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福禍

鏡子仿得不錯,似模似樣的,問題是它究竟是不是自家的仙山鏡子,紅塵一眼就能看出來。

“小鏡子沒了!”

“嗚嗚嗚!”

書房裡所有有了年頭,生出些許靈智的書本都鬼哭狼嚎。

紅塵覺得這地方簡直不能呆。

小貓和小狸他們滿頭霧水,羅娘那羣女子聽說此事,也不禁倉皇,到不是大家都看得出那面鏡子的好處,也不知道這鏡子有錢都買不到,而是茶館丟東西這事兒,着實讓人不安。

他們茶館別看人少,可紅塵一再強調,家裡再安全不過了,上次出了個爬牆頭的小賊,如今連牆頭上,牆邊上都佈置了各種機關陷阱,再有人非請亂入,下場必須是頭破血流!

可現在卻招了賊,雖然不是在後院吧,書房從來也是防守要地,小貓和小狸還特別留意來着,東西說丟就丟,那怎麼得了!

紅塵嘆氣:“我一直覺得杞縣民風淳樸,讀書人更重聲名,就沒太在意,看來真該多僱幾個人。”

讀書人名聲最要緊。

名聲不好,要是在鄉里掛了號,連書院都不能進,更別說科舉,到時候便是想當個私塾先生,別人也不會把孩子往你那兒送,教壞了孩子怎麼辦?

正因爲這年頭讀書人,至少志在科舉的正經讀書人,在外的道德水準都很高,只有名聲差的官員,沒有有失君子風度的學子,紅塵才把自家書房開放,讓人自在讀書。

雖說放了孤本,比較要緊的幾處。還是隻讓知根知底的客人進去,到底沒什麼好擔憂的。

小莫直接過去翻閱最近的借閱記錄。

放仙山鏡子的書房在最裡面,只讓熟客進去,他一頁一頁看。

紅塵站在書架前面,呆了半晌,扭頭問道:“洪文賓是不是來過很多次?”

還真是。

小莫翻了翻,這幾日洪文賓是每天必到。每次呆的時間到不長。還拿了個本子寫寫畫畫,各個桌子都坐過。

和紅塵一起考試的那些學生們也愛來茶館,平時拿本書。拿着筆墨紙硯,過來一邊喝茶一邊看書,或者聚在一處找個僻靜地方討論討論問題,都挺愜意。

可洪文賓來得也太勤快了些。這傢伙並不是喜歡湊熱鬧的性子,在考場就和好些學生關係不睦。更別說他還和紅塵有齟齬,結果來樂茶館到挺斯文客氣。

事有反常必爲妖!

小莫把洪文賓的名字折出一個印兒來。

紅塵若有所思。

隔天,正好一衆考生約好了去書院見先生,先生那有幾本詩集相贈。

好像是他們去年一年積攢的。裡頭尤以郭山長的詩更氣勢磅薄,

洪文賓也在,一臉喜色。意氣風發,到瞧着與以前陰沉沉的模樣大不相同。

周圍好些學生都大爲稱奇。前陣子瞧他百般不順眼的幾個,也不免變得印象好了一點兒。

紅塵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他看見紅塵,臉色頓時有些不對,不過到不似過去,一張嘴就挑刺。

打量了這位幾眼,紅塵皺了皺眉,低聲道:“洪公子,請問一下,您近來可拾了一面銅鏡?”

洪文賓頓時愣了愣,濃眉倒豎,斥道:“什麼銅鏡?難道我還缺一面鏡子不成!”

紅塵忙一擺手,失笑:“別急,沒有便罷了,我就是問問而已,那東西在茶館遺落了去,才找到過的幾位客人詢問一二,洪公子千萬別動怒,只當我沒問便是。”

其實她真沒說什麼,反而是洪文賓的反應有點兒過度,他顯然也反應過來,忙收斂神色,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禮致歉:“抱歉,是我態度不好,實是這幾日功課重,又擔憂考覈,到有些心煩意燥的!”

周圍幾個學生也好奇地探頭:“小姐遺失了東西?可要緊麼?。”

紅塵一挑眉:“那到沒有,不值什麼,不過我擔心那東西有點兒邪性,怕有哪位客人無意中拾了去,再給家裡招禍。”

問了幾句,閒聊片刻,大家都忙着回去溫習,就分到揚鞭。

回了茶館,那邊羅娘她們研究假鏡子都研究了大半日,找真鏡子也找了大半日,還是找不着。

小莫一看她的臉色,就道:“看樣子小姐已經有了眉目?尋到東西的去處沒?”

