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你不是想替陳鬼三報仇嗎?來啊, 殺了我。”凌刺激着藍馨。她就算下地獄,也要拉上陳藍馨一起!
藍馨將她捆在樓梯扶手上。“我不會殺你。”
“你以爲不殺我,我就會感動?做你的大頭夢!”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憐憫, 特別是陳藍馨的施捨。
“起碼我們還有一點保持共識, 死是解脫, 活着纔是最徹底的折磨。你, 在人間煉獄好好享受吧。”藍馨勒緊凌的手, 那條殘廢的手臂,不再讓她自責內疚。
“告訴你陳藍馨,只要我活着, 你甭想有好日子過,永遠得不到幸福!”凌像瘋了一樣狂叫, 也許她早就瘋了。
藍馨走下樓梯, 耳邊還回蕩着凌淒厲的喊叫。幸福!她不禁悲涼一笑, 她已經失去所有,再也沒有可失去的了。
最親近的爸爸死了、最信賴的友情不過是鏡中花, 水中月般虛幻、最甜蜜的愛情竟也是場海市蜃樓般飄渺。
萬念俱灰的她站在緩臺上,四周白茫茫一片,又是大霧。三年前的霧氣讓她差點命喪黃泉,三年後的今天,她失去了一切。她茫然無措, 不知今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她在迷霧重重下, 似乎看到了出路。死, 沒有一絲牽掛的死, 也許對她此刻是最好的解脫!
她站在欄杆上, 毫無留戀地縱身跳下。
大霧散去,一切又歸於平靜。
次日, 報紙的頭版以及各種傳媒,新聞頭條均報道着,鼎盛核心人物發生重大劫持案件。經警方證實,主犯爲一名年青女性,身患殘疾,被發現時頸部已命中一枚金色飛鏢,系已身亡。
半年後。
倚味,最閃光奪目的不是美味珍饈,而是身着性感裹臀長裙,風姿卓越的老闆娘。紅倚一如從前,迎來送往着VIP包間中的尊貴客人。
她送走今晚最後幾位客人,剛剛還熱情洋溢的笑容漸漸隱去,看向那間藍色包間。她在門口停留,像是在等待裡面傳來,那特有的聲音喊出那句瘋婆子。她隨時準備好,擼胳膊挽袖子,痛快地對罵一陣。
她不善長低頭,王冠會掉。也不善長嘆息,會被別人看穿。更不善長握拳,美甲會斷。只善於一張刀子嘴,在嘲弄中揮灑真性情。懂她的那個小豆丁,如今又身在何方?
“進去吧。”禮推着餐車走過來。
紅倚習慣性地理了理她的大波浪,又換上了風情萬種的姿態,伴着犀利的紅脣,擺着巨臀扭了進去。
“喲!我當是誰呢,真是稀客啊!小豆丁失蹤了這麼久,我看你也甭找了,八成是被哪隻惡狼叼了去,連骨頭都被啃個乾淨。”
“她不會死的。”信早已過了,最初難以面對馨的無故失蹤。他在難過、不解、焦慮、瘋狂尋找未果中,漸漸蛻變成堅持不懈,有序地篩查有價值的線索。
禮依次上好四道菜,信看向那曾是她最愛的佳餚,遲遲不肯動筷子。最終他拿起桌上的蘇打水,與禮碰杯一飲而盡。下肚的思念泡泡逐漸升騰而上,又一一破滅在喉結之下。
他縱情馳騁於子夜的街道中,一道嬌小的身影橫穿馬路。
他猛踩剎車,幾乎超出本能下車去,將那個身高與她相仿的女人抓上車,咆哮着質問她。“這麼久到底跑去哪了?”
他看清了被驚嚇過度的女人,不是她。又緩緩發動車子,開往曾經有她存在的地方。
藍殿前的車馬人流,大堂內的燈火通明與他孤寂的心形成鮮明的反差。
他所至之處,那一聲聲的 ‘信先生’,或畢恭畢敬、或媚語含情,都與他無關。只有閣樓的那一方天地,才真正情繫他的心間。
昏黃的閣樓與他灰暗的心境相得益彰。他拿出懷裡的錢包,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剛好照在那張舊照片上。
他撫摸着那張亦正亦邪的娃娃臉,任天上任何一顆星星都沒有她的眼睛來得明亮清澈。那翹起的小嘴,總是心口不一說着帶刺的話,卻暗地裡做着最暖人心的事!
他也跟着上揚的脣角卻滿是苦澀。他做夢都沒想到,這張泛黃的照片在闊別三年找到她後,還會再次用來想念。這到底是特麼的什麼安排?
他在內心起伏跌宕下,回到了半年前...
