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有時候比的就是智慧,就是勇氣!
我這麼一說,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朝我投來,許連長有些氣急敗壞的衝着我小聲罵道:“放肆,誰讓你亂說話的……”
“誒!讓他說嘛…”佟麟閣打斷了許連長的話,有些疑惑的望着我問道:“這位是……”
“報告副軍座!”許連長趕忙站起身來回答道:“就是他最早意識到兩翼部隊撤走的,名叫方向,是我手下的一個排長!”
“唔!”聞言佟麟閣不由朝我走近了兩步,帶着鼓勵的眼神望着我說道:“小兄弟,不要有什麼顧慮,有什麼話儘管說!”
有關佟麟閣的事我在現代的資料裡看過一些,知道他一向以寬容待人而被29軍全軍上下稱爲“佟善人”。現在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他以一個副軍長的身份竟然對我一個小小的排長這麼客氣……
“副軍座!”我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後,就對佟麟閣說道:“我可以問參謀長幾個問題嗎?”
“唔,儘管問!”佟麟閣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
“請問參謀長!”得到佟麟閣的允許後,我朝地圖前的參謀長挺了下身道:“不知道……你有沒有偵察到我兩翼的部隊是什麼時候撤走的!”
“當然有!”參謀長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兩翼部隊是在日軍飛機開始轟炸的時候就全部撤走,離現在大慨有兩個多小時了!”
“再問參謀長!”我緊接着又問道:“日軍的行軍速度有多快?”
“一般來講……”參謀長沉呤片刻就回答道:“如果是急行軍的話一日可以走三十公里。”
我輕鬆的笑了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爲什麼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日軍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將我軍包圍?”
被我這麼一問參謀長不由愣住了,會議室裡的其它軍官開始還不明白,接着很快就“哄”的一聲亂了起來。
“對啊!”佟麟閣一握拳說道:“騎九師和132師早在兩小時前就撤走了,日軍卻遲遲沒有對我部形成合圍,這太不合常理了!”
“副軍座!”有人站起來說道:“會不會是日軍擔心我軍有埋伏,所以才行軍緩慢……”
“不不不……”佟麟閣搖着頭否定道:“日軍一向自恃甚高不將我軍放在眼裡,所以絕不會因爲這個原因放慢速度……”
“那是……”
“還是這位小兄弟來說吧!”佟麟閣將目光轉向了我。
“是!”我有些受龐若驚,但現在軍情緊急我也不再客氣,於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走到地圖前說道:“就像參謀長剛纔說的,日軍在我們正面安排了一個聯隊,兩翼各安排一個大隊包抄,唯獨只留下通往北平的道路沒有封死,這是爲什麼呢?”
頓了下我就接着說道:“我軍在戰鬥中讓日軍吃了苦頭,使日軍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如果我是日軍指揮官……我會怎麼做呢?我會先在通往北平的道路上設下伏兵,然後假裝採取包圍的態勢,甚至頻繁的調動坦克給對方壓力逼着敵人撤退……然後在敵人撤退的路上前後夾擊,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擊潰敵軍!”
“哄!”的一聲,我的話就像是在丟下了一顆炸彈似的讓整個會議室都亂了起來。許連長半張着嘴巴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我,佟麟閣讚許地朝我點着頭,在我身旁的參謀長則緊張的摘下眼鏡不住地擦着冷汗……
“章遠,你怎麼看?”佟麟閣問參謀長。
“副軍座……”參謀長瞄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鏡回答道:“我軍通往北平的路上到處都是一人多高的高梁地,別說埋伏一支軍隊,就算是藏幾輛坦克在裡面都不易讓人發現。再加上我軍大多是新兵,本身撤退就很難保持秩序,一旦遭到伏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我覺得方排長分析得很……很有道理!”
說着不由自主地再次摘下帽子掏出手帕擦着額前滲出的虛汗。
“好你個小鬼子!”佟麟閣不怒反笑道:“我佟某人還差點中了你們的計,還好有方排長提醒,否則我們很有可能就要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了。這也是天不亡我啊!”
說着就拍着我的肩膀說道:“方排長,我佟某人代表軍訓團上上下下五千多將士向你表示感謝!”