紅塵蹙眉:“……此事不好問呢,所謂捉賊拿贓,我們沒抓個正着,哪怕懷疑也不能亂說。”

壞讀書人的名聲,那就是毀人前程,不是鬧着玩的。

他們那仙山鏡子見過的人少,見過之後能分辨真假的更少,就算在什麼人那兒找到另外一面一模一樣的,也不可能證明對方那兒的鏡子就是你那一面。

“看來咱們這個悶虧是吃定了!”

小莫挑眉,冷淡地道。

吃不吃虧的,紅塵到也不特別放心上,人活在世間,總要吃虧,每個人都是在吃虧中成長。

“可這事兒不管,問題很嚴重啊!”

那面銅鏡的確是好東西,但也要看是在什麼人手上,已經認主的寶貝,落入敵手,只會招禍!

“我不懂這些,就是真出什麼亂子,那也是小偷自作自受,小姐乃是苦主,何必多操心!”

紅塵嘆了口氣:“希望拿走它的人不識貨只是求財,當古董賣了算了,要是個識貨的,再想着擺一擺什麼風水局,那恐怕也只能巴望他福星高照,老天闢佑!”

他們在那兒說話。

羅娘一行人都圍過來,滿頭霧水:“丟的鏡子很要緊?”

一面銅鏡而已。

紅塵笑道:“唔,放在咱們這兒肯定不要緊,可要是落到別人手裡,確實挺要命,若是個進取心特別強的。那恐怕就更要命了。”

幾個姑娘頓時愕然。

小莫搖搖頭,慢吞吞招招手,叫了小貓他們出去,安撫了羅娘幾句,哄着一羣女孩子趕緊去睡覺。

太陽都下了山,天也晚了。

紅塵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也回去歇着。不過臨走前。還是坐到桌前寫了張‘尋物啓事’。

也沒寫別的,就寫她遺失鏡子一面,有拾取的速速歸還。再寫此物不祥,最好不要過多接觸,簡單清晰明瞭,招呼小貓拿出去貼上。

小貓看自家小姐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一點兒奇怪。

誰都知道鏡子不會自己長腳跑,那東西都沒人動。昨日中午小莫纔對着看了半天,還拿抹布細細擦拭,晚上就不見蹤影,這要不是他們自己人動的手腳。肯定就是外來人偷走了,難道貼張紙,人家就能主動送回來?

只是主子讓貼。那就去貼得了。

這一晚上,紅塵睡得踏實。羅娘她們心中卻稍微有一點兒不安,主家畢竟是丟了東西,多少還是擔心……她們不是覺得小姐會懷疑到她們頭上來,事實上,要不是小姐說,恐怕沒人會把一面破銅鏡當一回事兒,但大家得小姐垂憐,有容身之處,得以安身立命,小姐還在努力幫她們獲取真正的大自在,家裡卻出了這等事,誰又高興得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

紅塵吃早飯就見羅娘臉上有黑眼圈,眼珠子一轉便知道她還發愁呢,不覺笑道:“哎呀,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有工夫趕緊多溫習溫習功課,我不是準備了一本科舉密卷,上面所有標出來的頭一等的好文章,你們都拿去背。”

羅娘:“……”

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從哪兒整理出來的文集,她們一開始不懂,後來拿上面的作者名問了問茶館來的幾個老先生,才知道這些文章都是歷朝歷代前三甲,還有排在前列的進士的科舉文章,只彙總了最出類拔萃的。

這還不算,另外一本甚至是四國的名宿大儒們的大作!其中不乏大周朝歷次科舉取士考官的作品。

如果換了哪個要參加科舉的考生,恐怕願意出一千兩銀子買上一本回家收藏。

東西實在有用,給她們用有點兒浪費。

“你們底子太薄,平時就多背多看,看得多了,自然就能學着寫。”

羅娘就只好端着碗一邊吃飯一邊去讀書了。

接下來幾日,紅塵也沒心思顧忌一面古鏡,正經要去考試來着,剩下的琴藝,騎射幾門考覈,她都做到自己能做得最好了,反正考官們面上沒有喜形於色,卻也目有讚歎之意。

尤其是騎射這一門。

馬匹都是書院飼養,考生去挑選,結果紅塵一來,所有的馬都往她身邊湊。

紅塵沒挑完之前,別的學生就是挑好了馬,也死活拉扯不走,連騎射教習自家有的那匹野性難馴,從不與人親近的寶馬,都過來叼着紅塵的袖子撒嬌,氣得那位教習恨不得直接拿把刀把它宰了吃肉!

