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女媧廟,任鴻全力催動八寶沉香輦狂飆。
他跟齊瑤抽的兩支籤,寓意不詳。二人心頭沉重,直到萬壽山時才勉強調整心態。
望着巍巍青山,任鴻按下輦車。
“長生師叔?”齊瑤心中疑惑,不是去找農皇嗎?來這裡爲何?
沉香輦停穩,任鴻先幫齊瑤號脈。
嗯,還能支撐五日,來得及。
然後,任鴻將齊瑤抱下來。
齊瑤一聲驚呼,本想下來走路。但任鴻用了用力:“別鬧,你現在的身體,安心歇息吧。”
收起沉香輦,任鴻靜候一會兒,有虹光從東方遁來。
董朱滿頭大汗,身邊跟着一位金袍錦衣的仙人。
“任鴻,人帶來了。”看到任鴻懷中的齊瑤,董朱眼神頓了頓,故作不知,笑道:“蛇王道友正巧在紫府洲煉藥,聽到我們想請,直接便來了。”
任鴻含笑示意,對董朱身後的蛇王道:“道友,這次請你來,煩勞你領路。畢竟西荒之地,我們都不熟。”
蛇王昔年在紫陽洞天,和任鴻等人打過交道。他連連點頭:“好說,好說。只是我在西荒學習毒道,走過的諸天法界並不多。只知我師青喉道君隱世之地,外加連山界等少數幾處。”
“知道連山界就夠了。”董朱馬上道:“一會兒咱們拜訪師叔後,就去連山界找老農皇。”
任鴻神色一頓,笑了笑,抱着齊瑤走向山頂長生觀。
齊瑤聽到任鴻小聲在自己耳畔道:“你若覺顛簸,直接跟我說,我走慢些。”
“沒……沒關係。”
齊瑤紅着臉,縮在任鴻懷裡,不去看後頭董朱的鬼臉。
難得,任鴻對自己這般親近。雖然是因爲中毒,但也讓齊瑤回憶起前世二人相處的一些記憶。
如果……這一刻能永遠維繫下去,就好了。
至於女媧廟的那支相思籤,早被她忘卻九霄雲外。
……
長生觀內,長生道人已靜候多時。
待一行四人入觀後,長生道人端詳齊瑤:“貧道雖功參造化,與世同壽,可解毒救人非貧道所長。師侄,你來找貧道,怕是來錯地方。”
任鴻淡然道:“治病救人,當然要找大夫。師侄不會爲此叨擾師叔清修。只是我們在西荒行走,少不了跟此地修士打交道。因此,想討要師叔一件信物,方便我們出行。”
長生道人原本擔心任鴻討要人蔘果,來爲齊瑤續命。聽到對方請求後,心中一安,頓時笑容多了幾分真誠。
“好說好說。通行西荒而已,貧道將地書暫借爾等。你只需掛在八寶沉香輦外,便可一路暢通無阻。”
他很痛快的將地書交給任鴻,然後送四人下山。
這部地書乃大地元氣所化,並非長生道人在上古時候的原版。但此物有長生道人一世祭煉,並不比先天靈寶要差。
任鴻翻閱幾頁,將地書掛在沉香輦外,然後帶三人上車,直奔諸天法界。
西荒道君們爲躲避天皇,一個個開闢小世界隱居。若無他們本人接引,旁人縱然神通再強,也難進入他們的門戶。
蛇王引衆人來到西荒凌光峰,指着山巔極光。
“這裡的極光就是一處烽火臺。若要前往法界,可在此地焚香禱告,諸天法界便可收到信息,派人出來迎接。至於連山界的人會不會來,那就看道友你了。”
任鴻往凌光峰望了望。正巧有一青年從遠處飛來,站在極光烽火臺上。他伸手一指,虛空浮現門戶,有龍吟鳳鳴之音響動。
董朱細細辨認:“那人是風少羽吧?”
“嗯,是他。應該是他返還補天界。”
風少羽,補天界傳人。據任鴻推測,其父母應該是天皇閣和驪山派的前人。
若非此刻齊瑤中毒,他都想去探探補天界,瞧瞧是哪位驪山聖女拐走天皇閣的人。
……
“他就是六代的兒子吧?”
