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正業很苦惱,部下背叛他,別人看不起他,副團長幹得又太憋屈,就連高利貸都派人提醒他該還利息了。
這還不算,姓李的竟然又開始提整編報告的事情,讓他越發苦惱。
沒辦法,他只能躲在住處不出去,每天只能通過透支身體來減緩內心的鬱悶。
他的老師說過,男人再苦再難也不能流淚,這都是上天對他的考驗,他寧肯爲此流盡汗水。
果然,沒幾天上天就被他的誠意感動,降下了福音。
幾個逃難來的有錢人,拐彎抹角找到他,想託庇於他。
正常來說,谷縣已經算是臨近一線戰場了,有錢人應該繼續往西跑,而且就是找人庇護,多數也是找當地勢力,畢竟軍隊的流動性太大,他們需要經常換駐地。
衛正業自然知道這些,但是有人送錢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拒之門外。
於是當天他手上就多了上千法幣,很多問題迎刃而解。
手下的警衛二連也安穩了下來,甚至還有幾個跑出去的人被劉一手勸了回來,雖然他對花出去的錢頗爲肉疼。
這讓一度心灰意冷的他彷彿煥發了生機,越發看着河田柰子順眼起來。
這些錢自然是河田柰子送給他的。
在與衛正業的交流中,她發現對方因爲缺錢而苦惱,於是她就派幾個情報員扮作逃難來的有錢人,以保護費的方式把錢送給了對方。
高興的衛正業爲了感謝上天,更加勤快地揮灑汗水,河田柰子也探知到了更多的消息。
這個第八獨立加強團的編制她已經大致瞭解清楚了,就是輕炮營的編制也拿到了手,雖然沒有更加詳盡的信息,重機槍的數量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現在剩下的就是兩個炮兵連了,這個實在猜不出來,畢竟兩門重炮可以組建一個炮兵連,四門也可以組建一個加強版的炮兵連。
本來她以爲是對方不肯吐露這種大範圍殺傷性武器的詳細情報,後來才得知,對方是真的不知情。
你一個副團長連自己部下的重火力情況都不知情?
河田柰子都感到不可思議。
可現實就是如此,她也沒了別的辦法,加上她還要找到藏在司令部的內奸,只能想辦法讓對方當上團長的位置,希冀以此得知更加詳盡的情報。
……
一場普通的換防會議,足足開了七天才開完。
李景林也當了七天的吃瓜羣衆,畢竟會上根本沒他發言的份。
與會的除了幾個在前線坐鎮的主官派了副職過來,其餘的大都是將軍,就是副職,也是上校軍銜的副師長與參謀長。
李景林算是見識到了,原來果軍開會是這麼個開法,要不是坐在中間的李長官聲望太重,估計會議室會上演一場全武行。
潰兵團的防線終於確定好了,在陽縣,要求在八月上旬完成換防。
時間比較充裕,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李景林卻不敢耽誤,他向來把準備工作做到前面去。
回到團裡的當天,他並沒有通知別人,而是首先找的海生。
“把這幾天那對兄妹的情況給我詳細敘述一遍。”
海生對這個可不拿手,磕磕絆絆說了半天,廢話連篇,待看到李景林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急忙讓光頭雄進門替他作答。
光頭雄沒幹過特務,卻有個在軍統的同學,加上他外表粗魯,實則心細如髮,把最近監視的情況原原本本報告給了李景林。
不僅如此,還準備了詳盡的文字材料,讓李景林對他刮目相看。
這是個人才呀!
“三個外地來的富戶給衛副團長送了一筆錢,這三個富戶你們調查了嗎?”
海生眨巴着眼睛扮萌,右腳卻踹向旁邊的光頭雄。
“團座,這個我們調查過了,這三個人都是從淪陷區過來的,其中兩人的身份是茶商,卻只帶了不到五十斤茶葉,屬下認爲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剩下一個是做糧食生意的,對外聲稱被鬼子沒收了糧倉,只獨身攜帶細軟跑了出來,這個目前暫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看到李景林點頭,光頭雄惶恐說道:“再就是屬下沒有遵從團座的命令,私下找了本地的幫派,暗地裡跟蹤監視三人,請團座責罰。”
李景林一愣,看向光頭雄:“先不說責罰不責罰的,說說你爲何這麼做。”
“團座,屬下認爲,我們這些人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要是跟蹤對方,很容易被對方發覺,而本地的幫派卻恰好能解決這點,況且就是被發現,對方也會認爲是地方勢力想敲詐他們,不會打草驚蛇。而且屬下感覺對方肯定不止這幾個,肯定還有別人,團座不讓我們跟蹤,可能就是存了別的想法。”
李景林這下是真有些驚訝了,他饒有興致地看着光頭雄:“那你說說,我可能存了哪些想法?”
“屬下不敢。”
“沒事,讓你說就說,你怕什麼,放心說就是。”
光頭雄悄悄看了李景林一眼,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屬下猜測,團座肯定是想監控住這些人,讓他們一直在我們的視線裡,甚至可以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的鬼子間諜。屬下覺得,這些人能在本地站住腳,肯定是有當地人支持,團座應該是想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至於另一個原因,屬下猜測團座是想將計就計,想通過對方傳遞迴一些假消息,以此干擾鬼子視聽,讓他們對我團戰鬥力產生誤判。”
李景林越發有興趣了,身體靠後放鬆了些,擡了擡下巴:“嗯,你猜的都對,那你說說想達到這個效果,該如何做呢?”
光頭雄神情振奮,覺得終於等來了機會,於是就口若懸河地把自己的想法細細說了出來。
沒多久,他單方面的敘述就變成了與李景林的探討,兩人就反諜工作中的一些注意事項認真探討。
再過了一會兒,兩人由原先的一坐一站,變成了湊在桌子上細細討論。
只留下海生一臉懵逼的孤零零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