當初買這匹馬,他花了一大半的家業,買回家更是恨不得睡在馬房裡和自家的愛馬親近,熬了一年多,總算是養熟了,現在可好,遇見個漂亮小姑娘馬上就甩掉主人!

騎射這一科一過,雖然紅塵遙遙領先,書院的寶馬們見了她就和見到親人似的,可騎射教習還是忠心希望考官們眼瘸了,別讓這位進書院大門。

他怕這位一來,自家愛馬保不住啊!

基礎的科目一一考完,除了不知道山長會不會冒出新鮮念頭,再來出一個附加題目,就剩下個面試,一羣考生都放鬆不少,出了考場就走在一起嘰嘰喳喳。

“咦,這幾天洪文賓氣色不太對!”

胖哥兒掃了一眼,發現今天明明考的是騎射,洪文賓卻臉色青白,身上穿着件又厚又重的大斗篷,還似乎冷得不行,瑟瑟發抖,看人都不擡頭,只翻一翻眼皮。

怪嚇人的!

“這些日子也見不着他,他好像也沒參加咱們那幾次聚會吧。”

一行人議論了幾句就算了,誰也懶得管別人家的閒事,洪文賓要是一直萎靡不振,其他人考試還少了個競爭對手。

紅塵心裡有點兒譜。可人家自己找死,跟她沒幹系,她也犯不着去上趕着獻殷勤。

她不打算管,沒幾日過去,家裡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多謝。”

白鬍子仙風道骨的老半仙,客客氣氣地衝小貓道了聲謝。

小貓臉上一紅,又給他多添了一盤蜜餞。

老人家和小孩子一樣。還挺喜歡吃糖。

紅塵哭笑不得:“王半仙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別來無恙!”

王半仙一等小貓走,立時把那副從上向下看,從左往右看都像神仙的臉給收起來。端了一會兒,忍不住撲通一聲撲過去抓住紅塵的衣角:“高人,千萬給我救救場!”

紅塵失笑:“我掐指一算,你從杞縣梧桐巷來。”

王半仙瞠目結舌。猛地拍了下大腿,豎起大拇指叫道:“真高!”

有什麼高的。洪文賓不是本地人,一來就在梧桐巷賃了房子。

這貨身上帶着個銀餅,那樣式就京城人喜歡製作來儲藏銀子,杞縣從京城來的。還要找半仙平事,她第一想到洪文賓,即便不是。住梧桐巷的可能也有六成以上。

他老人家又是從東北方向來,機會就更大。

當然。猜錯了也無所謂。

“前幾日洪家求到我頭上,說是他們家公子中了邪,晚上老感覺氣悶,還做噩夢,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背後盯着他,誰勸也沒用,夜夜點着燈煎熬。”

王半仙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覺得可能是壓力太大出現的幻覺,求個護身符,喝點兒符水,心裡一輕鬆便不藥自愈,沒想到不光沒好,我,我也……”

他是一看不好,隨意拿話應付了幾句撒丫子就跑,直接就奔到茶館來。

紅塵揚了揚眉,這有點兒意思。

旁邊有本泛黃老書抽動了下書頁,驚訝道:“還真有人敢把別人家的仙山鏡子拿過去直接用?瞧這意思,不會供奉到文昌位,還佈置了什麼要命的風水局吧。”

紅塵眨了眨眼,扒拉開王半仙的胳膊,輕聲道:“你不用理會,先回去。”

“哎?”

王半仙頓時哭喪了臉,“紅塵小姐您可不能不管,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這麼點兒坑蒙拐騙的本事混口吃的,若是這回壞了名聲,我又得跑了,您瞧瞧,老夫都這麼一大把年歲,您忍心讓我四下奔波,連點兒安生日子都不能過?”

“放心,不出數日,洪家那位公子哥兒必然會好轉,說不得就得把功勞算在你頭上!”

王半仙是半點兒不信。

可他死求活求的,人家就笑盈盈讓他害怕就先躲着些,什麼都不管,他也不敢真撒潑,只能一步三回頭走人。

卻不曾想,沒多久果然是沒事兒了。

洪文賓又精神煥發起來,詩詞考試當日,文思泉涌,簡直超水平發揮,好幾個考官掃了眼他的卷子,都連連點頭誇讚。

不止如此,這段時日他這傢伙參加了好幾個文會,都一鳴驚人,才名遠播。

連杞縣有名的青樓名妓月鳳姑娘,一連三日唱他寫的詞,一顆柔情似水心都擱在了他的身上,屢次留他過夜,惹得不知多少書生公子嫉恨有加。

“洪文賓那廝難道就不用溫習功課的?過一陣子面試,考官還不知出什麼稀奇古怪的題目,他到自信!”

