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江陵城已是深夜,除了守城的將士之外沒人知道他們出去過。景誠爲救莫弘在亂鬥中受了傷,但他沒有將這點傷勢放在心上,反而擔憂的是陸小小是否會答應莫漓的要求。比起一個小小的城主夫人,當上皇帝的妃子或是皇后,才更有權勢。
大概是看出了景誠的魂不守舍,莫弘出言安慰他道,“別擔心,小小定然不會答應莫漓的要求。”
話雖如此,但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尤其那人是陸小小,她心中如何做想景誠已經沒有了把握,也不知莫弘爲何如此篤定,但自己心裡已是沒了主意,全部的關注都已到了對面軍營之中。
“你若真的擔心陸姑娘,便守好江陵,打敗莫漓,把她救回來。”莫漓對自己說的話,莫弘隻字未提,面色如常地對景誠說道。
景誠也知着急無濟於事,只能壓下心中煩躁,“對王爺一戰,皇上可有把握?”
“把握?”莫弘笑道,“任何戰事在莫漓面前,都不算什麼,他驍勇善戰乃是整個洪澤皆知之事,想贏過莫漓,暫時應該還沒有這樣的人出現。”
景誠自然知道莫弘所說不假,但同時又沒有什麼可行的辦法,只能建議道,“若是偷襲,不知有幾分把握?”
“偷襲?”莫弘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但具體實施有些困難,所以沒有考慮進去,但現在也只能兵行險着了,“如何執行,你有辦法嗎?”
兩人在書房內細細商量一番,最後只能先試試偷襲一法,若是湊效,就用少數人去消耗莫漓手中的五萬大軍,無論如何能削弱氣勢動搖軍心也是好的。
只是莫漓似乎看出他們的計謀,不等他們派出死士前去偷襲刺殺,莫漓早已讓多支軍隊前來騷擾江陵,城防各部分多次受到威脅,無數羽箭帶着信箋投入城內,內容皆是對江陵的將士勸降。有少數的將士開始動搖,但更多人是跟着景少來到江陵城的,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去想這些。
看着那些貌合神離的將士們,手裡抓着投進來的信箋,莫弘嘆了一聲,“安排這些沒有戰意的人和百姓一起後撤吧。”
景誠知道別無他法,只能點頭,“是。”
三天下來,江陵城受到了嚴峻的考驗。兩人想出打擊士氣的辦法,反而讓莫漓下了先手,但結果不算太差,至少江陵城不會因此變得混亂不堪。這一日清晨,二人依舊在城牆上觀察莫漓的軍情,景誠突然發覺了一絲不對勁。
“你看,他們在調動軍馬!”景誠叫來莫弘,有些緊張地說道。
這時候調動兵馬,無疑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出兵攻打江陵城。莫弘見了此番情景,更是臉色沉靜,他遙遙望着對面人羣攢動的景象,輕聲說道,“莫漓終於要打過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不若一死。”景誠沉聲道。
莫弘看着他的側臉笑了笑,不虧是交心的好兄弟,若不是顧及身份,定當與他二人闖蕩江湖。
又是一陣觀察,景誠又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便對莫弘說道,“似乎……王爺的兵馬少了許多?”
莫弘聞言連忙擡眼看去,確實部分軍帳之中已經不見人影,也不知是何時離去的,離去的又是什麼人。景誠連忙叫來嚴筠,讓他去查探莫漓那邊的動向,務必要查出少的那部分軍馬去了哪裡。
等了整整一夜,有些坐立難安的莫弘和景誠二人終於等到了一臉疲憊的嚴筠。嚴筠帶回來一個重要的消息,令兩人心情爲之一振:真的有部分將士離開了莫漓的軍隊,經過確認是車仁國一萬多人的部隊,最重要的是馬匹幾乎全部帶走了。
“也就是說莫漓手裡沒有騎兵了?”對步兵來說,騎兵的傷害最爲致命,尤其是攻城戰到了後期,只要城防一破,騎兵入城,那一切就完了。嚴筠帶回的消息可以說大快人心。
可沒想到嚴筠接着說道,“據屬下推測,大概是因爲姬炎那邊已經完成了登基大事,所以才急召本國的軍隊回去,不然即使是旁人也未必能動得了他們。雖然車仁國的軍隊不如佚力國,但勝在數量衆多,寡不敵衆也要小心。”
“很好,召集隊伍,我們準備迎戰!”這個消息很大程度上鼓舞了莫弘和景誠對勝利的預算,於是大聲宣告準備戰鬥的指令。
第二天清晨,兩萬將士在城下集結,個個鬥志昂揚等待着城主景誠的號令。不多時,景誠登上牆頭,出現在衆將士的面前,邊上是首次以真面目示人的莫弘。許多人第一次見到皇帝,所以並不認識,只是把目光放到了景誠的身上。
“如各位所見,離雲王爺已糾黨結私,帶着他國軍隊一路攻到了這裡。直至今日已圍城十天。他的意圖非常明顯,希望我們能投降於他,但我們不能這麼做,因爲我們效忠的是皇上,我們要爲皇上拼盡全力,戰至最後一刻!”景誠高聲說道,“今日就是你們迴應誓言的時候,你們願不願意跟我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戰鬥!?”
