頭越來越熱鬧,紅塵見有丫鬟僕婦尋了過來,便把孩子給人家,客氣了幾句,自己溜達回廚房。

原老爺子的桃花糕已經做好,熱氣騰騰地送了上去,紅塵也跟着老爺子一起嚐了嚐,味道還是說不出的好。

不過,這一家其他廚子的菜色就很一般了,除了分量足,油水重,沒有別的優點,連擺盤都顯得粗疏了些。

紅塵吃了兩塊兒點心,到勾起饞蟲來,有點兒餓,乾脆就讓羅娘把她們帶着的酥鍋啓封,又烙了兩張大餅,湊一處開吃。

這酥鍋還是薛柏橋和金青兩個,都愛吃魚,又不願意挑刺,紅塵特意學來的方子,需要的材料豐富,耗時也長,她們現在享用的一鍋,足足用了五個多時辰。

羅娘一想,也口水橫流,這鍋子是真香,拿砂鍋酥的,裡面還加了一點兒滋補的藥材,卻並沒有異味,吃到嘴裡,從肚子裡冒出一股子熱流,讓人吃一次就惦記下一次。

別說她們這幫小丫頭,原老爺子年紀大了,一向胃口難開,這會兒聞見味,都忍不住扔下差事過來嚐嚐。

“呼!”

原老爺子嚐了一口,眉眼舒緩,笑道,“滋味可真豐富,別看我是個廚子,可其實不貪口腹之慾,底下的孩子們也不貪,今日到覺得,我該努力活得長久,否則享用不到這世間諸般美食,那也是個大大的遺憾。”

鍋子從一做好,就仔仔細細封着,香味都燜在裡頭,如今一啓封,那滋味轟一聲冒出來,連紅塵都口舌生津,更別說旁人,前面那些廚子和幫工正上菜,就聞到一縷縷的香氣,肚子不知不覺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外面坐在園子裡的客人們紛紛側目,不自覺都餓了。

本來壽宴雖然帶了一個宴字,但大家來做客。都不是爲了吃飯,用點兒吃食也很矜持,這一下可好,好些客人,尤其是坐在邊緣處,離廚房近的那些,就着香味吃麪餅也覺得香甜。好大一堆的麪餅。本來合該剩下許多,竟然不夠吃了,到讓管家媳婦嚇了一大跳。忙叮囑廚子多做點兒應急。

要是他們姚家吃個壽宴,竟讓客人吃不飽,那可夠丟人現眼。

偏偏來參加姚宗師壽宴的,又多是習武之人。胃口不光大,鼻子也靈。遠遠地就能聞到廚房裡的氣味。

雖然大家不大好意思開口問廚房做的什麼菜,但餓了總免不了多加幾筷子飯吃,人數又多,一人多吃一點兒。廚房那邊就忙得前後腳跟不着地,還不得不又派人出去採買一次。

一陣風吹來,香氣隨風而至。聞見的人便更多。

最前面主位上,都是大周德高望重的前輩們。卻沒有底下人那麼拘束,姚家幾個愛熱鬧的,還派了人去問,問回來的結果卻是,人家廚子自家準備的家常菜,已經開吃了,做起來很是複雜,現做也來不及。

衆人頓時失笑,笑眯眯調侃道:“要不怎麼說,別管哪一家,人家廚子吃到的纔是最好的。”

其他人也紛紛應和,當然不會有人生氣,能成爲宗師,無不是很有涵養的人,要是換個暴烈脾氣的,先不說能不能把武功練好,恐怕早就在沒成長之前,就因爲仇人太多被滅掉了。

眼下四國,別說大宗師,就是宗師也多爲心性平和,氣度恢弘的人物。

“就着這香味,咱們也能多吃三碗飯,吃吧。”

姚宗師一代宗師,今日是一百二十歲壽辰,卻依舊是鶴髮童顏,看着與五十多歲的人也無不同。

他老人家臉上帶着點兒笑意,一邊說話,一邊把膩乎在他腿腳旁邊爬來爬去的小娃娃拎起來擱在膝蓋上。

這是他最小的孫子,姚玉青,小名叫三胖,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大胖和二胖,都已經長大成人,唯獨他是父母老來子,還是小豆丁一個。

“祖父,你看看,這個畫畫好了,我可以跟大哥一起去外院了吧?”

小豆丁抓着姚宗師的鬍子,脆聲道。

姚宗師只捋着鬍鬚點頭,點到一半回過神,戳了戳孩子肉乎乎的臉蛋,瞪了坐在旁邊的小兒子一眼。

都是他家小子胡鬧!

姚家當年斥巨資建造十八座園林,每一處園子都有各種佈置,暗藏玄機,孩子們從六歲開始,便要他們認真去體會,每日臨摹,臨摹出來的秘籍都可以學習,若是臨摹不出來,就只能等到十歲啓蒙,開始習武了。

可他小兒子被小孫子糾纏不休,一時心煩,就隨口說只要他能描出一處秘籍,便答應孩子和長子一起去外院習武。

開哪門子玩笑,三歲小孩兒,身體還弱,心神不定,連字也不認得幾個,習哪門子武!

小兒子純粹是忽悠孫子呢。

園子裡確實藏着很多好東西,自家的弟子們,年過半百,都是鼎鼎有名的高手了,還照樣每年要抽出很長時間研究園子裡的武功秘籍。

少年時期去繪製,那是爲了記憶,只是囫圇吞下去,之後漫長的時間,纔是認真研究。

姚宗師接了小豆丁塞過來的厚厚一沓紙,心裡想着一會兒怎麼打發了孩子,還得撫慰一二,不能讓孫子失了銳氣,對着這小兒塗鴉,也該鄭重些。

接過來掃了一眼,姚宗師就不免發笑,確實是小兒塗鴉,不過,也難爲他聰明,不知哄了哪個哥哥給了點兒指點,並不是完全一丁點兒也沒畫對的。

笑眯眯漫不經心一翻頁,他的手忽然僵住,目光微凜,眯着眼睛盯着圖畫,看着看着,臉上到露出震驚,隨即又有驚喜之意,幾乎喜形於色。

同座的那些朋友都笑。

“看什麼呢,樂成這樣?難不成你們家這小孫子,還能給你畫出一朵花來?”

大家嘻嘻哈哈調侃,到沒人真湊過去張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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