本來和自己差不多,比自己高明一點兒也有限的人,忽然肆無忌憚地大出風頭,其他考生當然心裡不痛快。

這日天氣不錯,一羣學生照舊坐在茶館花園中讀書品茶,偶爾閒暇,就免不了要念叨幾句。

“人家怕什麼,聽說他傳出來的幾首詞都要傳到外面去了,真說得上聲名遠播,前幾日還聽他吹噓,說可能不想讀闌珊書院,要去京城,不讀國子監,還有好幾家書院能選。”

紅塵坐在一旁,沒有插言,只是聽一聽。

這次的考生年齡最大的也才十七歲,最終考覈的規矩,只有十八歲以下的學子才能參加。

好像一開始朝廷令各大書院定下這樣類型的考覈,是因爲當年北燕那邊連出了十幾個堪稱妖孽的天才。十五六歲的年紀,便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個頂個出類拔萃,大周也眼饞,爲了選拔少年英才,讓天才有露臉的機會。到現在最初的原因已經不可考。不過年齡限制到一直保留。

所以如今坐在這兒的,全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朝氣蓬勃。也更自傲,更喜歡競爭,要是這會兒出風頭的換個讓所有人心悅誠服的也就罷了,洪文賓偏偏不能服衆。沒那麼強的魅力,一時間閒言碎語很多。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兒。

正看他們閒聊,小貓又領着王半仙坐到這邊涼亭處。

紅塵瞄了他一眼,他便連忙賠笑,壓低聲音道:“紅塵小姐。您跟我說句實話,洪公子那事兒正常嗎?我這心裡一點兒都不安穩。”

“哦?”

紅塵挑了挑眉,“不是都好了。最近提起杞縣才子,洪文賓堪稱第一!”

就是這樣才讓人心驚肉跳。

王半仙六爻只是知道點兒皮毛。但他江湖經驗豐富,行騙至今也有個十幾年了,很少壞事,在他看來,那日於王家感受到各種不妥當的氣息不是假的,現在王公子好轉的莫名其妙,一定有問題。

紅塵樂了,一招手讓這傢伙附耳過來:“你要膽子夠大,還想賺一筆,就去嚇唬嚇唬洪文賓,告訴他,他要是再不改過,繼續下去,不出半月,必然慘遭厄運,死無全屍。”

“啊?”

王半仙愣住。

糊弄走了這人,小貓和小狸都特別好奇,齊齊追問自家主子說的是真還是假。

他們最近也跟着讀書,小貓瞧主子如此靈,也想學一兩手相面算卦的本事,雖然本身無靈氣,一點兒學不會,可還是愛聽這些亂七八糟的閒雜故事。

紅塵聳聳肩,聲音也不算多輕鬆:“我猜測,那位若低調行事,安安靜靜在家等考覈結束,說不定能熬過去,一舉奪魁也不是毫無希望,但他四處張揚顯擺,福運消耗太快了,絕對撐不了太久。”

“福運?”

紅塵嘆了口氣:“在我們這些看來,一般人的福運都有限度,年輕時福氣大,年老就可能福薄,在一件事上有運道,下一件事便有可能倒黴,雖說禍福難料,人和人的福氣厚薄不同,也能利用外物借用外力使得自己福氣增長,但洪文賓的欲求那麼大,還這般立竿見影,無論他是用什麼法子達到的目的,一定會折損他自己的福祿,我覺得他馬上就要倒黴了。”

小貓和小狸聽得沉默下來。

若真能如自家小姐所言,到是一樁好事,至少一個人可能不會一輩子都吃苦受罪。

時間一日日過去,很快到了面試這一天。

羅娘她們一開始都不怎麼緊張,結果到了最後時刻,她們到緊張起來,一個個圍着紅塵打轉,盯着她換了兩大箱子衣裳。

“我聽說郭山長面試時特別嚴苛,你的每一句話,都必須小心翼翼,他會在提問題時給你埋下各類的坑,只要稍微出點兒錯,他就完全不給面子,直接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有關這類傳聞早就在杞縣人盡皆知了。

