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豐縣城東南三十多華里,瀦龍河東側的一條小路上,宋任窮和陳平並肩往前走着。他倆身後跟着一隊八路軍的騎兵。陳平一面走,一面向宋任窮介紹着:
“單拐村不靠公路,比較偏僻隱蔽。村裡有四百多人,是個小村。雖然人口少,但富戶多、好房子也多。更重要的是,這一帶是冀魯豫軍區建黨較早的地區。抗戰爆發後,這裡又是我軍開展游擊戰爭的中心。在一九四零年的討逆戰爭中,單拐村民曾經冒着生命危險,搶救和掩護了許多八路軍傷員,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對待,無一人出現意外。”
宋任窮忍不住問:“聽說你父親是個很開明的人,也是個擁軍積極分子?”
陳平點點頭,說:“我父親早年在外經商,曾任國民政府參議員,晚年回到家鄉。抗戰初期與晁哲甫一起成立清豐縣抗日自治委員會,被推舉爲會長,又組建了清豐縣民衆聯合抗日自衛團,爲穩定清豐局勢起了重要作用。”
“聽說你妹妹也是抗日積極分子。”宋任窮又問。
“是啊。”陳平說,“我妹妹陳友菊,也是三八年入黨的黨員,擔任冀魯豫抗日救國總會的婦女部長。”
宋任窮由衷地說:“你們家真是可以信賴的革命家庭啊!”
陳平既自豪又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笑了。
……
說話間,離單拐村越來越近了。遠遠地就看見一位白髮老人,領着幾位鄉親在村頭等候。陳平往人羣中一指,驕傲地說:“那個上歲數的就是我父親。”
“是嗎?”宋任窮心裡一陣興奮,離得很遠就翻身下馬,將馬繮繩交給警衛員,快步走向老人。嘴裡熱情地說:“老人家,你好啊!這段時間可辛苦你啦!”
陳篤之笑着說:“說得什麼話?你們爲了國家,拋頭顱酒熱血,連命都捨得出去。我爲大家跑跑腿,還不應該嗎?”
宋任窮見老人說得那麼認真,故意笑着說:“你把我們誇得像一朵花一樣,也包括你兒子嗎?”
陳篤之也不客氣:“當然啦。老子誇兒子,不行嗎?:”
“行,當然行!應該誇!”
陳平在一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趕緊岔開話題,向父親問:“爹,你給宋司令安排得房子呢?”
“都安排好啦。就是陳永修家。”說完,老先生便領着大家向村裡走去。
……
今年以來,八路軍的作戰方式由游擊戰變爲攻勢作戰。到了五月,冀魯豫軍區發起昆張戰役,徹底摧毀壽張至鄆城的日僞軍封鎖線,使解放區向東擴展一百多裡。緊接着又發起了清風戰鬥,擊斃日軍聯絡部長名取正雄等十多名官兵;俘虜僞道尹薛興甫和縣長、警察所長等四十多名僞軍官兵。在隨後進行的討伐劉本功的戰役中,摧毀黃河大堤封鎖線二百餘里,攻佔據點三十七處,使根據地向南擴展六十餘里。
早在去年十一月,中央就決定成立冀魯豫分局,又稱平原分局。平原分局直接領導冀南和冀
魯豫兩個區黨委。今年五月,北方局又請示中央,將冀南和冀魯豫兩個區黨委合併,並決定將冀南軍區和冀魯豫軍區合併,組成新的冀魯豫軍區。六月四日,中央批准了北方局的決定,並指示冀南區黨委、行署和軍區的名義仍然保留。黃敬任平原分局書記兼冀魯豫軍區政治委員:宋任窮任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李菁玉任宣傳部長,張霖之任民運部長。
新組成的冀魯豫軍區,由宋任窮擔任司令員,王宏坤、楊勇任副司令員,蘇振華任副政治委員,閻揆要任參謀長。軍區下轄十一個軍分區和水東獨立團(後改爲第十二軍分區)。原冀南軍區有七個軍分區,因七月初冀南第一和第三軍分區合併爲第三軍分區,所以,冀南軍區只剩第二至第七六個軍分區。冀魯豫軍區所轄的十一個軍分區,其中第二至第七即原冀南軍區的六個軍分區。
八月底,冀魯豫軍民的反攻作戰取得重大勝利,清豐縣全境獲得解放。冀魯豫軍區爲了進一步擴大戰果,收復濮陽和南樂縣城及豫北的大部分地區,決定將指揮部前移。並開始爲指揮部尋找理想的駐地。當時,擔任冀魯豫區黨委宣傳部教育科長的陳平,極力向區黨委和軍區首長推薦自己的家鄉單拐村。
冀魯豫區黨委和軍區首長經過研究,並派人考察後做出決定,軍區機關進駐單拐村。陳平的父親陳篤之,積極動員本族羣衆爲部隊騰房。
九月中旬,宋任窮率領軍區司令部,由觀城紅廟一帶遷到清豐縣單拐村。陳篤之等人爲宋任窮安排的住處是陳永修家。
當陳平領着宋任窮來到陳永修家時,陳永修和老伴張秀愛早已等候在大門外。只見老兩口都很樸實,一副莊稼人的模樣。宋任窮迎上前去,謙遜地說:“大哥、大嫂,給你們添麻煩啦。”
陳永修笑着說:“沒什麼!都是自己人,不用客套。”說完,便把宋任窮夫婦迎進院裡。就這樣,宋任窮夫婦在陳永家裡住了下來。
……
一個月後,王宏坤和夫人馮明英,冒着風雪來到單拐村。他們是在林縣冀魯豫黨校學習畢業後趕到這裡的。宋任窮、楊勇、蘇振華、曹裡懷、朱光等領導人,都趕到村外迎接。一陣寒暄過後,他們安排王宏坤夫婦住在村民陳淑貞家裡。
在這裡和戰友重逢,王宏坤顯得格外高興。他不顧疲勞,首先向宋任窮彙報黨校最近的情況。當他聽說黃敬身患重病時,馬上趕到黃敬的住處探望。黃敬躺在病牀上,激動而又吃力地伸出一隻手,斷斷續續地說:“宏坤同志到了,很好,很好,歡迎你!”