凌光峰另一側,八代踩着碧落仙雲,也跟云溪遙遙眺望。
云溪:“大人,六代隱居在補天界,咱們要不要去叫門?”
風少羽這時候回來,背後就是天皇佈局,故意給八代叩起補天界的門戶。只要八代願意,就可順着那一絲聯繫,闖入補天界。
只是……
八代盯着虛空隱去的門戶,淡淡一笑:“不去找他,咱們盯着連山界。”
在天皇閣其他人眼中,六代和驪山聖女隱居,背叛天皇陛下。
但八代不在乎。
驪山聖女不就是女媧氏的傳人?那不就是一家子嗎?
涉及風系族裔,八代很護短,纔不樂意破壞六代一家三口的安寧。
……
補天界,儒雅俊美的書生露出凝重之色。
將風少羽拉進來,直接扔去補天宮,而他坐在虛空靜靜觀察外界。
雖然他隱世多年,但並非不知曉外界情況。
當初奪回天屍殘念,他也出手了。他知曉有兩位天皇閣主的殘念被天皇激活,借屍體返生。
“外面那股碧落仙光,應該就是八代了。”
當年八代殺死太羲女時,六代就在西荒虛空世界默默關注。對後面這位天之驕子,六代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自己有數千年道行積累,可真打起來,未必比得上八代。那廝古靈精怪,又不知從哪獲取三代傳承,橫行一個時代。
“夫君。”身着五色宮裝的豔麗女仙踏雲而來:“可是追兵到了?”
書生搖頭:“咱們隱世數千年,那位陛下是默許的。只要不露面,不插手天位之爭,應該沒有大威脅。如今我們又把羽兒召回,只要不出去,他們不會進來擾我們一家安寧。”
最差的結果,是他們封印補天界,斷絕他們外出的可能。
但進來打,六代不認爲自己會輸。
美婦人輕蹙娥眉。關於天皇閣的天位之爭,她自然清楚。
造化大秘,原本是女媧界衆生都可以爭一爭的機緣。但天皇閣妖孽太多,從三代以來,代代閣主鎮壓一世,逼迫其他衆生擡不起頭,哪有資格爭奪天位,參悟造化大秘?
驪山派在一次次賭鬥中敗北,最終痛定思痛,選擇開闢天路直接殺入造化大秘。
結果,全派覆滅。
按照目前的共識,這場天位之爭只能是三代到八代的六位閣主進行爭鬥。
“夫君想好了?那可是造化大秘,傳說掌控天道的根本。”
書生拉起婦人的手,望着他們身後演化的補天界。這個世界之中,也有九天十地,有九洲八荒。
“對我而言,掌控天道,稱霸三界,不如你親手烹煮的一碗湯羹。”
“放心吧。”
“他們爭他們的,咱們過咱們的。當初我決意跟你隱居,就沒想着再去插手那場亂鬥。”
說着,書生解下腰間玉牌扔出補天界。
八代正在細緻觀察虛空諸界的門戶,忽然一道玉牌破空而至,飛到他手中。
定眼一瞧,這是一枚九龍令,上面以天篆神紋銘刻“天皇”二字,乃天皇閣主的身份象徵。而背面的鳳紋,則銘刻閣主的名諱。
看到那個名諱,八代笑了:“六代?他這是直接棄權了?”
“也好,你們小兩口安心過日子。只要不惹事,相信天皇陛下也不會閒着找你們麻煩。”
這時,他感到一股神念掃視自己。
擡頭望去,八寶沉香輦中,任鴻正遙遙觀察他和云溪。
八代面色一喜,直接撤去隱身,拉着云溪跑去。
“等等,大人,我們不適合過去——”
然而,他的話根本沒用。
八代走過去,來到八寶沉香輦前。
他直直看着任鴻,掩飾不住眼中的激動。
“你……”
(你還記得我嗎?)
“這位道友隱藏許久,不知有何貴幹?”
任鴻的話,把八代的話打斷。
“咱們第一次見面,可道友似乎對我很熟悉?”
果然,他不認識我了。看來,他真的轉世了?
八代雖然失望,但早有預料,遂笑道:“我叫清越,跟僕人一起出來遊歷。聽聞西荒虛空法界玄奇神秘,想要談一談。道兄有沒有興趣一起?”
