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烈,你做什麼?!”鐵敖剛剛來到地牢,就看到令他睚眥俱裂的一幕。
鐵烈面容猙獰可怖,雙手如鐵鉗一般,死死地掐住龍道之的脖子。龍道之毫無動靜,眼珠吐出,死不瞑目。
“表,表哥!”鐵烈溫聲,一個哆嗦,像觸電一般收回了雙手。滿臉都是驚恐惶急之『色』。
“道之……!”鐵敖大聲疾呼,飛撲上去。查看之後,頓時心中哇涼一片,如墜冰窟。
死了!
龍道之死了。
禍起蕭牆,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中,反而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噗!
鐵敖原本就身心遭創,此時打擊突至,再也忍不住大吐一口鮮血。
遙想當年,第一次見到龍道之,一見如故,英雄相惜。
“這就是『亂』世啊,多好!英雄輩出,人傑洶涌,這是大丈夫彰顯自己的無上舞臺!道之,過來幫我吧,讓我們一起攜手,去會盡天下諸雄,踩踏他們的屍體,成就王道基業。”鐵敖對龍道之如此道。
“『亂』世……呵呵呵,真是令人熱血沸騰啊。就讓道之跟隨在少主的左右,馬踏江山,旗卷河海吧。”
當時的對話仍舊縈繞在耳。然而此時,龍道之冰冷的屍體,無助凸起的眼珠,是一幅多麼殘酷的畫面。
“王佐之才,王佐之才啊……道之!!!”鐵敖淚流滿面,大聲疾呼,“今夜我痛失道之,如雙臂斷去其一,痛栽,道之!悲載,道之!惜載,道之!”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龍道之的才華。他就是鐵敖心中的王佐之才,日後成就霸業的左膀右臂。
然而還沒有真正展現出一半的才華,就這樣死了!
“老天不公,天不佑我啊!”鐵敖仰天嘶吼,憤然疾呼。
“表哥,我錯了!”鐵烈滿頭冷汗,啪的一聲跪在地上。他沒有想到龍道之在鐵敖的心目中,地位如此之高。此時渾身戰慄,驚恐萬分。
“你!”鐵敖轉頭,怒目而視。因爲極度的憤怒,眼簾睜大到極致,都撕裂了眼角,流淌出鮮血。混合淚水,成了血淚!
“氣量狹小,因妒生恨,要你何用?來人,拖出去就地斬了!”鐵敖高呼,大手一揮。
“表哥,表哥饒命了!饒命啊!!”左右侍衛如狼似虎,將鐵烈強拖出去。鐵烈一路慘嚎,掙扎不止。
忽然間,就聽見微微的一聲“咔嚓”。慘叫聲戛然而止。
不一會兒,鐵烈的人頭,就被侍衛恭敬地呈上來。
鐵敖看到這個人頭,頓時又悲從中來。一手將人頭拂到地上,轉身又撲向龍道之,悲聲痛哭,最後昏死過去。
烏雲壓蓋,風雨交加。
驚濤怒浪,電閃雷鳴。一座無名小島,卻穩穩屹立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當中。島上一座樸素庭院,燈光溫暖。
臨窗小桌,一盤棋局。
“哈哈哈!老友,我可是贏了!”睡老人姚仙暢快大笑,着下一子。
此着絕妙,令圍棋盤上,頓時形成了黑蛟四起,截斷中央的大白蛟龍,異軍突起,確定勝負的局面。
白蛟雖然佔據中原和西方一角,體型龐大,格局恢弘,前途無量。但是黑蛟卻險之又險,快出一線,將白蛟昇天的局面破壞。白蛟若昇天,就是九天真龍,無人遏制。
如今卻被黑蛟一往無前地撲殺,情形慘烈,令人看之觸目驚心。
卦仙微微搖頭,有些不甘心:“你這棋驚險萬分,一往無前,沒有退路。若非我剛剛一陣心悸,心神分散,沒有識破。此時我白蛟昇天成龍,無須進攻,你兩頭黑蛟就自己『逼』死自己了。”
睡老人不以爲意,一邊收棋子,一邊語氣錚錚地道:“棋如人生,就該要爭。萬物生長,弱肉強食,就該極盡全力,爭個頭破血流,打出一番天地。”
“呵,你的『性』子還是這樣。”卦仙無奈地笑了笑,轉過頭,看向窗外風浪迭起,不由地有感而發,“風濤怒,江山血,『潮』起『潮』伏,不知埋沒多少英雄,淘汰多少好漢。”
“何必悲天憫人?你看看,連風浪都在爭鋒。浪尖上的風光,只屬於最強者。那些淘汰淹沒的英雄豪傑,也只是失敗者罷了。”睡老人贏了這場棋,語氣有些得意。
“老友此言,一家之語。我這些年來,遊歷五湖四海,收穫良多,體悟到天地的至理,就在於陰陽相濟,天地雙生的平衡。”卦仙沉『吟』道,“天空若水汽增多,就會成雲落雨。獸羣氾濫,食物劇耗,反過來就會餓死妖獸。昔日唐錦國爲星洲第一強國,卻只撐了五百年國壽。盛極而衰,強不可久。這就是平衡之道。”
“你說的是氣運之道吧?”
