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姚策
姚策:我想了一整晚,我該怎麼跟我媽去講這個事情,然後第二天我跟她打電話,大概早上九點到10點,我一個晚上沒有睡,我一直腦海中就是反覆的在過,我的未來我家人的未來以及這個治病的代價等等,很多亂七八糟的所謂的現實啊,包括想法就是糾纏在一起,我整個一晚上都沒有睡。到早上九、十點鐘,但我覺得這個瞞是肯定瞞不住,因爲你不管怎麼樣你說還是要說。然後我就是跟我媽媽打個電話我說‘媽,有個事情要跟你說’。因爲後來我知道她在開會嘛,我們平常講話就是這麼直接,她說有什麼事你就說呢。然後我說‘你要有心理準備’,當時我媽其實也不會往這方面想,可能會因爲什麼事情,她說你說。我說‘我剛剛在醫院做了一個檢查啊,結果不是很好,是確診爲肝癌’,那時也沒做分析,也不知道晚期,反正確診爲肝癌。當時我媽就很驚訝的啊了一聲,她就把電話掛了,大概2分鐘到3分鐘之間,她回了我電話,我明顯聽得出來她就是已經打哭過一場的那種聲音,嘶啞的聲音。然後她也沒多說什麼,她說哎,你不聽我話呀,叫你平常不要在外面奔波啊對吧,就是那種好似看似責備,但其實又不是責備的這些話,哎呀,你就靜靜的待在我身邊,然後,我們倆個就,因爲我也很難過,我聽她這個聲音我也很難過,當時我也哭了。我們倆個在電話裡可能互相的哭泣了大概一分鐘左右,我腦子有點疼她也在那哭,我們可能三分鐘的哭。然後她就說了一句話,你先回來,我們再想辦法,當時掛完電話我就動身回來了。然後我爸媽陪着我一起,在南昌整個走訪四家醫院,就是我們每一次去下一家醫院的時候,都是抱着希望醫生那怕說一句,這個檢查還不準確可能還會有誤,就是希望得到一個可能正面的一個答案。因爲可能大家不瞭解肝癌這個疾病,並且伴門靜脈癌栓這個疾病,就是這個疾病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大家,生存期是不會超過3個月的,在不治療的情況下。所以,當時醫生見到病例,我相信,因爲他們上去都不讓我去的,就他們跟醫生之間談話是迴避掉我。我會在外面等,辦公室下來或者出來就眼眶是那種紅了一遍又一遍,就是真的是父母,真的是一下子那種蒼老的方面,就我相信他可能每問一次醫生,就是一次打擊對不對。那可能每個醫生都很負責任,那我告訴你這個病可能活不過三月,但是我們就是抱有那一絲絲的幻想,希望告訴自己這就是一場夢,這是一個誤診,這是一個錯誤的診斷,實際上沒有這個事情。
安徽公共頻道。
儘管知道兒子不是親生的,但2020年的這個夏天,姚策的養父母仍然在爲治療他的病積極奔走。醫生:我個人的意見還是去上海東方肝膽醫院,他們在全國做研究,其中一部分病人效果相當之好。
許媽:孩子一生下來還小,就放到我們這裡。養了28歲,結果他得這麼重的病,我們受不了,我們倆個真的受不了,我們倆想盡辦法舉全國的力量來救他。我跟你講,這個孩子我們千寵百愛,真的是辛苦養大。
醫生:是啊,人家說生功不如養功大。
姚策在等電梯時說:我們手術做得好的情況下才能活一年,不做就是個把月的時間。
許媽:他說一年會好的,一年會好的。
姚策哈哈哈大笑。
從姚策確診至今,家裡已經花了60多萬元,後續的治療至少還需100萬元,面對高昂的醫療費用,家裡車子賣了,房子也準備出售。
姚策:就是很矛盾,其實他們越是像以前那樣對你,你越有負擔,其實我甚至於都想我父母其實絕情一點,對我的情感上來講可能會更好受一些。因爲他們給予我越多的愛,我覺得我的內心上的負擔就越重。因爲以前沒有這個事情的時候,那我講其實你有些時候的索取或者我們可能會覺得理所當然,恰恰是因爲這樣的事情,你會覺得這種愛是難以承受的,也沒有辦法報答了,已經沒有辦法報答了,對吧。我們講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這大海一樣的恩情你怎麼報。
許媽流淚說: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不對,就像剛纔我說的,在那麼多人的關愛下,包括這個醫療水平關愛下,他可以帶瘤生存的。有那麼多成功的案例,都可以治好了。其實我覺得我這輩子的幸福,姚策他不能缺席,沒有姚策,我談何幸福呢。
姚策躺在旁邊的牀上玩手機。
認親後,記者採訪杜媽,記者:“你丈夫是說可以的話,割肝給這個DNA相認的兒子對吧。”
杜媽:“他曾經是這樣想的,但是他的年齡我估計呀不允許,再說我身體又不好,也需要有人照顧我,女兒吧也有病是吧,所以說,如果他再這樣,沒有一個好的,真是生不如死。”
認親一段時間了,杜媽對病重的兒子說:“我想接下來我說來照顧一下凱凱,工作的着重點吧放在凱凱身上。”“其實前幾天你的身體不好,我也想了很多,想了很多就是最壞的,也就是說,大不了就是說,我們去到另一個世界。”
許媽流淚說: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不對,就像剛纔我說的,在那麼多人的關愛下,包括這個醫療水平關愛下,他可以帶瘤生存的。有那麼多成功的案例,都可以治好了。其實我覺得我這輩子的幸福,姚策他不能缺席,沒有姚策,我談何幸福呢。
姚策的養母與生母在對他的病情上的態度,養母得知他肝癌晚期想割肝救子發現血型不對找到親子,生母知道他肝癌晚期斷然拒絕割肝救子;認親後養母想着親兒子身體健康可以先放一放,依然爲養子到處奔波,希望出現奇蹟,養子帶瘤生存也願意養着;生母你的兒子我會幫你養,你呀,要走就走,大不了去另一個世界。
養母與生母,誰愛姚策一目瞭然。
杜媽對姚策冷漠嫌棄的態度,很多人不理解,可能真的是生而未養沒感情。如果杜媽生下姚策是自己撫養,28歲姚策肝癌晚期,對杜媽來說就可能是無法承受之痛。還好杜媽沒養育姚策,要不然面對重病的姚策,怎麼可能那麼淡定。
許媽養育姚策28年,知道姚策肝癌晚期,當時爲什麼割肝救子,就是因爲一生就這麼一個獨子無法承受喪獨之痛,割肝救子發現不是親生,意外又找到親生兒子,對許媽來說真的是鋒迴路轉。當許媽知道親生兒子的成長經歷後,對親兒子的愧疚彌補之心是不言而語的。養了姚策28年是心頭肉,但是親兒子失而復得確實給許媽帶來安慰。
如果姚策不是“錯換人生”,一個家庭,一個母親真的很難承受喪子之痛。
十年前,龔熙敏家就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