“怎麼敢當!”我有些不自然起來,說實話我其實更多的還是爲自己的小命着想,至於面前這些歷史人物的生死……我似乎沒必要過於在乎。
“方排長!”參謀長也在一旁拱手說道:“枉我還爲副軍座出謀劃策,此次差點就鑄下大錯了,若不是方排長提醒,吳某人只怕就要成爲千古罪人。方排長深謀遠慮有如諸葛再世,吳某甘拜下風!”
這時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我很清楚自己並沒有什麼深謀遠慮,我所多的只不過是一些歷史知識而已。要是我願意,我甚至還可以說出這次日軍的設伏地點就是在大紅門,指揮官就是與29軍常來常往的河邊少將……
不過我當然不會傻到把這些都說出來,否則他們就不是說我“深謀遠慮有如諸葛再世”而是要把我當作日軍間諜了。
“副軍座,參謀長!”這時有一名軍官站起身來說道:“如果真像方排長說的那樣,那我們豈不是已經讓小鬼子給包圍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撤又不能撤,打又沒法打,又沒人會增援我們……我們總不能留在這裡等死吧!”
話音未落大家都愣住了,這位軍官說的沒錯,現在我們雖然識破了日軍陰謀猜透了他們的佈置,但還是無法解開這個死結。
死守嗎?
不說周圍到處都是日軍,不說日軍擁有坦克、大炮、飛機,就算咱們像現在這樣守着,只需兩天後就要因爲彈盡糧絕而無路可走了。
突圍嗎?
其它人也許不知道情況,我是知道日軍僅僅用於設伏的河邊旅團就有七八千人,他們個個裝備精良堪稱精銳,想要突破他們的包圍圈又談何容易……
“副軍座!”沉默了好一會兒,就有一個聲音顫悠悠着說道:“不如……我們跟日本人講和……”
“三營長!”佟麟閣冷哼一聲打斷了那名軍官的話道:“此事休要再提,否則別怪我佟某不客氣!”
會議室內霎時就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我也不由感到一陣意外,沒想到這被稱爲“善人”的佟麟閣也有不善的一面。
不過這似乎也情有可原,只要是個聰明人都能聽得出來,張營長嘴裡說的“跟日本人講和”,其實就是投降的粉飾。不說這種言論如果在部隊中蔓延開來會在多大的程度上打擊部隊的士氣,這歷史上的佟麟閣也是寧死也不降的,所以無論是從部隊考慮還是從個人出發,佟麟閣都不會接受這種“建議”。
“要不咱們乾脆就跟小鬼子拼了!”不一會兒又有人站起來叫道:“他孃的咱們殺一個是一個,殺兩個就湊一雙!”
“對!跟小鬼子拼了,反正就是一死!”
……
擁護這種聲音的人還是比較多的,只不過這無疑是另一個極端。
這其實也是在告訴我一個信息,那就是這些軍官全都絕望了,他們都覺得無路可走了,然而我卻並不是這麼想的!
“副軍座……”我轉身佟麟閣壓低聲音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
說着就掃了會議室一眼。
“唔!”佟麟閣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當即朝其它軍官說道:“諸位稍安勿燥,佟某有話想問問方排長,請諸位稍待片刻!”
說着朝吳參謀長打了個眼色,就帶着我走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方排長!”一進屋佟麟閣就朝我拱了拱手說道:“軍訓團五千餘條性命就看方排長了,如若此次我部能夠成功脫險,無論有什麼要求,我佟某定當盡心盡力爲方排長實現!”
“副軍座客氣了!”我趕忙回答道:“我身爲軍人爲黨國效力本就是應該的,何況這也與我自己性命相關,怎麼還敢跟副軍座提要求!”
“好!”佟麟閣點頭說道:“那我佟某人再多說什麼就顯得小氣了,軍情緊急,方排長有什麼辦法突圍?”
“很簡單!”我指着桌面上的圖說道:“取道回北平!”
“回北平?”佟麟閣疑惑的望着我道:“那伏兵……”
“見神殺神見佛殺佛!”這就是我的回答。
佟麟閣不由有些失望,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軍無論裝備、兵力還是素質都與日軍相去甚遠,只怕……”
“那咱們就不比裝備!”我打斷佟麟閣的話回答道:“也不比兵力和素質!”
“不比裝備?也不是兵力和素質?”佟麟閣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那比什麼?”
“比智慧!比勇氣!”
打仗,有時候比的就是智慧,就是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