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會想到少爺會先讓我故意去引誘這個刺客首領,讓他以爲我們並沒有發現彩月的身份,讓他放下心裡防備,然後再讓他自作聰明的以爲我們中了他的詭計。”
“直到他興高采烈的逃出客棧來,纔是這個計謀的開始,少爺猜測他必會來尋找屍體,然後找了一個與彩月極其相似的人假扮成她,然後化上妝,丟到事先說好的地方。”
“這刺客首領因爲各方面因素,尤其是時間不容許他多加觀察,所以在檢查的時候必定會心慌意亂,然後胡亂地斷定這個女子就是彩月,而且若是放在白天,他必然會發現這其中的蹊蹺,所以才讓他子時出來。”
“在漆黑的夜晚,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本以爲已經死去的彩月,現在還好端端的在我們身邊。”
“少爺,這真是好一個偷樑換柱啊。”嚴筠講述了這個周密的計劃,這時,衆多侍衛才明白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讓他們對景誠也是佩服不已,沒想到,景誠可以想到如此高明的計謀。
要說對誰的震撼最大,那就莫過於彩月了,彩月一直聽說景誠計謀過人,但從來沒有見識過,今天算是徹徹底底的見識了,景誠不止計謀,而且洞察人心,真的是非常可怕。
彩月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爲什麼王爺要處心積慮的除掉景誠,有景誠在皇上的身邊,無疑讓皇上更具實力,而且景誠也可怕的多,要是自己,也不會讓這麼一個威脅,留在世上的。
不過,彩月明白,黑衣首領現在因爲夜色漆黑,一定以爲自己已經身亡,現在肯定是回去稟告王爺了,彩月的處境也安全了。
彩月面帶微笑,因爲自己再也不用帶着面具面對衆人,特別是嚴筠,這讓她心情變得出奇的好。夜風中,一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悄悄在一間農屋外站下腳,他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確認沒有危險之後,才鑽進農屋裡,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坐下來。
不多時,另一個村夫打扮的年輕男子從外面進來,見了此人眼睛一亮,快兩步上前去道,“老大,你終於回來了!”
男子點點頭,習慣性地環顧一下週圍安不安全,然後輕聲詢問:“最近沒出什麼事吧?”
年輕人道,“一切正常。”
說完他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屢次張嘴卻沒有開口,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大,怎麼就您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王爺交代的任務……”
這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就是莫漓派去尋找彩月的刺客首領,只見他臉色凝重,微微搖頭道,“景少果然如傳聞所說那般說一不二,這會我不知該如何向王爺交代了。”
年輕人是首領的心腹,很早就跟着他辦過許多大事,此次要去景少那找離雲王爺的婢女彩月他也是知道的,但首領帶着五人前去,卻隻身回來,彩月也不見蹤影,應該是在景少那吃了虧。聽完首領簡單說完事情的經過,年輕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人在房內坐了許久,首領咬咬牙道,“如今這個情況,若想繼續活下去,就只能用些自保的手段了。”
年輕人一愣,沒想到首領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卻見他伸手來夠自己腰間藏着的短刀,連忙用手按下,急道,“老大,事還不至此,我們還可以想別的法子。若是你砍了一隻手,以後要靠什麼生活?”
首領苦笑:“還能怎麼辦,你根本不瞭解離雲王爺,同樣交代的事卻沒有做到,在景少那或許還有個活頭,但到了王爺那就是個死。我如果不斷去一隻手前去覆命,他一定對我如何從景少那逃脫有所懷疑,一經查出,到時候可能連個全屍都不會留下。你們……恐怕一個也跑不了。”
年輕人沒料到莫漓是個這樣作風狠辣的人,儘管自己做刺客多年,作風也一貫如此,但沒想到堂堂貴族做事也是如此決絕,讓他不由得驚出一頭細汗。
但細細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他們做刺客的,一生見不得光,雙手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也許哪天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平淡的日子根本不敢奢望。倘若用一隻斷臂換一生平淡,也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想到這裡,年輕人的手慢慢地放下了。首領的眼神沉了沉,緩緩抽出短刀。
手起刀落,萬事皆了。
第二天,莫漓的行軍大帳外站下一名相貌普通的男人,他的右手纏着厚厚的布條,身上的布料上還隱約滲出不少血跡。他一直不聲不響地站在那,一直到值日官兵讓他進帳,他才靜靜走了進去。
“王爺。”刺客首領走到大帳中間停下腳步。
他的面前只有一張簡易的書桌,上面擺滿了書簡,莫漓正背對着他,不知在想什麼。
“回來了。”半晌,莫漓纔回頭看了他的手一眼,“聽說,你把事情辦砸了?”
