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方與舒家軍激戰。忽然舒家島援兵到達。他們燃燒戰船,身纏碧玉海帶,腰垂銅鈴。我方見對手踏火而來,鈴聲震天,受到驚嚇,大舉潰敗……”
“……援軍首領楚雲,向殘狼衝殺過去。雙方火拼之時,醉雪刀忽然認主,爆發驚天的刀芒。殘狼大意被斬。屬下見事不可爲,悄然撤退……”
“……事後打探清楚,楚雲一戰之後,精疲力竭,凱旋的路上就陷入昏迷當中。舒家殘軍,由昔日的三位老百夫長,主持大局,整理戰場,收攏俘虜。整個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說到這裡,白狽深深地嘆息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撤退,錯失了大好戰機。還是在感慨舒天豪命不該絕,楚雲悍勇。
此時,在他的面前,坐着數位老態龍鍾,卻眼蘊精光的老人。
而白狽直直地站着,畢恭畢敬,剛剛就在向這些老人彙報戰事的經由、結果。
白狽,堂堂殘狼海盜團的軍師,殘狼之下的第一號人物,居然垂首臣服於這些老人!
這樣的情景,要是公佈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瞠目結舌,吃驚得下巴脫臼。
這世間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白狽的姓氏——寧!
他就是寧家島的人,只忠心於家族。多少年前的暗棋,潛伏到殘狼海盜團中。這一潛伏,就是數十年。這個事實,連殘狼都被矇在鼓裡。
而此時坐在他面前的這些老人,就是寧家島的元老。最高權力的掌控者。
“虎父無犬子啊,這個楚雲年紀輕輕,卻做得如此驚人的大事。就像當年的諸星猛虎啊……”一片沉默中,寧家家主首先開了口。
“猛虎已經成了病貓,想不到,又出了一頭小老虎!舒家島……舒家島……”一位長老感慨着。
“這一戰明明有如此巨大的優勢,可惜到最後居然被翻盤了。唉,這樣一來,整個殘狼海盜團完全覆滅,舒天豪安然無恙,而我們寧家軍趁勢進駐舒家島的後續計劃,也無法啓動了。”
“這些年,我們寧家暗中,千方百計地侵蝕舒家島的勢力。想不到到頭來,反而功虧一簣了。甚至損失了殘狼這顆重要的棋子,可謂大敗虧輸啊。”
“一顆棋子而已,失去就失去了。關鍵是舒天豪一回到舒家島,就當衆宣佈楚雲成爲正式繼承人,引起全軍歡呼響應。如此虎父龍子,我們寧家擴張的計劃,什麼時候才能夠實現呢?”
長老們討論着,言語間都透露出沉重和焦慮。
“的確,殘狼死了也不要緊。而且他最近似乎也察覺到一些東西,甚至懷疑到屬下身上來了。就是打下了舒家軍,他早晚也得死。比較起來,舒家父子纔是大患吶!”白狽有感而發。
這一番發言,頓時引得在場諸人頻頻點頭。
“舒天豪此人,有勇有謀。這些年來,也察覺到我們寧家島勢力的滲透。一直牢牢把持着主要權利,寧欺霜那丫頭也是有心機的。但是在他的壓制下,幾乎毫無作爲。”
寧欺霜就是舒夫人的原名。
“英雄難過美人關,舒天豪卻是個例,難以攻取。想當初寧欺霜那丫頭嫁過去時,老夫就不同意。諸星的猛虎已經過了逞勇好名的年齡,如今寧欺霜雖然是城主夫人,但是掌握不了一點的實權。最近甚至連那四位御妖師親衛,都失去了。”一位長老略有不滿地感嘆道。
寧家主雙眼忽的一亮:“舒天豪那個時候,性格已經沉穩下來。不過現在那楚雲,卻正當血氣方剛,風流少年之時啊!”
“島主,你是說……”
寧家主點點頭:“其實寧欺霜也沒有失敗。這些年來,我們寧家商鋪開設了多少家在舒家島,席捲了多少的利益?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這一次,對楚雲,我欲再施美人計。”
長老們一陣交頭接耳,思量之後,都紛紛點頭。
“不過人選方面……”有長老問道。
“寧依依那孩子,心機頗深,更有花容月貌。小時起,就常常將身邊的男孩子迷得昏頭轉向。她是老夫的孫女,對家族的忠心也不容質疑。諸位看如何?”家主含笑,問左右道。
衆人一陣遲疑,片刻後,終於有長老斟詞酌句,婉轉地開口道:“寧依依,那可是個好苗子。有很大的御妖天賦,將她下嫁到那荒蕪的舒家島?家主,你不覺得可惜嗎?”
立即有人附和:“依依那孩子,本來是培養,用來插入鐵家島的。如今用在那楚雲身上,島主不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嗎?”
