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維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最終還是懼於奶奶的威嚴,改口答道。“奶奶...我們分手了。”
戴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臂,欣慰地又換上慈眉善目。“這纔是奶奶的乖孫兒。”
倚味, 還是上次相同的超V包間, 不同的是祥和的氣氛, 當屬陳鬼三和戴老夫人最爲高興。
晚到的戴維一直被矇在鼓裡。“奶奶, 陳伯伯, 您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這小子還跟我這老婆子裝糊塗。”戴老夫人笑着指着孫子。“我同意你和藍馨的婚事了,按陳先生的意思辦,先訂婚。”
戴維驚愕地站起身。“奶奶你說什麼?”
戴老夫人跟陳鬼三說着。“看我這孫兒是太高興了, 都不相信是真的了。”
陳鬼三大笑着。“我也是高興啊,能把女兒嫁到戴家。”
戴維略帶慌亂地, 問向坐在一旁的藍馨。“藍馨你也同意嗎?”
“嗯。”她堅定地點頭。
戴維幾乎是跌坐在座位上, 不再吭聲, 臉上現出複雜的情緒。
包間外的信,背靠在牆上, 雙拳緊握。他心有不甘卻無力改變現狀!他從不把鼎盛的實力放在眼裡,也不畏懼陳鬼三單手遮天的本事,只敗於她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他的位置。
指間的煙被他緊握的拳揉進掌中,卻感覺不到灼傷。此時他的心,正承受着被火紅巖漿所吞噬的巨痛。
“哎喲, 你也有訂婚的一天, 真不知是走了狗屎運, 還是那男人被牛糞糊住了眼。”紅倚說着慣有的風涼話。
藍馨心情好到不想吵架。“你就盡情地羨慕我吧!”
“誰會羨慕你那麼早就主動跳進墳墓, 老孃可沒有你那麼笨, 爲了一顆歪脖樹,放棄大片大片的森林。”紅倚略有氣短地雙手叉着腰, 展示出標準的風情萬種來掩人耳目。
藍馨一語道破她的心思。“你是妒忌吧?”
“妒忌你妹,老孃要是想結婚,只要隨便招呼一聲,從倚味能排隊到你藍殿。”紅倚一拍胸脯,極不屑一顧,又不自覺地瞟向禮。
禮默然開口,依舊惜字如金。“恭喜你。”
“謝謝禮。”藍馨燦笑迴應,映着幸福的光。
禮走出包間,女人的戰爭他從不參與。墨鏡下的余光中瞥見門外陰影中的信。“影子只有服從,沒有□□可言。”
禮的話如同他沉重的腳步,在空蕩蕩的走廊形成回聲,一遍又一遍無情地敲擊着信的耳膜。
“喲!在這獨自傷悲可不會扭轉乾坤。”紅倚從信的煙盒中抽出一支菸,打火機的光亮映出她的不懷好意。
她神仙吐霧般,直指信的要害。“你知道小矮子爲什麼把你排外?”
“那是你的含金量不純,帶了太多雜念。她已經有個疼愛的老爸,根本就不需要冒牌的後爹當備胎。”
信心情很糟,但還沒蠢到認爲紅倚是好心相告。“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阻止這場訂婚。我最不能忍容比我幸福的人,特別是看着我的死對頭,先比我過上快活的日子。”她直言不諱地冒出毒辣的氣息。
“這是姓戴的資料,用不用隨便你。是成全還是拆散,這要看你心裡的魔鬼有多邪惡。”紅倚將半支菸扔到腳下,鞋尖用力地碾熄微弱的幸福光點。
“坐山觀虎鬥,又能坐享其成,老孃簡直聰明到天理難容!”她自戀的話語伴着銷魂的笑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信看着手中小小的U盤,陷入了迷茫,一如多年前的雨夜。
藍馨抱着企鵝玩偶,憧憬着再過一週就是訂婚的日期。爸爸答應她可以跟戴維醫生去英國,直到農曆新年再一起回來。整整兩個月!並且以後有了這個名正言順的名頭,她就可以自由出入境。天啊!只是想像一下就美好到冒泡。
冬夜的寒風總是伴着嗚咽,像是落敗的雄鷹苟延殘喘的悲鳴。牀上熟睡的人兒,蜷縮了一下。他爲她掖好被角,目光中毫無掩藏着柔情。心中的那份愛是他人生中僅存的光亮,就這樣熄滅?怎麼可能!如果輕易放棄,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當他目光輕閃,再次鎖定她時,便是堅定不移的決心。他對她的愛,還沒有到撒手不管的境界。
電腦前的信不再猶豫,插入紅倚給的U盤。他清楚紅倚的居心叵測,也知道紅倚在利用他當槍手來打擊馨,但現在他必須先要把戴維除掉!
