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人之道

“這是大荒國的什麼地方?”金碧涵站起身來,強撐着虛弱的身軀,勉強眺望。隱約有一座城池。

龍門世界關閉,他們被強制傳送出來。如今誰也不知道身處何方。

“那邊不是有城池嗎,進去問問不就好了?”肖小賢咳嗽兩聲,語氣還有些虛弱。

“不。我們找一個地方潛藏,遠離城池。”楚雲卻搖搖頭,對此有不同的見解。

疑惑的光,在肖小賢的眼中一閃即逝。不過他也是天資聰穎之人,下一刻就明白了楚雲的意思。

如今的他們,僥天之倖斬殺了貪狼王,雖然服用了丹藥,但是實力仍舊還未恢復到五成。冒然進入城池,若是碰到無常侯之類的強敵,就是巨大的麻煩。

就算是碰不到,一旦行蹤消息被走漏出去,極有可能引來無常侯等人的圍剿。

楚雲雖然有微型寶石密門,可以在危難之際,召來萬毒王救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冒風險呢?

當即,楚雲一行人遠離城池,直到城池的龐大黑影完全沒入了地平線,他們這才深入附近的一片荒山野嶺,展開戰陣空間,進入裡面躲藏。

有極樂仙妃,以及小包子在身,楚雲從不缺靈丹妙藥。

一天一夜之後,他身上的傷勢完全復原,體力恢復過來,靈光也不再那麼暗淡。戰鬥力恢復到了八成左右。

同樣的,肖小賢、金碧涵也都脫離了戰力低谷狀態。

第二天傍晚,二郎天君也睜開雙眼,幽幽醒轉。

他第一時間查看傷勢,發現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顯然是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已經被人餵了丹藥。

“我欠你一條命,楚雲。”他輕聲開口,對身旁的楚雲道。

楚雲睜開雙眼,從冥思的狀態中退出來,深邃的黑眸看向二郎天君:“你並沒有欠我什麼。若沒有你的鼎力幫助,我也沒有能力襲殺了貪狼王。”

這話的確是事實。

楚雲斬殺貪狼王,極其勉強。差一分戰力,都不能完成。

二郎天君的直覺真瞳,以及神通道法“霸兵”給了楚雲很大的幫助。

二郎天君緩緩搖頭:“是你出手,斬死了貪狼王。我昏迷期間,你也未對我下手。這份恩情,我記在心頭。日後你有困難,你儘管來找我。”

他恩怨分明,神情懇請,目光堅定。

楚雲點點頭,不再說話。他知道二郎天君,是那種言出必行,決意一下,就絕不動搖的人。

沒有趁着二郎天君昏迷,而出手殺人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一刻,他和二郎天君化敵爲友!

事實上,從很大程度上,他和二郎天君其實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執着於自己的道路,絕不動搖。心性方面,極爲相似。

所不同的是,二郎天君比楚雲要更有天賦。在修行方面,他發掘出自身血脈的潛力,早早地迎來了高速成長期。同時比楚雲更早很多,領悟出自己要走的道路。

單從這方面來講,他就是楚雲的大敵。潛力深厚,威脅性第一。

論才情,楚雲也不得不承認,和未來的直覺王相比,他相形見絀。他的優勢在於重生帶來的見識,還有不錯的氣運。

在剛剛遇到二郎天君時,楚雲一門心思,想要斬殺掉這個將來大敵。

但是隨着事情的發展,和他交手,和他聯手對抗強敵,楚雲的這個心思反而淡了。

他從二郎天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從二郎天君的身上,他學習到了很多,印證了很多,也因此提高了很多。

最瞭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二郎天君對他楚雲來講,成了亦敵亦友的存在。是他自省的一面鏡子,一個讓自己更鋒銳的磨刀石。

等他們歷經了貪狼王這一劫之後,同甘共苦的戰友情,已經取代了他們原先彼此間的敵意。

在接下來的兩天,楚雲四人仍舊在陣法空間中,進行休養調息。

從貪狼王身上繳獲的戰利品,被他們四人瓜分了。

貪狼王的遺產,豐厚得叫人吃驚。除了兩頭百萬年的劫妖之外,他的上等仙囊吞天袋中,還有十數頭輔助妖物,其中就有着能吞食氣運的奇特妖獸——貪吃蛇。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妖獸幼崽、妖植幼體。

三叉血刺蜂、月牙飛象、流星遊隼、冰甲烏賊、凌寒菌、鳳血棗、草泥馬、神遊蜈蚣、烽火煙狼、黃泥龍鰍……幾乎每一層龍門世界中的妖物,都至少有一千頭,被鎮壓在仙囊當中。

這充分讓楚雲四人,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貪婪。

貪狼王必是一路上,刮地三尺,掠奪殆盡一切有價值的東西。

這其中,就有七千多頭天馬,絕大多數是幼崽。

看到這個數目的天馬,四人都咋舌不已。

“有這麼多的天馬,貪狼王一定不止打劫了一頭陸鯨。他貪婪無比,沒有節制,縱然有貪吃蛇,也在短時間之內,將他自己的氣運消耗得太劇烈。否則也不會在最後關頭,偏偏撞到我們這裡來了。”楚雲心頭涌起一股明悟。

