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夜,騎兵團就趕到了南李莊東門外的高梁地裡。按照曾團長的部署,是先將部隊埋伏在這片高梁地裡,等到黎明前敵人疲勞時,一舉攻入據點。各連的具體任務是,三連擔任主攻,二、四連跟進包抄,進行配合;一連作爲預備隊。
可他們到了這裡才發現,這片高梁地比原來預想的要小的多,頂多只能藏下兩個團的人馬。曾團長只好臨時改變部署,讓二連退到一里外的墳堆裡埋伏,讓一連先繞到西門外,戰鬥打響後對敵人進行佯攻,干擾敵人一番後再回來作預備隊。只留下三、四連隱蔽在青紗帳裡,
南李莊四周都被土寨牆圍繞,東西各有一個寨門,一條公路從寨子的中間穿過。敵人將公路兩邊的高房子,全部改成了據點,並在屋腳掏了槍眼,作爲暗堡。
戰鬥打響前,敵人沒有任何察覺。當三連的戰士接近寨門時,才被敵人的哨兵發現。哨兵馬上問:“幹什麼的?”八路軍立刻衝上去,用槍逼住了僞軍哨兵。兩個哨兵頓時就慌了,乖乖地當了俘虜。
三連的戰士迅速衝進東門。寨門裡面有一幾座高大的房屋,裡面住着僞軍的一個連隊。這些僞軍有的還沒起牀、有的正在生火做飯。八路軍猶如神兵天降般的闖進屋裡,這些僞軍還沒來得及拿槍就被消滅了。
在二連殲滅守衛東寨門僞軍的同時,四連以最快的速度向裡面衝去,準備佔領公路南側的房屋。
二連是從亂墳崗出的的,所以他們要多跑一里地。當他們衝進村時,戰鬥已經打得十分激烈。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一連提前趕到了西門,並向敵人發起了佯攻。把守西門的皇協軍守備隊,被一連牢牢的牽制住了。三連在團參謀長王永元的帶領下,佔據了公路以北的部分民房,並且以攻爲守,壓迫住了敵人的主力:二連在團政治處主任賴達元的帶領下,配合四連集中力量向路南攻擊,準備消滅駐守在這裡的治安軍一個連。經過兩小時的激烈衝殺,終於將這裡的治安軍擊潰,沿着路南向西推進,並接近了西門。
這樣,一連在西門外往裡打,二連和四連就從裡面往外打。把守西門的皇協軍守備隊,發現遭到前後夾擊,立刻決定放棄西門據點,退到路北去。一連趁機衝進來控制了西門,並與二連和四連會合在一起。
二連長張起旺一直惦記着團長和政委的安全。現在看到這裡的情況已經穩定,趕緊帶着劉春雷等人向東門的團指揮所跑去。到了那裡,他們剛向兩位首長彙報完情況,就見一個作戰參謀跑來報告:“陳司令員和桂司令員到這裡檢查情況來了。”
曾玉良團長連忙問:“首長到了哪裡?”
作戰參謀說:“已經到了寨門外。”
團長和政委都連忙跑出去迎接。一見兩位司令員,曾玉良馬上彙報說:“騎兵團已經攻進了村裡,殲滅了一部分敵人,剩一的敵人已經被我們包圍。我們正在組織兵力,準備殲滅敵人。現在寨門裡面還有殘敵。請司令員先不要進寨……”。
“既然已經包圍了敵人,那就趕緊消滅他!”陳再道很不高興地打斷曾玉良的報告:“我的安全,不用你們費心。你們趕緊組織部隊,儘快將殘敵肅清。”說完,便騎上馬,向基幹團的陣地奔去。……
幾位團首長隨即聚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他們一致決定:第三連由曾玉良率領,從東面發起進攻;第四連由況玉純帶領,從西面攻擊;第二連由王永元指揮,從中路突擊;第一連由賴達元指揮,負責控制兩個主要的街巷口,防止敵人反撲;同時擔任總攻的預備隊。曾團長要求各連:“中午之前拿下南李莊”。
騎兵團的武器比較好,每連都有四挺輕機槍,在火力上佔有一定的優勢。再加上他們都把機槍架在了路南的房頂上,佔據了有利地形。這樣,他們就從正面用火力壓制住了敵人。
二連和四連的戰士們,迅速衝過公路,到了路北。可他們剛靠近敵人,敵人就開始反擊了。有幾個敵人躲在一堵半截牆壁後面,瘋狂地向戰士們掃射。跑在前面的幾個戰士被打倒。這時,就聽團政委況玉純在旁邊高聲喊道:“不要後退!衝進去打近戰!”說完,他一馬當先,跑在前面。
當況政委快要接近敵人時,突然從牆角的一個暗堡中射出一串子彈。況玉純的腿部和腹部中彈,受了重傷
。
等兩個戰士衝上去把他擡下來時,他已經渾身是血。他依然用手支撐着身體,向朝他圍攏過來的戰士們說:“同志們,趕快衝上去消滅敵人!……”
兩位連長留下幾個戰士保護況政委,然後便率領其他戰士像一羣猛虎似的涌到路北,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巷戰。一直到中午時分,才 殲滅了這股敵人。