王宏坤來到單拐村,冀魯豫軍區的領導人就在這裡聚齊了。
……
十二月中旬,冀魯豫軍區司令部裡。由宋任窮主持召開的軍事部署會議正在進行。
宋任窮正在作開場白:“今天這次會議,我們首先討論冀南軍區今後一段時間的工作。下面請王宏坤同志向大家介紹冀南部隊,自八月以來的攻勢作戰情況。”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王宏坤
。
王宏坤清了清嗓子,然後便開始介紹:“進入八月後,冀南區的反攻作戰更加順利。八月上旬,第十一團和第十九團協同作戰,連續攻克了清平縣的大馬廠、任官屯、劉臻莊、戴家灣等據點。八月二十六日,第十一團又進到廣宗縣,與廣宗縣大隊一道,攻克了核桃園據點,並迫使附近的經鎮、古城、裡莊、狼窩等據點的敵人撤走,侯貫據點的敵人反正。同一天,第二十三團和滏西支隊攻克永年縣劉營據點。十一月八日,七軍分區的第二十二團再次收復莘縣縣城,莘縣全境解放:這樣,莘縣和邱縣就連接起來,組成了一個較大的解放區。還有就是……剛纔第三軍分區的王貴德提出,準備讓二十三團襲擊大名縣城。……”
聽到這裡,楊勇忍不住說:“都說冀南敵情嚴重,工作困難。他們的攻勢作戰,這不是也很順利嗎?”
王宏坤笑着說:“你忘了這句話嗎?越是困難,越能激發我們的鬥志。”
曹裡懷說:“這話說說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宋任窮笑着問:“那他們襲擊大名縣城的計劃,我們是否批准?”
楊勇說:“當然批准。”
曹裡懷也說:“不僅批准,需要我們做什麼,儘管提出。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宋任窮笑着說:“需不需要配合,等徵求他們的意見後再說。”
……
一九四五年一月中旬,第三軍分區第二十三團進到大名縣境內,逐步向大名縣城靠近。
大名城內駐有僞東亞同盟自治軍近千人,日軍一箇中隊。僞東亞同盟自治軍軍部也駐在大名城,軍長劉坤。原軍長王天祥早在一九四二年就被日軍以“通共”罪名撤職。之後,王天祥幾經周折來到冀魯豫,這次攻打大名城,他和三分區領導一起研究作戰計劃,併爲八路軍選擇嚮導帶路。通過王天祥的工作,駐大名城內的僞東亞同盟自治軍突擊團,在團長張履亭率領下,全團四百多人反正,做爲內應配合我軍攻城作戰。這樣就爲我們拿下大名城打下了堅固的基礎。
一月十六日夜裡,攻擊大名城的戰鬥打響。
第二十三團在突擊團的接應下,順利地攻入東城門。日軍聞訊後,立即出動一個日軍小隊,向東門攻擊而來。副團長陳中民恢諧地說:“狗日的小鬼子,反應夠快的!同志們,堅決消滅這股敵人,決不讓一個跑掉!”大家集中火力,向鬼子一陣猛烈射擊。隨後,戰士們便喊叫着衝進敵羣,與敵人展開肉搏。經過一番激戰,日軍被全部消滅。
八路軍入城後,在突擊團配合下,首先搗毀了僞軍軍部,擊斃了軍長劉坤。然後又兵分兩路,分別向縣警備隊、警察局衝去。這兩個僞組織早已成了驚弓之鳥,稍微抵抗了一下,便全部繳槍投降。
十七日拂曉,第二十三團和突擊團一道撤出大名城,凱旋而歸。突擊團經休整後,被改編爲冀魯豫抗日遊擊縱隊第一團,王天祥任縱隊司令員,張履亭任第一團團長,高玉振任副團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