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坐擁天下,不及她一回眸,浴血承歡,五度言情
南北二國並不僅僅是兩個建立在海邊的國家!
這是一個,一個完整的,巨大的……建立在海上的國家!
站在高處往下一看,那種景象和眼前恢宏的國家叫人歎爲觀止。
整個通海的河渠,四通八達的貫穿了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是錯綜複雜卻又盡然有序的道路一般,每一家每一戶,都是建立在這河渠邊上,河渠的水是流通的,各處融會貫通,然後聚集到了最裡面的,最接近大海的一座建築。
那是比南北二國皇宮都還要恢宏的建築,很高很高,在戚默的眼裡,這建築在古代,就如同現代的摩天大樓一般,整整比這城牆都高出兩三倍,潔白的牆壁,琉璃的磚瓦,硝煙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那聖殿的美麗,陽光照射在聖殿之上,泛起一種純白的聖潔的光來。
這聖殿四周,是寬闊的河渠,將它團團包圍着,守護着……都城裡所有的河渠都流向了聖殿的方向,再由聖殿周圍彙集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將聖殿包圍在其中,然後又有一條緩緩流向大海。
在經過一場殊死搏鬥後,在經歷過戰場的殘酷和鮮血的洗禮後,眼前突然呈現出來的聖潔光輝,美麗卻又宏偉的國家和聖殿,真叫人不由得從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深深的感慨。
而讓人不忍的,是那樣聖潔美麗的宮殿,最終纔是他們戰爭的目的地。
“好美的地方,讓人不忍心破壞。”戚默不由得感嘆,而祁夜也只能深深一嘆,卻道:“這世上的美景很多,但是當這些東西和人覺得重要的東西相比較下,這些眼裡看到的美,往往變得不重要了。”
祁夜的話是真心的,戚默也知道他的意思。
人總是有目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往往忽略了這些經過的美景,哪怕發現了,但是爲了自己的夢想,卻也不能停下腳步好好欣賞一翻。
因爲戚默知道,什麼都無法擋住她前進的道路了,她已經走到了這裡,犧牲太多,付出太多……不論是她,是雲笙,還是白蓮……還是那些爲了她而犧牲的人。
戚默都覺得,是該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時候了,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不消片刻,剛纔經過一番戰鬥的軍隊已經小小休整,朝着南北二國整齊的進軍,城裡河渠很是寬大,但是河渠邊的道路卻也不窄,士兵們整齊的走過,沒有人去敲開那些民居,沒有人去打擾那些心驚膽顫還恐懼着抱在一起的普通百姓。
簡單的佈防,卻是嚴密的將整個國家連帶皇宮都控制了下來。
“王,皇宮裡並未發現南北二國國主,那聖殿四周守衛森嚴,想必南北二國其實早已經放棄了都城的守衛,而將所有勢力都聚集在了聖殿四周。”冷炎的通報叫戚默有些微微的驚訝,但是祁夜卻彷彿早已經料到了一般。
祁夜遠遠的看着那聖殿,搖了搖頭,道:“孤就知道沒有那麼簡單!那裡……纔是他們真正要保護的地方,從這城市的結構看來,那傳說中南北二國能打開通往白帝城海域的海流,那個地方,怕就是聖殿了。”
“可是……那裡……我們如何過得去?”戚默看着那聖殿,四處聚集的海水彙集成巨大的湖泊,將它環繞在中心,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向聖殿的大門,但是那路……被南北二國的殘餘勢力全數封鎖。
那條路也不是很寬廣,若是派兵,擠壓之中,恐怕也不易拿下。
本來,破城時的損失就比預想之中……大了太多了。雖然贏了,但是對於祁夜來說,卻不是什麼光彩的戰績。
“孤早已經有安排了!”祁夜那幅樣子,眼睛看着遠方,彷彿已經自信的看到了未來,“將那唯一的道路封鎖起來,暫時不要動手,將他們全部圍困!”