“願爲皇帝陛下盡忠!”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江陵城。
就在景誠準備帶軍出擊的時候,卻見牆頭有一守衛一路小跑地衝下來,對着景誠說道,“皇上,少爺,末將發現王爺的軍中失火了!”
“怎麼回事?!”聽到這個消息,景誠感到非常震驚,就聽莫弘喊道,“再探!要快點查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立即有人領命而去,本要出城迎敵的隊伍又歇了下來,莫弘看着遠處亂作一團的莫漓的軍隊,若有所思。
“皇上,看來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佔盡了,王爺那邊的好運氣也要到頭了吧。”見莫弘面上還有些憂愁,景誠難得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不可小覷莫漓的領軍本事,只要他沒有真正撤退,任何時候絕不可大意。”莫弘很瞭解莫漓,就算是十多年未見,莫漓的行事作風也一直印在莫弘的心裡。
景誠點點頭,知道莫弘的意思,只得耐心地等下去。兩個時辰之後,有一名將士欣喜地回來稟告,“啓稟皇上,稟少爺,末將已經查清楚了,失火之地乃是王爺營中存放糧草的地方,據悉供五萬兵馬的糧草已經燒得差不多了。而且從昨日起對面營中出現了許多士兵上吐下瀉的情況,看樣子是水土不服。但末將又從隨軍大夫那知道,他們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爲糧草被人下了毒。”
“真的?!”莫弘聽到這話大手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一拍,高興地說道,“這纔是真真的天時地利人和啊!很好,很好!”
說着大笑了幾聲,顯然莫弘此時已經心情大好。
見莫弘開心,景誠也微微鬆了口氣。若是真的要打,他是一定要保證莫弘的安全的,莫漓的攻勢若是太過強烈,可能很快他就要找機會將莫弘護送出城,就算不能送他回到滄月,也要將他送至安全的地方。可如果連他也敗了,那或許真的再沒有人能抵禦住莫漓的兵馬。但如今事情扭轉成這般的局面,莫弘大概不用離開江陵了,江陵也有可能贏得這場戰役的勝利,這怎麼能讓他不高興不激動?
шшш●TTkan●C〇 而此時此刻,莫漓軍中。
“你老實告訴本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漓陰沉着一張臉,看不出喜怒,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王爺已經在怒火爆發的邊緣了,“爲何會有人生病,又爲何糧草會失火?”
“回……回稟王爺,糧草失火乃是因爲天乾物燥導致的,最近的天氣實在是太……這是小的過失,小的願意領罰!但至於將士們爲何會中毒,小的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啊!我軍的糧草一直都是巧女國一手安排的,當初查驗糧草的時候小的可是不敢有絲毫怠慢,而且之前大家用這些糧草的時候根本就沒事,究竟爲什麼會這樣,小的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啊……”掌管糧草的一名士官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他拼命地解釋着當日的情況,但看樣子王爺並不買他的賬。
“耽誤軍機,拖出去,斬了。”莫漓根本就不願多看他一眼,只是淡淡說完這句話,然後看着那名士官被拖下去。
其他跪在地上的官兵一個個大氣不敢喘一下,聽着那名被拖出去的人不斷慘叫,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幫他說一句話。
過了許久,帳外闖進來一個人,正是佚力國王子固力謁。他剛進大帳便粗聲對着莫漓說道,“外面已經亂做了一團,到底查出來是什麼情況了嗎?”
莫漓的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緩緩說道,“我們大概是中了巧女國的計了。”
“那些個沒本事的傢伙?”固力謁轉動着他不常用的腦子,想了想說道,“他們敢這麼算計老子,等老子回去了,一定攻陷他們都城,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代價!”
“那現在如何是好?”固力謁又問。
“停止進攻,計劃暫緩。”王爺捏緊了手中的摺扇,“我們務必要先解決糧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