隨着平衡樑頂端掛勾的脫落,被綁的梅麗和孩子一同掉出樓外。他奔向破碎的窗戶,及時抓住她們身上的鋼絲繩。
幾經周折將她們救了上來,他本要去追落跑的凌,卻被受到驚嚇過度的梅麗,和哭泣不止的孩子死死抱住,不肯讓他離開。
在安撫了梅麗漸穩的情緒後,他在樓梯口看到了被解開的繩索,和昏倒的黑蛇忠。他繼續追了下去,經過幾個樓口,終於找到了步履艱難的凌。
他身披被血染紅的戰袍,燃起地獄熊熊大火,要將她整個人吞噬成灰燼。
凌踉蹌出逃,卻不及信的一個箭步,擋住了去路。
“拿出你的飛鏢,我不想跟一個沒有武器的人對打。”他要讓這個人輸的沒一絲僥倖,敗得沒有一點尊嚴。
凌也許是窮途末路,也許是因爲藍馨的一席話,而受到重挫而影響到了手中的力道。一連三支飛鏢都未傷及近在咫尺的信。
信一個鎖喉將其騰空,凌兩腿無力地掙扎着。強大的窒息感壓迫而來,與死神的面對面,她除了恐懼再無其它。
從她如絲的嗓子眼裡發出,最原始最本能的求救。“你要是殺了我...藍馨會恨你一輩子...我在她記憶裡...永遠有...着根深蒂固的位置。”
當他聽到藍馨的名字時,鬆開鐵鉗一樣的手。凌倚着牆貪婪地吸着空氣。
這個女人罪行累累,死有餘辜,但她對藍馨來說是相依爲命的夥伴,陳鬼三當年能輕易放她一馬,也正是出於對女兒的愛,不忍讓藍馨傷心而做出的讓步。
在信即將轉身離開,驟然想到。陳鬼三曾交給他那支飛鏢時,語重心長說的一句話。“別再犯我的錯,你會用得着它。”
他手持飛鏢,一個回身慣入凌的頸部。 “我寧願讓馨恨我一輩子,也不能讓她再受一點的傷害。”
凌睜大雙眼,臉上定格着驚愕的表情。左手無力的攤開,露出她正要準備,還未來的及背後放冷箭,發出的最後一支飛鏢....
信悠然轉醒,眼角一側的紅色小木馬搖搖晃晃,就好像它的主人剛剛起身,去吃心愛的紅豆蛋撻。
他驚喜交集,大喊着承載着思念的名字“馨?”
無人應答,舞動的窗簾及被冷風颳開的窗,都在嘲笑着他又撲了個空。
如同在處理完凌,他與紅倚和禮碰面後,得知藍馨先行他們一步也來到了鼎盛。他們找遍了大廈沒看到她的身影!信又趕回邊境,小旅館的房間已是人去樓空,自此她消失的無影無蹤。
——
某小鎮的一排排陳舊廉租房,正值兩個大嬸兒買完菜回來。一邊走着一邊熱火朝天地議論着,今天的菜比昨天貴了一塊五。其中一個大嬸兒冷不丁看到房上有個人,嚇了一跳。
“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大嬸直拍心口。
“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瘋,只要是引人關注,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就是就是,昨天我手機上還冒出好幾條新聞呢,電鑽啃苞米、電鑽鞋底子抽自己嘴巴子的、還有的小女孩直播脫衣服的,什麼花花事兒都有!”
“是嗎,一會兒上你家給我看看。”
“好好。”
兩個大嬸兒羣情激昂地聊着八卦,很快便忘了房頂上的奇觀,所帶來的驚嚇。
房頂上,仰躺着的那個清瘦身影,從始至終紋絲未動。遠遠看去應該是個少年,壓低的棒球帽蓋住了臉,不知他是在打盹兒,還是在看天邊盡顯淒涼的落日黃昏。
天上的星星悉數登場,直到星空密佈,少年纔回到房內。
棒球帽扔到一旁,如水的長髮像山中的瀑布傾瀉而出,少年轉換成少女的她一頭栽倒在牀上,埋在亂髮中的臉,讓人看不清,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白天她房門緊閉,連窗戶也不開。正值盛夏,她的怪異舉動,引起本就好事的八婆們紛紛議論,指指點點。
“李嬸,你說這女人是不是做那個的?”
“那個?”
“就是雞嘍!”
“看她年紀不大,應該不會吧。”
“那一行有年老的嗎?昨天電視上還播未成年的小姑娘,爲了買手機跟人開房!”
“真的!”
“可不真的嗎,電視上還能有假。”
這羣八婆的話,一字不漏傳到藍馨的耳朵裡,讓她本就發作的頭痛病更加的巨烈,腦袋像要炸開一樣。
‘哐啷’門板的震動聲,有效制止了八婆們的各種猜想。藍馨所到之處萬籟俱寂,像個不可侵犯的尊貴大小姐。
八婆們像達成了某種共識,紛紛拿起自家的菜盆和未摘完的菜,灰溜溜地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