任鴻沒說話,但旁邊半昏半醒的齊瑤眯眼看八代,隱約覺得他的笑容有點熟悉。
那笑容有點像當年的太羲。
她坐起來,打起精神觀察八代。
八代這尊化身乃碧落仙蛾之體,齊瑤觀察他,就如同看到一團純淨清澄的碧落仙光,根本窺不見跟腳。
“去虛空法界?”任鴻失笑道:“賢弟,你怕是不知道吧?法界隱在虛空,非主人邀請,外人進不去。”
“可我聽說,連山界乃人族祖地之一。農皇大神性情和善,咱們如果在這裡打出信號,他應該會接我們進去吧?”
八代一邊說,一邊對着虛空冷笑。
他受天皇之命而來,農皇縱然和天皇翻臉,可基本臉面還是要給的。
“不,我們和賢弟並非一路人。”
任鴻看了看云溪,主動退讓:“賢弟探尋連山界,我們去別的地方。”
不等八代迴應,他駕馭八寶沉香輦遁去。
一瞬間,八代臉上的笑意散去,望着遠去的遁光深思。
云溪:“大人,咱們要不要跟上去?”
“去幹什麼?他既然記不得我,再上去也沒用。”
不過按理說,他快恢復純陽境,記憶應該甦醒差不多了。不應該不記得我,難道說他轉世時就少了一部分記憶?
“那……我們去連山界?”
“連山界?”八代隨意掃了一眼虛空:“我可沒興趣,跑去初代那邊當惡客。”
剛纔說要去連山界,是因爲齊瑤求醫要去連山界。但既然三代不去連山界,那他過去幹嘛?
打架嗎?
八代袖袍一甩,碧落仙光淹沒二人,也從凌廣峰離開。
二人離去後,隱在虛空法界中的諸神默默鬆了口氣。
連山界入口,宗布神對身邊幾位同伴道:“既然天皇的人不進來,想來陛下無礙,我便回地府了。”
在他旁邊,一位獸首神明:“大神再等等。說不得,天皇的人會半道折返。還有雨師閣下,也要防着些。”
宗布神神色猶豫,可想到農皇目前的處境,默默點頭。
農皇當年功成身退,成爲當世唯一一尊活着的聖皇。但作爲不老不死的代價,他的修爲全部廢掉,只是一個永生的凡人。
所以,農皇需要部下們的保護。
“說來,公主殿下中毒,我們不用稟報陛下嗎?”
“不可。公主中毒背後,是對陛下做局。陛下的某個對頭想要趁機消耗陛下的壽元。所以,此刻連山界戒備全開,不許任何人進入。更別說,那蛇王也在。”
想到蛇王背後的人。
連山界人族大神們顧忌,更不敢放任鴻一行進入連山界。
……
任鴻一行人離開。
齊瑤低聲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能猜出他的來歷吧。”
那麼明晃晃的天皇神力,而且旁邊云溪就是雲氏族人,擺明是天皇閣的人啊。
董朱插嘴:“你們發現沒有,這人是異蟲之體,好像是碧落仙蛾。”
“碧落仙蛾?”
任鴻扭頭回望,但此刻八代已經從凌廣峰離開。
碧落仙蛾是八代造物,莫非他就是八代閣主?想不到,外貌居然這麼年輕。
這時,蛇王開口:“道友,咱們不走連山界了?”
“不從那裡走。”任鴻:“我且問你,虛空法界還有沒有其他路?比如,尋找諸天法界在西荒的基石節點,直接飛進去?”
“這……法界節點關乎一界興衰,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也就是有嘍?”董朱:“咱們拿着地書,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連山界的節點。”
“不忙,咱們可以先去另一個地方。”任鴻輕輕一拍,沉香輦周邊有八位黃巾力士出現,扛着飛輦離去。
“蛇王道友,勞駕咱們先去見見你師尊。”
“我師父?”蛇王轉念一想,恍然大悟:“是啊,我師精通毒道。如果天底下除卻農皇之外,還有人可以救齊瑤宮主,必然是我師。來,我帶你們去天邪山。”
青喉道君隱居在天邪山,是西荒有數的禁地。
進入天邪山前,需要穿行兩座大沙漠。而這兩座沙漠十分詭秘,一爲紅砂、一爲黑沙,皆有古神施咒,很難從九天十地繞道,必須從沙漠中穿行。
當任鴻一行人來到黑色沙漠,蛇王解釋道:“現在我們下去,讓黃巾力士扛着飛輦走。不過這座沙漠十分古怪,哪怕是我在這,也有可能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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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沙漠風暴連天,衆人站在沙漠外面,看到前方無數道龍捲風肆虐浩土,讓整片沙漠難見天日。
看到這一幕,董朱遲疑了:“能不能繞道?”