“貪狼王真是個好人啊。知道我們沒有實力,去捕獲這些野生妖物。他都替我們代勞了。嘿嘿嘿……”肖小賢在一旁賤笑道。

“這些戰利品,我沒有資格拿走一分一毫。我的性命,都是楚雲你救的。”二郎天君擺手,忽然退出,態度很堅決。

“這怎麼行?大家都出了力。一定是要分給你的,至於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情。”楚雲斬釘截鐵,很有原則。

不過二郎天君堅決不受,他很討厭欠別人人情。如今已經欠下楚雲的救命之恩,再接受這些東西,讓他覺得深陷進一張“人情”的網裡,越來越難以自拔。

最終,在楚雲的堅持下,二郎天君分了一株劫妖級數的赤焰金參樹。

按照酒豪王當初講的,這棵妖植,在第五龍門世界中,是最有價值的瑰寶。

因爲它的金參枝條,是可以生吃的天材地寶。味道雖然極爲糟糕,但是卻和龍睛果有相同的作用——能增幅身體素質,卻沒有抗藥性。

當然,生長週期太長,是它的最大缺陷。一般而言,一棵金參枝,每生長出一尺,需要十年的時間。

在吞天袋中,收藏着貪狼王歷次進入龍門世界,收刮到的二十六株赤炎金參樹。其中只有一株長滿了金參枝,其餘的枝幹稀疏,上面長的金參枝統統都被貪狼王吃光了。

這唯一的一株枝繁葉茂的赤焰金參樹,按照楚雲估計,應該是此次貪狼王從龍門世界中,收刮來的,還沒有來得及下口。

楚雲就將這株赤焰金參樹,分給了二郎天君。

二郎天君推遲不過,也想到這株妖植,正是自己需要的,最終收下。作爲回報,他將自己對於御妖師修行的一些心得,都毫無保留地反饋給楚雲。

“當年我剛剛出生,就被楚霸王收入玉清心蓮當中,以秘法密封,埋藏在二郎山水簾瀑布下孕養了一百年。是以我在玉清心蓮中出生,就對那一方的自然山水,有着無以倫比的親切感。”他披露出一個驚人的秘密。

這是天生地養秘法。

培育神胎的無上法門。

楚霸王老來得子,對於自己的這個唯一的兒子,的確是花費了一番苦功心血。

不過二郎天君卻原諒不了他,正是因爲楚霸王的離去,才導致二郎的母親鬱鬱而終。是以二郎天君稱呼楚霸王,從來都是直呼他的稱號,並不用“父親”之類的稱呼。

楚雲這才知道,爲何二郎天君能這麼早地,領悟出自己的道路。

這種神奇玄妙的法門,等若將天地當成嬰兒的第二個母親。在嬰兒秉含着一口先天之氣,心靈剔透無暇,如水晶般一塵不染的時候,接受着天地用道和理的孕育。

“每一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道路。但是要找到這樣的道路,需要對自己十分的瞭解,才能走得正確。是以,很多御妖師,都在君級和侯級之間徘徊。他們常常踏上錯誤的道路,最終不得不返程重修。”

二郎天君侃侃而談:“天生地養秘法,是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在嬰兒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經歷,將天地自然的大道主動地挪動到嬰兒的腳下。因此從一開始,我就已經將山水之道,當做了自己的道路,走在了上面。”

每個人,都只能在13的時候,開啓靈光,正式開始御妖師的修行。但是二郎天君卻以這樣一種獨特的方式,提前修行了一百多年。

難怪他後勁十足了。

也因此,他對道的理解,十分的深刻。在這個方面,楚雲遠遠不及。讓二郎天君有足夠的資格,當楚雲的老師。

楚雲在認清這點後,十分謙虛,就向二郎天君請教,收穫良多。

二郎天君得知楚雲的道路之後,也顯得很吃驚:“楚兄,你的道路我稍微理解了。這就是人之道。人之道,在奮鬥,在堅持,在執我。人相比較整個天地,十分的渺小。人的力量,自出生起,就沒有妖獸強大。人的壽命,也沒有妖植長久。人的身體,更是孱弱,連一件普通的妖兵都比不上。但是常常創造奇蹟的卻是人。因爲人的本心,人的意志,人的智慧。”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道路。一直來,御妖師都是假借外物,師法天地。就拿我來說,我的道就是山水之道。酒豪王的道,是酒道。萬毒王的道,是毒道。無常侯的道,是鬼道。而你卻不借外物,只認準自己。人之道,我是大開眼界了。我有一種直覺,這條道路走下去,將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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