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後,上京港口處集結了數百艘大小各異的船舶。在碧藍入洗的天空之下,因爲昨夜下過淅淅瀝瀝的小雨,誕生了絲綢一般的七色薄薄彩虹。
大盛將開鑿出的運河稱爲琉江。琉江江水洶涌,奔騰不息,清明澄澈但深不見底江水拍起層層漣漪,碧波盪漾,在這晚秋時節更顯清幽之感。
港口旁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水軍已經準備好了並且已經登船,此時正等候最後出發的命令。
郭曦層層士兵都簇擁下也來到了港口,早早地就望到了將這港口包圍起來的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來來往往的將領。
郭曦來時天色尚早,東方紅日初露身形,孫長立還沒到,估計現場這些人就是在等他呢。
忽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回頭便望見一架裝飾簡譜的普通馬車駛來,但其周圍同郭曦一般跟隨着衆多士兵,原本就擁堵的港口更顯滿滿當當。
馬車緩緩停下,孫長立身着標準的正二品驃騎將軍官服,神態自若地從馬車上下來。周圍衆多武將看到總帥來了,便都過來行禮。
孫長立望着港口上停泊的巨型船隻,拔出劍來,指向遠方的琉江中的洶涌的波浪,高聲道:“此一去,路途艱辛,定是險象環生,然此爲國爲民,更爲了諸君家中的妻兒老小!朝廷爲諸君準備了數百萬兩白銀,無論是戰死沙場,亦或是凱旋而歸,定讓諸君家人享盡榮華富貴!”
他頓了頓,又道:“離別的話語,某便說這麼多。現在,爲了大盛的勝利,出發!”
一眼望不到邊的龐大艦隊順風出發了,沿着貫穿南北琉江以及開鑿的大運河前進。此次艦隊規模豪華,巨型樓船一百艘,其餘大小船隻三百艘,共計十五萬人,稱得上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
孫長立同身邊的將領駐足觀望,目光隨着艦隊的前進而逐漸遠去,直至艦隊消失在視野中,也久久未移動眼眸。
澄澈開闊的江面上再無船隻,琉江兩岸再無船隻行進激起的水花。天地間的一切,似乎在這一刻歸於平靜。
……
半日之後,大盛艦隊駛出了上京防線內的琉江,來到了北乾佔領地帶。
這隻艦隊的總指揮是大盛最具盛名的水軍將領——趙吳,三十年的水軍生涯立下過無數功勳,一度官拜兵部右侍郎。
趙吳站在甲板上,望着遠處的江面以及空曠的岸邊,想着臨走前一晚總帥孫長立秘密告知他的計劃,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拿出地圖來用手指指着細細觀看,從無數條分叉水道中尋找最隱秘的一條。他覺得總帥的計劃還是不夠完美。但尋了良久,也未能找到滿意的,但有個意外之喜。
他找到了一處適合埋伏的地方,當然,是敵人可能埋伏在那。那裡河道窄小,亂礁橫生,周圍有羣山環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又是順琉江北上的必經之路,不得不走。
趙吳召來一個船長,向他詢問有沒有隱秘的河道可以北上。那個船長被叫來問話,思慮片刻道:“小的倒是有一個好地方推薦給大人,在這裡。”
說着,他拿出又一張地圖,不過畫的粗糙潦草,不像是官服正規地圖,倒像是私自畫的。
他指着一處地方道:“這裡,是一處早已被人遺忘,幾乎沒人知道的廢棄河道。當年挖大運河的時候,本來就偏僻,又因爲地形崎嶇,異常危險,好不容易挖通之後因爲沒人願意走這種危險的路而被廢棄了。小的太爺爺曾經走過一遭,可惜沒能回來。”
趙吳聽完,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盯着這個船長粗糙乾裂的臉龐,道:“什麼時候廢棄的?”
“大概……一百年前。”
趙吳拿過船長的地圖,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條道路,一邊看一邊仔細回憶,片刻之後,不由得露出微笑,喃喃道:“好,好,大事可成矣。”
他拿出了一把金子直接塞到船長手裡,興奮地說:“多謝君爲某答疑解惑,地圖借某一用,此金子,作爲謝禮。”
船長連忙接過金子,道:“不過區區一地圖,何足道爾。此地圖,贈予大人。”說罷,便行禮離去。
趙吳捏緊地圖,看來這次有更好的方法,不用走總帥給的路線了。而且那個地形險要的河道在有了這條路後似乎也不再是非走不可了。
他收起地圖,擡頭仰望天空,矗立良久,方纔走入樓船第五層自己的住處,發號施令。
這次行動,必勝!
……
這天晚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月明星稀,但蒼穹之下的十幾艘樓船不同於繁星點點,而是燈火通明,萬彩輝煌,照的整個河道前後數裡都如同白晝。
樓船艦隊前後都有福船和廣船圍繞包裹,共計幾十艘,現在整隻艦隊足足還有兩萬多人。
在經過了又是半天的加緊趕路之後,艦隊總算是來到了那處地形險要的必經之地。
趙吳站在樓船第五層看着河道周圍層層疊疊的羣嶂石巖,在看着近處無數的火光以及遠方的一片漆黑。他感覺自己的猜測不會錯的,這裡一定有埋伏。
這種地形不打個伏擊戰真是白瞎了這麼多的大山和暗礁。
樓船甲班上有士兵舉着火把來回走過,儘管知道不會有刺客,但還是要裝裝樣子。
在這狹窄到只能通過一艘樓船的河道中,越走趙吳越覺得心驚,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隨時迎接敵人的攻擊。
就在這表面風平浪靜之中,危險孕育而生。在士兵都覺得不會有什麼事的時候,意外突如其來地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