激戰過後,大家都有些疲勞。就在他們想喘口氣時,從西面寨門外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很快,本來已經平靜的路南,也響起了槍聲。接着,又聽到西門那邊四連的陣地上喊殺聲震天,並聽到了炮聲!大家都知道,騎兵團和南李莊的僞軍都沒有炮、只有日本兵纔有炮!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意識到,可能是大名城裡的鬼子趕到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戰士們面臨的形勢將更加險惡。
的確,戰場形勢急轉直下,變得十分嚴峻。
情況是這樣的:上午十點鐘前後,龍王廟的僞軍在日軍的逼迫下,向南李莊增援。半路上被基幹團堵住。敵人雖然停止了前進,但並沒有後退。雙方就這樣僵持着。
到了十點半鐘,由於從孫甘店趕來的援軍,向前突擊得很猛(他們上一次曾經打退過騎兵團,氣焰十分囂張),基幹團在那個方向阻擊的部隊抵擋不住,被迫退了下來。
當時,桂幹生司令員就在那裡。他急忙趕回來調集部隊,支援基幹團。賴達元和一連本來是作爲預備隊的,他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守住兩個主要街巷口,以防敵人反撲。他接到桂幹生的命令後,知道基幹團那邊情況危急,而且他這邊也未發現異常情況,於是他馬上派了一個通訊員,趕到團部向首長彙報這裡的情況,然後便帶領一連向基幹團陣地出發了。
然而,這個向團首長通報情況的通訊員,在半路上與敵人發生激戰,不幸中彈犧牲。這樣,其他各連誰也不知道一連接受了其他任務,已經離開了南李莊。
一連趕到了基幹團陣地。這樣一來,一連和孫甘店的僞軍這兩個死對頭又見面了。上一次夜間突襲沒有打好,戰士們心裡都憋着一口氣。這次野外倉促阻擊,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一場惡仗打得……簡直是天昏地暗。雖然部隊傷亡較大,但還是將敵人打退了。
中午十二點,甘露鎮的援軍也趕到了。他們很快突破了軍區獨立團的防線,與龍王廟的僞軍合兵一處,繼續向基幹團進攻。八路軍的防線頓時緊張起來。
這時,陳再道要檢查完各個防禦陣地後,又返回南李莊。他想讓騎兵團趕緊解決戰鬥。剛走到西門外,就發現大名縣城的日僞軍已經趕到八路軍的外圍陣地。基幹團本來基礎就差,而且還不滿員,哪裡抵擋得住日僞軍的進攻?他們被迫撤到與南李莊僅有一公里之隔的第二道防線。情況十分緊急,一部分敵軍甚至已攻到了西門附近。
聽到這些槍炮聲,南李莊的敵人頓時大爲亢奮。
有一百多僞軍俘虜關押在路南的民房裡。看守這些俘虜的只有六個戰士和五個民兵。恰巧,有幾個僞軍軍官隱藏在俘虜裡面。他們聽見外邊越來越近的槍炮聲,就哄騙那些俘虜後說:“八路軍撤退時,一定會殺俘虜。咱們不能在這裡等死。乾脆撞開房門逃吧。”
經他這一說,馬上有許多僞軍響應。於是他們發一聲喊,撞開房門,向四外奔逃。那十來個看守的戰士和民兵,哪裡能擋得住他們。
這些僞軍俘虜逃到西門時,正好和陳再道司令相遇。負責保護陳再道安全的警衛排長周開樹,立刻率領警衛排的戰士開火攔截。經過一番忙碌,才又把這些俘虜截了回去。
不料,在路北的碉堡裡還有一百多個皇協軍。這些敵人趁亂衝出據點,發起了反突擊。他們順着街道向西衝,很快接近了西門。有幾個人已經跑到了陳再道跟前。就在這時,四連長韓猛子及時地趕到了。
剛開始的時候,四連在巷在戰中也打亂了。因爲他們在比較靠西邊的位置,提前發現敵人的援軍已經來了。韓猛子立刻把部隊收攏起來,做好了應急的準備。
皇協軍剛衝出來的時候,韓猛子並不急於讓戰士們攔截。因爲知道,一連就在前面的街口附近,他們一定會截住那些皇協軍的。誰知,敵人已經衝到了路上,還不見四連出擊。韓猛子這才發現,一連根本沒在那裡。韓猛子只
好帶着人出來攔截。這時,距離敵人已經很近,只能進行肉搏了。
在這場肉搏戰中,一級戰鬥英雄韓永正壯烈犧牲。
這場肉搏戰,打得十分殘酷、十分驚險。可以想像,一邊是拚命奔逃的俘虜,一邊是兇惡的敵軍和打到眼前的炮彈;面前的敵人拼命突圍,身後則是必須保護的首長……這樣的陣勢,戰鬥能不激烈嗎!