這沙漠中的黑風,怕不是九陰黑煞?連一般金丹修士都不敢隨便亂闖吧?
蛇王:“如果選擇繞道,就要去佛宗的勝土,那裡更麻煩。”
佛宗排外,縱然他們和定光道人有關係,可未必能在佛宗橫行。尤其是顓臾當年跟佛宗結怨,任鴻如果過去,怕是寸步難行。
“就走這裡吧。”任鴻盯着沙漠打量,露出古怪的笑容:“蛇王,只要走出這座沙漠就可以了?”
“對,走出這座黑沙漠,前面有一段路可以飛行,然後進入另一座沙漠。穿過那座沙漠,就可以到天邪山。”蛇王老實說:“其實這片地帶已經是西荒的無人區。凡人不在這裡生活,而修士們進來,也很容易送命。”
“沒關係,我有辦法快速通過這處沙漠。”
任鴻對八寶沉香輦一指,黃巾力士們扛着飛輦,帶他們走入黑色沙漠。
那一瞬間,無窮盡的風暴從天空俯衝,意圖撕碎這輛飛輦仙車。
可八寶仙輦乃天尊座駕,無須任鴻動手,便有如意華蓋展開,朵朵金花飄蕩不休,把所有風暴屏蔽在外。
蛇王觀察風暴,算計風力。
“還成,我們進來時機好。現在到明天的風力不算大,只要快速找到出路,就不用擔心散魂神風和斬魂天光。”
董朱:“那是什麼?”
“針對魂魄的風暴和魔光。”任鴻插嘴,他冷靜辨認方位:“這是古老時代守護仙墓的防禦仙術。蛇王,我看這裡陰氣重,莫非這座沙漠下頭有墓?”
蛇王詫異看了一眼任鴻,點頭道:“這座黑風大沙漠是西荒赫赫有名的凶地。但仍有衆多修士闖入此地,就是尋找沙漠下面的仙墓。據說,這裡埋葬着天仙。”
“是嗎?”任鴻若有所思。
這座沙漠的佈局熟悉啊,這是驪山派的兇咒,應該是驪山派的人佈下的?
董朱:“喂喂,你別告訴我,你打算去下頭挖墓。”
“不去,齊瑤要緊。”
任鴻將勾陳如意擱置在飛輦上,無須指路,自行引導一條走出黑風沙漠的安全道路。
不過齊瑤身體時好時壞,衆人雖然急着趕路,但也時不時停下來歇息,喂齊瑤服用靈丹仙藥。
當四人走出黑風大沙漠,已經過去兩日,距離齊瑤毒發,還有三日。
出來後,任鴻馬上駕馭飛輦騰空,很快來到另一座沙漠。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紅砂。如血一般的殷紅狂沙隨風而動,如同翻滾的血海浪花,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是魔教的化血魔咒。”董朱嚴肅道:“我在師尊手札見過。想必有魔教大能在這裡交過手。蛇王道友,這地方怎麼來的?”