“不錯。”卦仙點頭,“氣運有強有弱,但也遵循平衡之道。比如唐錦國的國主,只有王者之運,卻不知道收斂。打造第一強國,把氣運完全當成了國運,自身修行不住,只撐了五百年,自己一死,就被人滅國。再例如楚霸王,也有王者氣運,卻都耗在自己的修行上。成了王級強者後,餘下的氣運再也不能支撐他復國。因此他一生立志復國,都沒有成功。”
“氣運就像是磚石。個人實力和集團勢力,就是兩座成就樓。磚石有限,蓋高了‘個人實力成就樓’,少了磚石就影響‘集團勢力樓’。同樣‘集團勢力樓’消耗的磚石多了,‘個人實力樓’的磚石就少了 。所以應該獲取更多的氣運妖物,增強氣運,爭取生存發展的潛力空間。”睡老人開口道。
卦仙微微搖頭,不置可否:“這星洲上的磚石,總是有限的。有的人擁有的多了,有的人就少了。成就樓蓋得高到極致的程度,就成了通天塔。天地要平衡,因此降下妖劫,削減高樓,均衡磚石。小妖劫、大妖劫、靈妖劫,越往後妖劫威力越強,渡過者就稀少。到了劫妖階段,天地不容,隨時都要降劫,企圖摧垮高樓。”
“事實上,除了妖劫之外,星洲還有終極手段。”卦仙語出驚人,披『露』出星洲秘辛,“每一座高樓建起,天外天上,就會生成一頭星魔妖獸,稱之爲天外星魔。高樓越高,天外星魔就隨之增強更多。到最後,星魔降世,無可抵擋,摧垮高樓,天地平衡。”
“竟然有這等事情?”睡老人驚詫,“這些年來,你遊歷江湖,果真收穫頗豐。那這星魔有遏制之道嗎?”
“最佳遏制星魔的方法,就是趁着自己實力低微,今早合力斬除。否則越到後來,星魔越強,越難處決。當年先人爲什麼要製造天空之城?就是爲了升上天外天,殺死自己的星魔,剷除最大的禍患。可惜那一場戰鬥,失敗了。星魔成長起來,全軍覆沒。天空之城,也隨之流落天空之上,星辰之間。”卦仙嘆息道。
“連天空之城這樣的雄城,都無法取勝嗎?這天外星魔,竟然如此強大!有成功擊殺星魔的例子嗎?”睡老人再問。
“古往今來,只有一例。就是上古傳奇中的傳奇……星聖。他手持獵星弓,『射』殺星魔。星魔一死,屍體落下,就成了如今的星洲土地。”卦仙徐徐道。
“這該是多麼巨大的星魔?原來古老傳說,竟然真相如此?”睡老人眨動雙眼,心中震動難平,感慨道,“果真聖人之威,無法揣測。竟然能狙殺星魔,抗衡天地的最終手段!”
“那是因爲,到了聖人一階,高樓就成了通天塔,可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光。是和天地一般,相互平等的存在了。然而聖人用的磚石太多,餘下的已經不足以再構造一座通天塔。因此星聖之後,再無聖人可出。”
說到這裡,暴雨已經停息。烏雲消散,天高氣爽,繁星點點。卦仙微微嘆氣:“聖人即大盜,盜取氣運磚石,鋪成通天之路。聖人不除,大盜不止。你再看這星空。”
卦仙遙指星空:“每一顆星辰就是一位星魔,照應着星洲各個強者。星辰連成星域,對應着各方勢力。你看這一圈,就是蒙元國的國運星域。再看這片,就是江漢國的國運星域。”
睡老人不由地感慨起來:“星洲強者,竟如此之多也!如過江鯉鯽,數不勝數啊。藤榜也只是顯示一小部分而已。草莽當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高人。我們諸星羣島的星域,又在哪裡呢?”
卦仙便指給他看。
這是星空中最凌『亂』不堪的一片星域,也有不少的明星在閃爍,只是分崩離析,遠不如其他星域整齊。
“咦?”忽然間卦仙驚疑出聲,十分驚愕地看向夜空。
“怎麼了?”睡老人不解,擡頭望去。
就見夜空當中,代表諸星羣島的那片星域中,兩羣星辰忽的一齊綻放光彩,競相爭輝。然而幾息之後,一方星羣中,不少都悄無聲息的湮滅了。另一方星羣中,卻更加閃亮耀眼。
“這是怎麼回事?竟然一下子,有如此之多的將星隕落!大事件,大事件啊!”卦仙驚呼出聲,再凝神望去,忽然表情一滯,瞳孔一縮,“不好!我那徒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