刺客首領連忙跪下,凜神道,“是屬下低估了景少的能力,沒能帶回王爺要的人,請王爺降罪!”
莫漓沒有出聲,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你的手……和我說說,是怎麼弄斷的?”莫漓最終還是問出了口,頓時讓刺客首領鬆了一口氣。
只要王爺能注意到這隻手,那他就成功了一半。
首領穩了穩心情,把自己如何潛入景少等人的所在,又如何失手被擒,如何道出彩月的真實身份,又如何斷臂逃出牢籠,都向莫漓一一道來。當然,其中的謊言部分他已經反覆斟酌過,相信即便王爺真的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
莫漓沉吟不語,最後皺眉問道,“你確定那晚,看到的是彩月的屍體?”
首領俯下身子,低聲道,“千真萬確。”
莫漓臉上並沒有顯出其他的表情,很快他點點頭,“你做的很好,下去吧,找人領一筆賞錢,好好過日子。”
首領拜謝莫漓後快速地離開了,莫漓站在桌前沒有出聲,依舊是面無表情,片刻之後卻是拿起筆在信箋上寫下幾行字,交給了外面的士兵。
不一會兒,外面的士兵又來通傳,說是陸小小有事想見莫漓。莫漓突然心中煩悶,覺得陸小小整日整日地來找他有些無趣,而且每日都說些自己不想聽的話,她不覺得厭煩,自己都覺得厭煩了。
“告訴她,今日本王心情不佳,任何人都不見。”莫漓只是囑咐一句,之後再沒有說過任何話。
於此同時,景誠這邊。
“嚴大哥,你說王爺真的會相信那個人的話嗎?”彩月撐着頭蹲在訓練場上,看着底下動作劃一的隊伍問嚴筠。
嚴筠正一板一眼地操練着底下那羣人,聽到彩月這麼問,點頭道:“少爺把事情做的很周密,離雲王爺應該查不出什麼來,你就放心吧。”
聽嚴筠這麼說,彩月輕咬下脣,有些欲言又止。她跟在莫漓身邊多年,很明白莫漓的性格。雖然王爺總是獨自一人在書房裡靜靜地想事,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他,但是他偶爾也會露出些哀傷的表情,彩月雖然不明白是爲什麼,但她覺得王爺一定有什麼不能傾訴的難言之隱。
可在認識景少和嚴筠之後,彩月從他們口中瞭解到王爺做了很多壞事,這讓她不敢相信。那個願意將她從魔窟中解救出來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他現在所做的事情應該都是有原因的。
直到今天,有人來報那逃走的刺客已身死荒野,彩月才明白,只要是阻礙王爺完成他事情的人都要死。所以她害怕,若是王爺知道自己還活着,會不會再派人來殺她。
不過,她信任嚴筠,如同嚴筠信任景少一般,所以景少覺得沒有問題,那她也覺得沒有問題。更何況現在她什麼也不在乎,只要能待在嚴筠嚴老大的身邊,彩月已經心滿意足了。
“嚴大人,少爺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嚴筠到景誠那裡的時候,景誠正埋頭苦思。嚴筠很少見自家少爺這樣,便問道:“少爺可是有煩心事?”
景誠見嚴筠來了,點頭道:“半個月前我給夏姑娘修書一封,約好這個月在邊境匯合,但這麼久時間都沒見到他們,我怕她那有什麼變故。”
嚴筠沒有想到景誠在這裡盤踞數月是爲了等夏筱筱他們,細細一想確實事有蹊蹺,夏筱筱不會約定好了卻不按時候赴約,於是便說道,“那依少爺的意思,我們是不是要回頭去看看?”
景誠點頭道,“我們必須行事隱蔽一些,所以只能拜託你走一趟了。”
嚴筠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二話不說便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房內,收拾起東西來。
一直在等嚴筠回來的彩月見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整理衣物,連忙上前問道:“景少又要派你去辦事了?”
嚴筠點頭。
“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彩月急忙說道。
“這次任務很危險,你不能去。”嚴筠並不想讓彩月以身涉險,於是開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