“千餘年前,九州玄門高人和魔教來此交手,最終留下這片死域。”
當年九州高人們擔心自己鬥法餘波破壞九州,於是一個個跑到外面打架。西荒之地被衆多高人摧殘蹂躪,至今還留下許多死亡禁區。
蛇王:“任道友先歇歇,咱們先去旁邊的綠洲休息。我記得在兩座沙漠中間,還有幾個凡人綠洲。”
“你們去,我來推算這座沙漠的安全道路。”
“那你小心。”董朱三人駕馭沉香輦,率先去附近綠洲暫避烈陽。
任鴻祭起崑崙鏡,鏡光射入大沙漠,窺探大沙漠的地形。
但整座大沙漠地形詭秘,時不時一場風暴改變血色沙丘的位置,讓任鴻難以測算沙漠地圖。
而且,在崑崙鏡照映下,整片沙漠猶如活物,透出一股魔君氣息,更讓人難以放心。
萬一有魔教道君隱居在此,那可就麻煩了。
任鴻祭起在此地施展天衍算經,算了三個時辰才勉強拼湊出整座大沙漠三分之一。
“不行,再深的地方我也難以測算,必須實地考察。”
想要真正解決麻煩,無疑最佳方法是解開當年的魔咒。可任鴻目前哪有心思管其他事?自己能順利穿行沙漠就夠了。
他收起自己繪畫的地圖,去尋董朱三人。
三人正歇息在一處方圓狹小的綠洲。
說是綠洲,但此地只剩一口即將枯竭的泉水,一座殘破的地基,以及幾丈寬的雜草。
三人坐在地基臺階處歇息,董朱對着石壁殘骸,似乎在跟誰說話。
任鴻走過去,看到董朱對面的石像。
那石像口吐人言,正給他們講解前面這座大沙漠的兇險。
“這是……”
“是此地的神靈。”齊瑤坐在地上,面色蒼白:“據說這裡原本是一個小國家,但後來被兩座沙漠阻隔,風沙漸漸吞沒綠洲,只剩下這一個神像。”
而沒有信徒的神靈,只能寄身於自己的石像苟延殘喘,相信再過幾年,怕是就要徹底消亡了。
神靈啊。
想起勾陳神庭目前的盛況,再看看這西荒小神的慘狀,任鴻臉上帶着一絲憐憫。
董朱:“你說,不久前有人來過?”
“對,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個人好像是另一個人的僕從。他交給我一卷紅砂圖,說只要給後面的人,他們可以幫我重新封神。”
“哦?”任鴻來了興趣,走上前:“你說,兩個年輕男子?”
他自然想到八代和云溪。
他倆走得倒是比我們更快啊。
“對。”石像小心翼翼挪開自己的身體,露出地板上刻畫的一張地圖。
看到沙漠地形圖,任鴻身軀一震,和自己描繪的三分之一地圖對照。
沒錯,這就是沙漠完整的地圖。
任鴻按照地圖,找到一條安全路線。
“你說,他們把地圖給你?他們是提前就有地圖,還是……”
“是那個年輕男子測算的。他和僕人來到這裡,喝了我的泉水,然後說是用這幅地圖作爲答謝。後面帶來的那批人,可以幫助我。”
八代知道我要來這裡?他知道我要去找青喉道君?難道,我的推測是真的?
任鴻沉思。
董朱迫不及待道:“成了。你把地圖給我們,我們回頭帶你去中土,到時候重新幫你封神。”
“不,我不離開這裡。”石像語氣激動起來:“我要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封神?”董朱看了看四周:“這裡只剩下你一個殘神,你留在這裡做什麼?再說,就算我們幫你封神,沒有信徒香火,你照樣無法長久……”
“我可以幫附近的旅人指路,並且讓他們在我的綠洲休息。”石像:“這兩座沙漠很兇險,經常有人死在裡面。所以,我要在這裡建立安全區。而且……而且我的國家就在這裡。”
在綠洲之下,不,在這周邊的沙漠中,沉眠着石像當年的國民。
他所在的這個小國被兩座大沙漠阻斷,爲了後代的未來,一代代國民嘗試探索兩座沙漠,尋找新的樂土。然而,統統埋骨在沙漠。
無法離開,被困原地。久而久之,這個國家只剩下一尊石像默默守望曾經的信徒。
聽到石像的解釋,董朱沉默了。
想到石像千年來的守望,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任鴻觀察地圖,突然齊瑤扯了扯他的衣袖。
扭頭看過去,見齊瑤輕聲問:“咱們能不能幫幫他?”
任鴻恍然看向石像,明白董朱。齊瑤二人被石像感動。
他哂然笑道:“這簡單,我手頭有幾道封神敕命,給你用吧。封你爲此地土地神,回頭你守護附近旅人。”
“幾道?”石像眼眉睜大,驚喜道:“這位道長,不,大仙,您手中有幾道敕命?能不能多封幾個神靈?”
