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凜冽的寒風颳過北乾的軍營,在冬日中飄落的零星雪花中多了幾分淒涼的寒意。
耶律一堂坐在火爐旁,正伸手烤着火,眼睛看着一旁桌子上的戰報。
攻城攻了數日,不知怎的,敵軍防守力量忽然變得強大,擁有大量守城武器,幾日都攻不下來。
不過這也沒什麼,強攻一個府的十好幾個大城,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
只是這糧食愈發捉襟見肘了,只能維持軍隊一個月的用量了。
這可是軍隊這根本啊,失去了糧食就失去了一切。
正在他思考下一步計劃的時候,有人進來向他稟報新的戰況。
他擡起頭來,看着全身上下被雪花包裹的這個人,示意他可以彙報了,便坐着靜靜地聽他說。
只是聽了幾句,臉上悠然的神態便褪去,眼眸微微眯起,看着這個人的臉,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這個人來彙報的,正是運糧部隊被大盛軍隊所劫殺的事。
這幾天所有出發的運糧部隊大半都被劫殺了,所有糧食被盡數焚燬。
耶律一堂聽完彙報,揮手示意,讓他推下去,開始獨自思考下一步對策。
現在攻打鎮遠府的戰鬥愈發吃緊,儘管有現在他手裡有六十萬人,但還是不夠,無法做到面面俱到。
但是背後又不能不防,大盛的上京防線裡起碼有好幾十萬人,雖然是步兵,但關鍵時刻也能給他們致命一擊。
現在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糧食就不夠,現在糧食供應就更加緊張了。
沒辦法,只能分出兵力,增加運糧部隊的人數。
一陣大風挾裹着冰涼的雪花捲起了軍營的簾子,直接拍打到他臉上,瞬間凍得他打了一個哆嗦。
他的牙齒開始不住地打哆嗦,火爐旁依舊不夠暖和。他趕緊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身體向前湊一湊,跟火爐靠得更近了。
這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他擡頭看着外面飄零的小雪,想着:冬天到了,這保暖也是重中之重啊。
可是,冬天保暖的軍服沒有多少啊,這可怎麼辦呢?
……
一天後,運糧部隊再次出發,這次是由大量騎兵親自護送,以確保萬無一失。
行進了幾個時辰,又到了原先北乾運糧部隊被劫的那片樹林。
只不過樹林早已被燒光,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焦土。
地上被一片冰雪所覆蓋,泥土裡還殘留着乾涸的鮮血,雪裡還埋着一具具焦黑的屍體。
運糧馬車的車輪碾過屍體,發出咯吱咯吱的響。
馬車碾過,雪底下露出面部猙獰焦黑,渾身四肢扭曲的屍體,正睜大空洞的眼睛看着天空。
騎兵將領嘴裡噴着熱氣,一邊四下張望,確保周圍沒有大盛士兵。
這時,四周傳來一陣馬蹄聲。
仔細一聽,裡面似乎還夾雜着撕心裂肺的喊叫。
有危險來了!
他急忙向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只見遠處白茫茫的曠野上一匹匹白馬飛速跑來。
上面還坐着一個個同樣一片雪白的士兵,只不過是被雪花所渲染的。
而馬的身上還拴着一條繩子,一直順到屁股後面,連着一個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他們被拖在快速奔跑馬後面,臉着地,與地面進行着親密接觸。
他們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磨成片片碎塊,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片完好的皮膚。
全身白裡透紅,白是因爲冰天雪地中給凍僵了,紅是因爲皮膚都在瘋狂地向外滲透着鮮血。
至於他們的臉就更慘不忍睹了,在與大地的親切摩擦中鼻樑直接被磨平,臉上一片血肉模糊,連五官都分不出來。
他們整個面部就像一個血紅的大餅,血肉翻滾,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張臉。
他們儘管離嚥氣不遠了,但依舊用盡全力發出淒厲的慘叫,以此來訴說他們所遭受的痛苦。
估計在他們肆意屠殺大盛逃亡的平民和士兵時,也沒能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正所謂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而北乾騎兵將領一眼就看出來眼前的部隊這一定是大盛的騎兵,而他們後面拴着的人,估計就是投降的北乾士兵。
他一想到自己的同胞竟然遭到如此對待,一時間是怒上心頭。
他拔出閃亮的馬刀,指向向他們奔來的大盛騎兵,大聲喊道:“應戰!”
其他北乾騎兵也做好了準備,目光緊緊盯着自遠方而來的雪白戰士。
一場輕騎兵之間的大戰,即將展開。
他們胯下的戰馬也開始加速,雪原上碎冰四起,而刀劍在略顯寒意的陽光下折射出閃亮的光芒。
在四處飄落的雪花中,兩隻軍隊於雪原上轟然相撞。
銳利的刀鋒劃過敵人的脖頸,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劍身上,緩緩滴到地上,浸透了地上的積雪。
一聲聲慘叫中夾雜着馬匹倒下的嘶鳴聲,響徹於雪原之上。
大口吸入冰冷得似乎將肺都凍僵的空氣,除了依舊徹骨的冰冷以外,還多了些燒焦的氣息與淡淡的血腥味。
他們瞪大了眼睛,望向敵人,渾然不顧臉上的雪花融化成水滴下。
用盡全力舉起手中的武器,咬緊發抖的牙齒,拼命砍向敵人。
喊殺聲在慘叫聲中變得愈發清晰。
一具具屍體從馬上栽下去,面部直接砸到雪原的冰塊上,瞬間鮮血噴薄而出,流滿整個臉。
後面的騎兵的馬蹄從他們身上奔騰而過,將他們的脊樑瞬間踩斷。
暗紅的血液從他們身體內滲透而出,浸透了積雪。
象徵純潔的雪白色被染作了紅色,將戰場的殘酷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真正的戰鬥,這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