“是!”冷炎聽了,轉身離去,一絲遲疑也沒有。
戚默正想問祁夜的安排時,祁夜已經道:“走吧,累了,總算可以休息片刻。”
說着,那樣散漫悠閒的牽着戚默的手腕,將戚默帶下了城牆,正正的落在他的戰馬之上,雙臂一環,便將戚默的身子圈在了懷裡,然後打馬就朝着北國的皇宮而去。
到了皇宮,祁夜的軍隊早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皇宮裡的宮女太監都已經棄城投降了,因爲行程中並沒有帶太監和宮女,而且唯一一個能伺候戚默的青羽,也因爲之前的事情受了迷煙的影響,而跟着火玉回去天祁了。
戚默不想再給青羽添什麼麻煩了,還要只是迷煙,在那樣的情況下,鳳柳衣哪怕是殺了她也是可能的,所以青羽沒有出事也真是叫戚默覺得鬆了一口氣。
所以戚默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帶着青羽了,祁夜幾乎對這件事情沒有過多的意見,青羽也彷彿明白了什麼,一向對戚默畢恭畢敬的她便和火玉一起走了。
走了也好……反正,自己也再不會回去了,雖然主僕一場,但是戚默也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和青羽走太近,青羽也明白,兩個人的距離總是保持得很好。
如今她走了,雖有些捨不得,但是更多的,還是高興的。
所以她身邊如今沒有人伺候,冷炎就挑了兩個看起來溫和的宮女伺候她。
祁夜和戚默才進大殿,便已經準備好了一些清淡的小點和茶水,供他們休息,戚默看着這些宮女太監,恐懼都還沒有去掉,特別是看到祁夜時,那手腳似乎都微微的顫抖,誰也不敢擡頭看他,只是哪怕和他站在一個大殿裡,也叫他們害怕得像是面對着惡魔一般。
戚默見他們也實在可憐,便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那些人應聲退了,大殿裡頓時就安靜了,也空曠了,祁夜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慵懶的坐在了那純金的龍椅上,然後喝了口茶,臉上的黑色污濁都還沒有洗掉,彷彿已經累得不想動了一般。
戚默打量這宮殿,雖然不如祁夜的天祁皇宮那樣金碧輝煌,大氣森嚴,但是卻也是富麗堂皇,很多雕刻和建築都是比較新穎的,而且佈置得比較平和,不像天祁的大殿,讓人無端的有一種威嚴的感覺。
不過戚默此刻看着依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祁夜,想着也許……是因爲在天祁的大殿裡,祁夜從來沒有這個樣子過吧?也許並不是建築讓人覺得威嚴和壓迫,而是坐在上位的那個人……叫人壓迫吧?
正想着,有宮女輕輕的立在了門邊,端着水盆,戰戰兢兢的道:“稟……稟告王,梳洗,梳洗的水已經準備好了。”
“拿進來吧。”戚默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點,因爲這宮女彷彿很害怕,但是她知道她再是溫和在她們眼裡也是惡人,是奪了他們國家的惡人。
說不定,那些戰死的士兵中,就有她的家人呢?
那宮女進得們來,小心翼翼的將盆放在了一邊,看着祁夜一動不動的坐在皇位上,彷彿是以他們這邊的習慣去做了,小心翼翼並且顫抖的擰了毛巾,正要往祁夜臉上擦時。
“等等!”戚默想要叫停已經來不及了。
那毛巾還沒觸及祁夜的臉,不過小宮女的手才探進了些,祁夜那雙眼睛猛然張開,銳利得彷彿要將人狠狠的刺穿了一般,他雙眉一皺,那種陰冷和霸氣油然而生,哪怕只是一句有些不快的,“幹什麼?”
在早已經受了驚嚇本就恐懼的小宮女聽起來,那都像是惡魔要殺了她一般的可怕,他的眼睛讓小宮女嚇得雙腿一軟,那一聲出來時,小宮女連跪都跪不住了,跌坐在地,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誰讓你來的!”祁夜暴跳的坐了起來,看着眼前早已經嚇得癱了的宮女,清醒的他保持着一種王者的威嚴,並且更加的霸道冰冷,這樣一責怪……差點沒把人都活生生的嚇死了。
“你吼什麼吼啊,我讓她去的!”戚默急忙一聲打斷了祁夜的暴跳如雷,然後隨即快步的到了那宮女的身邊,瞪着祁夜道:“她是想幫你擦擦臉,你看你……一臉髒的跟花貓一樣,還這樣大脾氣嚇人!”
“什麼?”祁夜狐疑的看着戚默,然後隨意在臉上抹了一下,不料手上也全是黑黑的煙燻的痕跡,一擦頓時臉上更花了。
戚默忍不住笑了起來,也是這時,提醒道:“好了,你下去吧,再去擡一盆水來,沒事的。”
那宮女沒有回過神來,被戚默輕輕的拍了拍肩膀,彷彿才猛然回神,剛纔被嚇走的三魂七魄才猛然回到了身體,然後就看到了戚默輕輕淡然的笑臉。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宮女反映過來後,只知道磕頭,然後嘴裡就剩下了一句話了,看來真的嚇壞了,連給自己求饒的話都忘了。
“沒事,去吧,我還等着你端水來呢。”戚默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這才慌忙的起身,然後一步步搖晃着退了下去。
“你對一個奴才都那麼上心,既然是這樣善解人意,你總對我呼來喝去的是爲什麼?”祁夜眼一斜,看着戚默輕柔的笑臉,然後冷哼一聲別開了臉,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戚默拿過一邊掉在厚重地毯上的毛巾,又拿在水盆裡洗了洗,才擰乾了,遞到了祁夜的眼前,笑道:“那是因爲你該罵啊!你剛在這裡引發了戰爭,他們本就是被拋棄了的,生死都在你,本就怕極了,又看見你這副吃人的模樣,你就算不是有心嚇他們,等到嚇死人的時候,受損的還不是你自己的名聲。”
幽幽的嘆了一聲,戚默斜眼看向祁夜道:“你還想不想好好的管治這裡了?”