“多封幾個?”董朱:“你一個人,要那麼多神位做什麼?”
石像勉強動了動身體,望着遠方:“在兩座沙漠沒有出來之前,我們這邊有很多國家。但現在,只剩下我們這些神靈依託石像續命。在其他綠洲,還有一些同伴……雖然幾百年沒聯繫,我也不知道留下多少。”
任鴻一聽,暗中運轉萬神圖,以天地之力凝聚封神敕命,然後從地書抽取大地元力封進去。
“我在裡面打入大地元力,你們只要祭煉敕命,就可以化身土地神。”
任鴻隨手一揚,無數符詔隨風激射,去搜尋周邊符合資格的石像神靈。
蛇王看到任鴻隨手封神的舉動,暗忖:這敕命,莫非是勾陳神庭的封神符詔?傳聞,風靈武化身雷君,點化百萬妖神,就是用了這種手段啊。
任鴻和風靈武是好友,這點蛇王清楚,雖然也不奇怪任鴻帶着封神符詔。
最先封神成功的,是眼前的石像。
來自勾陳神庭的香火之氣涌入石像體內,來自綠洲大地的靈脈力量爲他凝聚神印。
很快,一道魁梧身影脫離石像而存。
“小神多謝上仙恩賜。”
重新擁有神靈之體,不需要依仗石像軀殼,讓他欣喜不已。
任鴻微微點頭,感應遠處的封神敕命。
除卻這個石像外,遠方有十幾個地方涌出神靈光輝,封神成功。
“看來,你們的人不少。以後好好經營,或許能迎來轉機。”
兩座沙漠既然不是本來就有,那麼未來就有消失的一刻。
說完,四人繼續闖紅色沙漠。
沙漠中,漫步搜尋古仙魔戰場的八代擡頭。
“封神成功?想必他們快進來了?算了,先避開吧。”
他拉着云溪往沙漠深處行進,避讓任鴻等人的方向。
云溪跟着八代,默默不語。
但他對八代似乎更多了一份瞭解。
原本他以爲,八代性格乖僻囂張。但接觸久了,發現八代除卻對神農一系十分歧視外,對其他人的態度都很好。
哪怕面對一個即將消亡的神靈,他都願意費點心力,留下地圖指點他尋三代大人封神。
不知不覺間,云溪對八代的畏懼之情全部消失。
看着前方搜尋古仙魔戰場的背影,云溪莫名冒出一個念頭:或許,他重建太昊帝紀,振興風氏人族,並非一個不可接受的災難?以大人的性格,將整個人間換血,重塑人道文明。或許凡人比現在的處境會更好?
至少,凡人不需要再擔心戰爭,不需要擔心仙魔波及,更不用忍受暴君的苛政。
……
任鴻一行人花了一日時間走出化血沙漠。
蛇王辨認方向:“差不多了,等到了黑月潭,咱們就能騰雲駕霧,飛到天邪山了。”
董朱喝了一口水,望了望天空中炙熱的烈日。
“說起來,令師沒有隱居法界?”
“天邪山有一處法界,但天邪山中的毒井有本界第一毒水,老師經常在此地煉毒,所以不常在法界中隱修。”
不止是天邪山,就連衆人目前所在的這處紅色沙漠,也是一處毒物匯聚之地。若非八寶沉香輦諸邪辟易,他們也不會這麼輕鬆走出來。
任鴻檢查齊瑤的情況,體內陰陽仙毒已完美融合其他兩種仙毒,並且在齊瑤體內形成一枚詭異的魔胎不斷吸食她的生命力。
“她時間不多了。”董朱憂慮問:“萬一青喉道君救不了人,咱們再去連山界還夠時間嗎?”
“沒事。如果青喉救不了人,你就用南崑崙的左道秘術,將她跟我壽命綁定。”任鴻十分冷靜:“用我的壽命跟她共享,至少能續命幾日,足以撐到連山界。”
“兩位,麻煩你們對家師抱點信心好嗎?”蛇王無奈道:“家師是天下第一毒道高手。肯定有辦法。”
“嗯,我相信。”任鴻回了一個笑臉。走出沙漠,來到黑月潭,遠遠能看到天邪山的輪廓。
任鴻心道:畢竟,齊瑤的毒,不就是你師父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