紅塵笑了笑,最後還是穿的那身普通的粉白的棉布春裝,外面罩了一件小小的斗篷,只戴一支珍珠髮簪,襯得她嫩的很,正如真正十多歲少女般鮮活。

打扮齊整,紅塵哄了哄平安,又拎着兩隻長了一大截的小老虎和小豹子玩了會兒,便乘車而去。

考生們都來得挺早,可到了面試時間,居然還沒有雜役過來領路,整個書院東堂空空蕩蕩。

等了好一會兒,張先生才晃晃悠悠出來露面,招呼他們所有的考生都進入大堂。

裡面擺着一圈椅子,前面一圈,後面一圈,張先生揮了揮手,就讓他們自己找地方坐下。

雖然所有考生本能地想爭前排的椅子,但大家還是很有風度,並未出現任何爭搶的行爲。

這畢竟是面試,誰也不希望失禮。

紅塵看來位置都差不多,坐哪兒也沒問題,隨意挑了一個就坐下,然後郭山長就出現了,一走到中間坐好,半晌沒說話。

考生們緊張地屏住呼吸。

郭山長皺着眉頭,凝眉苦思許久,看樣子正在思考大問題,考生們額頭上汗水淋漓,許久方聽他輕聲道:“再過半個月我要進京和國子監的老頭子們一塊兒出科舉試題,你們都給我想想,我上路時該帶點兒什麼,有沒有什麼該注意的。”

滿座的學生都懵了下。

所有人面面相覷,腦子飛速地運轉,都在想山長究竟想考他們什麼?

各種五花八門的思緒在腦子裡翻飛。

紅塵不急不緩地開口:“先生需要準備得東西不多,國子監想必都會備好,到是您去年新作的那一本詩集該帶着,正好讓國子監的學子們學習學習。”

“……不過永安近來不大太平,上個月午門外砍了十多顆人頭,都是捲進了張相爺遇刺的案子裡頭,大牢裡還關着二十多位朝廷命官,國子監雖然看着沒有牽扯,可裡面的學生多是權貴子弟,想必很難完全置身事外,您這會兒非要進京,那最好別住國子監的宿舍,在外頭賃房最佳……”

她在那兒頗爲閒散地說話,也不急迫,更不至於滔滔不絕讓別人插不上話,卻讓一幫考生半天回不過神。

實在是人家說的那些,衣食住行方面還能跟上,到了朝中各項事務,那是聽也聽不懂的。

郭山長眨了半天眼,後面爲了打擊考生,做得那一系列的準備通通沒用上。

只是,他還挺高興的。

所謂面試,確實只是聊天而已,通過聊天,看他們的反應速度,看他們的知識儲備,看他們視野夠不夠開闊,是不是隻會讀聖賢書!

當然,只會讀書的也能過關,只要你知道揚長避短。

但每一次面試,他都找不到一個能什麼都不想,他問什麼就答什麼,還答得很有意思的考生,今天終於有了。

紅塵的回答,輕描淡寫,卻包含了豐富的內容,至少能說明她見多識廣,連朝政也看得清楚。

她這樣的表現,也許不是最出挑的,卻絕對讓他滿意。

等到一衆考生終於回過神,也只能努力跟在紅塵同學後頭隨意說幾句,光彩大減。

郭山長卻聊天聊得甚是愉快,差不多談了一個時辰,他掃了幾眼座位,才一皺眉道:“咦?好像少一個人。”

考生們停了停,一個圓胖的小子才支吾道:“山長,洪文賓沒來。”

紅塵早就發現洪大公子不見蹤影,不過她心裡有數,那位也確實應該來不了了。

考試沒有等考生的規矩,郭山長也沒說什麼,就在考生們連面試是不是開始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笑眯眯地結束了他的面試。

“諸位同學,我猜你們現在最想知道,今年的考覈有沒有附加題,題目又是什麼?”

廢話。

一衆被玩得腦子還有些木的學生們不吭聲。

郭山長很高興地捋了捋他那一嘴大鬍子,張開嘴:“我……”

“紅塵小姐……紅塵小姐,你們讓我進去,小姐救命啊,人命關天!”

門外傳來嘶聲裂肺的喊聲,一下子就讓郭先生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裡頭。

一衆考生扭頭,氣得恨不得把門外抓撓不休,拼命想往屋子裡衝的女人痛打一頓。

有幾個男孩子卻驚道:“這不是月鳳姑娘?”

杞縣赫赫有名的那位花魁嘛,女子大約不知,男人們,包括郭山長在內,要說不認識,那肯定是裝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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