‘馨,請原諒我的自私。’
他星眸微眯瀏覽着屏幕裡的資料,爾後又指間在鍵盤上飛閃,搜索着戴維回國後的所有行蹤。他像一位經驗豐富的獵手,隱藏再好的狐狸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幾個小時後,他脣邊溢出邪魅的笑意。合上電腦,拿起車鑰匙走出門外。
寶馬悄無聲息地停在郊區一幢不算太大的別墅外。信在車內等了一會兒,沒了耐心。按響門鈴不見動靜,他開始用拳頭砸門。
在特殊時刻,是不需要紳士風度的。
門終於開了,如信所想,見到了應該見到的人。只是開門的男人,大吃一驚或者用驚魂未定來形容更加精準些。
信輕推開他,進到別墅內,環顧四周。“還不錯,很適合做爲偷情的臨時場所。”
戴維哆哆嗦嗦關上門,還是覺得冷。“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
信轉過身,玩味地說着。“戴醫生難道沒聽說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嗎?”
“親愛的,是送報紙的嗎?”一個女人從樓上穿着睡袍下來。
信看着停在臺階上,目瞪口呆的女人和驚惶失措的戴維。“很遺憾小姐,我不是送報紙的。但給你帶來一個消息,並且是個壞消息。”
戴維快人一步對女人說,“你先進房間去,我跟這位先生有話要說。”
客廳中只剩下兩個男人,戴維卻一時無從開口,陷入冗長的沉默中。
信沒有對男人洗耳恭聽的風度,特別是對面前劈腿的戴維。“從我個人的角度講,你的風流韻事對我很有利,我應該感謝你。”他溫潤的臉上帶着笑意,神情卻浮動着森冷。“但做爲馨的保護者的立場而言,絕不允許任何人欺騙她。”
他話音稍落,一拳打了過去。速度之快,用力之猛,讓戴維倒地後才感到火辣辣的疼,嘴角留出鮮紅的血痕。
信抓着戴維的領帶,強迫他直視自己的雙眸。“我給你主動向馨說明的機會,不然我會通報全城。到那時,不僅你沒法向你奶奶交待,你們戴氏將名譽掃地,成爲所有人的笑柄。”
戴維渾身無序地輕顫。那雙寒冰嗜血的眸子,絕不是同爲人類的眼睛。“不,我會處理好。”
信聽到他的回答,將他的領帶重新放到他的羊毛衫中,工整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這人還算隨和,卻極其厭惡騙子。特別是涉及到她被騙,就沒那麼客氣了。”
信冷酷地離開,門沒有關大敞四開。冷風灌進房內,讓戴維打着冷顫。他目光還有些呆滯,心裡卻明鏡似的,這個男人外表溫和,身體裡卻涌動着魔鬼般的殺氣,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被矇在鼓裡的藍馨趴在白色地毯上,光着腳丫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動着。她捧着日曆牌,在今天的日期上畫着大紅叉,在六天後的那天畫着心形圖案。嘴裡哼着不成調的歌,鼻尖上像停駐着美麗的蝴蝶,臉上染着靈動的蝶翼,讓人迷醉。
“他到底哪裡讓你這麼喜歡雀躍?”信不善地問。
藍馨如同夢幻中的少女一般。“清新,散發着原野的綠色。”
“是夠綠的,特別是頭頂上螢光一片。”他嗤之以鼻,不忘嘲弄。
她雙手合十,帶着小女生朝拜。“對每個人體貼入微,充滿愛心。”
他尖銳地想點醒她。“對誰都是一視同仁,無差別對待,那根本就不是愛情。”
藍馨橫眉怒目,不吝嗇地還擊。“那也比人面獸心,惡魔附身的某人強的多!”
信頹敗地認命,勸說無效。只能用現實打醒她,人的一生總要遇到人渣來激勵成長!
藍馨又盯着日曆牌,重新進入想像中。再過六天零九個小時,將是嶄新而美好的開始。對了,要提前訂飛機票才行,不然被拖延幾個小時或者一天就遭了!
信與藍馨從沒如此默契,希望時間能快點再快點度過。心思各異的兩人,不停注視着腕上時間的流逝。
沒有人喜歡與黑暗同行,即便身後有人陪伴。在還沒點亮愛情的小火苗時,她選擇奔向心中幻想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