諸星羣島中,寧家島財富第一,舒家島勇武第一。但是要論綜合實力,還是鐵家島牢牢地佔據首位,兵強馬壯,同時城高府深,經濟繁榮。
寧島主卻是緩緩搖頭,道:“諸位家老還不明白嗎?寧依依嫁入鐵家,充其量不過是站穩腳跟,最多成爲一家之母。像寧欺霜一般,幫助我們打開鐵家島的市場。但是若嫁給楚雲,有寧欺霜幫襯着。若將楚雲收入石榴裙下,整個舒家島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我們有財力,更有舒家島的武力,諸星羣島之中,還有誰能夠抵擋得住我們呢?”
一席話,深入淺出,鞭辟入裡。
衆人默然,片刻後,有人開口:“島主英明。”
隨後,其他人紛紛附和。投向寧島主的視線中,帶着敬佩和讚賞。如此慘重的失利之下,唯有島主能心平氣和,冷靜分析,施展良謀。不愧是諸星羣島中,極少數能主導局勢的男人!
白狽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寧島主一笑:“舒家軍慘勝殘狼海盜,身爲親家,寧家島將送去慰問品,傷藥、絲綢、酒水等等。同時,仰慕舒家少城主的英武絕倫,帶去求親的善意!”
……
悠悠地醒轉,簡陋而又熟悉的臥室,立即映入眼簾。
“這是我的臥室,我怎麼在舒家城中?”
楚雲躺在牀上,眼神有些迷茫。但是轉瞬間,記憶涌現上來,讓他明白髮生的一切。
“慚愧,救下老爹後,幾乎耗盡了精神力氣。在回來的途中就昏倒了,看來是他們將我安置到了這裡。”
楚雲心思通透,靈光一轉,一下子就將真相揣摩出來。
身邊傳來一絲嗚咽之聲,隨即探來一個毛茸茸的可愛小腦袋。正是天狐,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始終不離不棄,守候在身邊。
見到自家主人醒來,天狐雙眼一陣閃光。嬌小的身軀立即撲上楚雲的身體。伸出溫熱溼潤的舌頭,來舔楚雲的臉。盡情表達自己的歡喜之情。
“小傢伙。”楚雲感到癢癢的,連忙伸手按住調皮的小天狐。
“啊,楚雲少島主,您醒了?”門被推開,一位渾身上下都透着機靈勁兒的奴婢,發出一聲驚呼。
楚雲一邊掙扎欲起,一邊開口問道:“我義父如何了?”
“少主還是靜心休養,島主已經無礙,特意關照奴婢照顧少主。”
“哼,我不過脫力而已,無需休養。”楚雲咬牙,強撐乏力的身軀,終究從牀上掙扎起身,站到地上。
越是到達極限之後,越是要抵擋住強烈的睏乏之意,努力堅持。將讓自己的身軀,突破原先的瓶頸,體力、耐力、爆發力等都達到另一種高度。
果不其然,這番舉動之後,楚雲明顯感到,渾身上下忽然暖流涌現,一股全新的力量升騰起來。
這是小天狐的功勞。正是它反哺過來的靈氣,使得楚雲的身體素質發生了突破。
“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麼?少島主?”這個時候,楚雲才反應過來,凝神望去。
他原本面容清秀,再加上天狐靈氣的改造,已經勉強列入英俊一流。更兼此番救父舉動,已經轟動全島。少年英雄的形象,深入人心。
奴婢見楚雲瞧來,頓感心中一陣亂跳,羞紅着臉垂下頭。平時的機靈勁兒不翼而飛,結結巴巴地道:“是,是的。島主回來之後,就當衆宣佈立少爺爲少島主。全軍轟動,沒有一個人反對。都說島主後繼有人,少島主少年英雄,豪雄之氣,有島主之風。”
話語間,聲線顫抖,一雙妙目屢次偷偷地瞄向楚雲。帶着羞怯、好奇、崇拜的光。
楚雲卻是恍然未覺,心頭一陣思索:“想不到救下了老爹,自己也被提前列爲了舒家島的繼承人。沒有一個人反對?呵,至少我知道舒夫人心情肯定不好。不過此時我已經有了根基,短時間之內,她已翻不出多少的浪花來了。還是先見見老爹……”
自重生以來,還爲和義父好好地見一次面。戰場上的一瞥不算,那太匆忙,太危險。
現在想起來,兇名赫赫的殘狼居然會死在自己的手上。楚雲現在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當時心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勝算,只知道若自己畏縮下去,此生將徹底被懊惱悔恨的情緒淹沒。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拼盡所有,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想不到結果卻是贏了。
這種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在會客廳見到舒天豪,楚雲卻意外地發現天歌書院的先生,白眉丹師也坐在廳中。
“哈哈,我家的麒麟兒到了。”見到楚雲,舒天豪頓時流露出極欣慰、滿足的笑容。
“老爹。”楚雲張了張口,心中有許多複雜的情緒。到了嘴邊,卻只吐出這兩個字。
“你來得正好,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在此之前,你要接受一樣東西。”舒天豪站起身,親自往返,取回一件又寬又長的木匣子。
“裡面有什麼東西……”楚雲雙眼一亮,臉上浮現出好奇的神色。
木匣子一放到楚雲的身前,就顫抖起來。甚至從中發出一聲聲的呼喚,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親切地呼喚着楚雲。
是什麼東西?這種呼喚如此的親切和熟悉,就好像是小天狐在呼喚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