“爲王者君臨天下,自然該有渾然天成的氣勢,他們怕我,那是應該的。”祁夜看着戚默手裡遞過來的毛巾,偏偏沒有接過來。
“是是是!”戚默笑着應道:“君臨天下,待你把全天下的人都嚇死了,你就一個人守着你渾然天成的王者霸氣吧!”說着,將毛巾糊在了祁夜的臉上,自己倒樂了起來。
只是說者無意,聽着由心,戚默的話倒叫祁夜不由得渾身都泛起冷。
剩下他一個人……全天下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
祁夜沒有去動那蓋在臉上的毛巾,只是突然閉眼,表情痛苦了起來……有何區別?有何區別?哪怕這世界都是他的,所有的人都對他俯首稱臣,那又如何?他不還是一個人嗎?
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妹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什麼都沒有,戚默他也留不住,他能留住的,只是這個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重要,甚至已經沒有了意義的天下而已。
“怎麼了?”戚默有些疑惑的看着一動不動的祁夜,剛纔還和她置氣來着,怎麼突然不作聲了?
戚默小心翼翼的將他臉上的毛巾拿開時,他閉着眼睛,並不是睡着,戚默看得出來,他緊緊的皺着眉頭,閉着眼睛,因爲咬牙的緣故,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
那並是冰冷,霸氣,也不是他習慣性的孤傲和居高臨下……而是,叫戚默覺得意外的,那是他痛苦時,掙扎的表情。
戚默不知道爲何會如此,可是突然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手裡拿着毛巾,然後不由自主的往祁夜的臉上輕輕的擦去,輕聲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她不該說這樣的玩笑的,人生在世,最可憐最可悲也是最恐怖的……便是孤獨。
祁夜也許什麼都得到了,也許是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定論只能他自己來恆定,但是如今彷彿已經叫戚默看到了他選擇的答案了一般,他並不是得到了全世界得到了所有……更像是已經失去了一切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戚默的好便在於她總是很快能瞭解別人的感受,她總是能輕而易舉的站在別人的角度上看待一個事情,所以能切身的感受到別人的痛苦,也能明白很多事情……並不是單方面便能決定的,這也是她爲什麼能原諒祁夜的原因。
因爲看得通透了,連祁夜那千瘡百孔的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所以便能原諒他了。
戚默小心的將祁夜的臉一點點的擦拭着,那黑乎乎的臉在她的擦拭下,露出了原本的膚色,健康的膚色,平滑的肌膚,精緻的五官,飽滿的額頭……戚默一點點輕輕的擦着,然後道:“都是這幾日你這樣閒散的模樣,叫我放低了戒心了,跟你開玩笑習慣了,所以才口無遮攔的,我並不是有心的。”
“戚默……”祁夜輕輕的開口,戚默的手微微一頓,已經被他抓住了,戚默一愣,看到祁夜輕輕的睜開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眼白也帶着絲絲的血紅,彷彿他一刻間就變得那樣滄桑了,與剛纔的模樣判若兩樣,他就那樣看着她……抓着她的手,不重,只要她輕輕一甩就能甩開,可是她沒有那麼做。
“你說的是對的。”祁夜看着戚默,那從來都高傲冰冷的眸子,竟是一點點的柔軟,柔軟到散發出一種哀傷來了,他勾着脣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可不知道爲什麼笑得苦澀,他垂眼,輕聲道:“這天下……早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哪怕再大,哪怕再美麗……再有多少人又如何?沒有我在意的人,也沒有在意我的人……這和一個人有什麼區別?”
戚默咬了咬脣,卻不知道爲何,被他的眸子牽動,彷彿心底也跟着一點點的哀傷起來,隱隱作痛,“爲什麼?你們都覺得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那樣的孤獨感……很好玩嗎?”
“那你告訴我……我還有什麼?”祁夜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那樣堅決的反問,倒叫戚默一愣。
戚默總是聽別人說,世界是美好的,總有許許多多的美麗等待着你去發掘!總有說不完的驚奇,道不完的玩笑,人活在世,短短數十載,卻要經歷生老病死,愛恨情仇,什麼都經歷了……那麼還剩下什麼,能撼動他們的心?
“我還有什麼?”祁夜抓着戚默的手緊了緊,他並不是在逼問她什麼,只是……只是忍不住要問出來,忍不住就那樣看着她,看着她迷惘,倉惶……甚至閃躲。
他就這樣看着她,明明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永遠不會從眼前這個女人的嘴裡說出來,可是他卻還是期盼着,不由自主的期盼着,能有她……來溫暖他的世界,能有他,來讓他體會……這個世界的美麗。
“你……”戚默咬脣,倉惶又有些慌亂的道:“你有很多啊,很快,你就能擁有整個天下了,你有火玉,戰場上與你生死與共的兄弟,有冷炎……不論你對他做什麼,要他做什麼,赴湯蹈火他也會去!你擁有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權勢,擁有了全天下……”
“我在意嗎?”祁夜短短的幾個字,和他眼睛裡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一下將戚默打斷了,戚默呆愣着,就那樣呆呆的震驚的看着祁夜的眼睛,然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彷彿整個人都已經被那一雙眼睛控制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