四連是好樣的!在連長和兩個排長陣亡,指導員、副連長和一個排長受重傷的情況下,仍然死戰不退。……
陳再道離開西門,開始順着街道向東門走。他要去找曾玉良,傳達“開始總攻!”的命令
當時,在陳再道身邊,前後左右都是槍炮聲,並有許多譁變奔逃的俘虜。面對這樣的場面,陳再道毫不畏懼。他默默地盯着眼前的搏鬥場面,看了幾分鐘,然後旁若無人地走了。他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放心了。
……
敵人被英勇的四連戰士打退了。突破基幹團防線的日軍也被擊潰了。一連經過一番激戰,也與基幹團一道擊潰了孫甘店的僞軍。
陳再道這時已經到了東門。桂幹生加快腳步,搶先一步找到曾玉良,告訴他:“陳司令說了,一小時後再拿不下南李莊,就不用你們騎兵團了。陳司令要自己帶着警衛排上去打。”
曾團長聽後,慌忙讓桂幹生攔住陳再道。然後他自己就往外衝,嘴裡連聲喊着:“吹衝鋒號!……”
衝鋒號頓時響了起來。
“總攻開始了!”戰士們立刻躍出掩體,向前猛衝。好幾挺機槍也都“突突突突”地噴出火舌。
經過一番反覆衝殺,戰士們終於將外圍的敵人全部殲滅。最後都集中到了那座炮樓,也就是僞軍團部周圍。大家隨即便開始攻打炮樓。
炮樓一側,敵人的一座倉庫,已經被三連佔領了。庫房裡存放着被子、衣服、木頭箱子等東西。曾團長下令:“把這些東西堆在炮樓前面,點着火用煙燻他們。”
於是,大家一邊在炮樓前放火,一邊往敵人院子裡扔手榴彈。戰士還高聲向裡面喊:“趕快投降!再不投降就炸炮樓了”。
僞團部一個連的兵力駐守在這座大院和炮樓裡。另外,治安軍的部分軍官家屬和南李莊的一些豪紳富戶,也都躲藏在這裡。他們知道,外面的僞軍都已經投降。當他們聽到八路軍要炸炮樓時,裡面就傳出了驚慌的哭嚎聲。接着就聽有人大聲問:“我們投降了,你們能不能不殺我們?”
曾玉良立刻站起身來,向他們大聲說:“我是騎兵團長曾玉良。我保證不殺俘虜!”。
裡面又有人問:“你說話算話嗎?”
“當然算話!我們八路軍從來不殺俘虜。”
“那我們投降。”
於是,炮樓裡的敵人繳槍了。團部大院裡的僞軍,也跟着投了降。……隨後,孫甘店、甘露鎮的敵人,也都相繼西撤,逃往龍王廟、金濰鎮等地。
八月三十一日,陳再道又指揮騎兵團配合基幹團,攻打大名東北的金灘鎮,經過一番血戰,全殲守敵僞軍一個團。團長師建業泅水逃脫。
當天晚上,陳再道和桂幹生召開作戰部署會議。與會人員一致認爲,現在到了做李成華工作的時候。於是兩位司令員決定,派遣一分區敵工科副科長閻之青找到李成華的秘書張瑞符,一道去做李成華的工作。當兩個人向李成華說明來意後,李成華馬上說:“我可以撤軍。但你們一定要把聲勢造大,造成大兵壓境的態勢,並在夜晚鳴槍放炮,讓外界以爲我們發生激戰,我再借機將軍隊撤走。”
王殿傑高興地說:“好,就這麼辦!爲了節省子彈,我們夜晚不鳴槍放炮,而是將鞭炮擱在鐵筒裡燃放,‘噼哩啪啦’跟鳴槍放炮一樣。”
李成華笑着說:“我同意。能省點是點。”
……
第二天,陳再道將部隊移駐到僞三旅兩個團駐地附近,做出要大舉進攻的態勢。到了夜晚鞭炮齊鳴,跟真的兩軍激戰一樣。李成華趁勢率領僞三旅撤回原地。
與此同時,冀魯豫軍區也讓打入程道合旅內部的張復玉,做通了程道合的工作。他們利用類式的方式將軍隊撤回。隨後,王天祥率領的自治軍軍部,也藉故從龍王廟撤走。
至此,元城戰役勝利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