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走過來拉開窗簾,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馨,想出去走走嗎?”
“不想。收起你那憐憫又同情的目光,本大小姐從來就不需要。”藍馨翻了個身, 繼續休養生息。
紅倚要比平時起的早, 畫好精緻的妝容, 拿起最豔麗的紅裙, 鏡前梳理着一頭咖啡色的大波浪, 嘴裡忍不住哼唱着,“今天是個好日子....”
她收到可靠消息,小矮子的好事吹了, 看來信還不賴嘛!她一副勝利女神的姿態,屹立在無人能及的頂峰上。
“藍馨不能訂婚, 你這麼高興?”禮出現在她身後。
“你說對了, 我高興的不得了!這幾乎是我人生中最值得慶祝的大日子。”她扭動着水蛇腰, 和着哼唱的小曲兒舞動起曼妙的身姿。
禮板着炭黑的臉,“是你攪黃了這樁婚事?”
紅倚冒着酸氣兒, 嗆着辣勁兒撒着潑。“對,是老孃又怎麼樣?想告發我?別忘了你是我的影子。影子背叛的後果,你應該清楚是怎樣的下場。”
禮緊崩着雙臂的肌肉,隱忍不言,轉身離開。
她以紅殿的身份命令道。“不準給那小矮子送慰問餐。”
他後背的肩胛骨動了動, 每一塊肌肉都蘊藏着怒意, 極盡遏制地說。“我不僅是你的影子, 還是倚味的廚師。”
紅倚妒火中燒, 她胡亂地翻找着手機。‘小矮子, 老孃的這筆帳要算在你頭上!’
電話一遍又一遍地響着,藍馨不耐煩地吼着。“喂?”
“哎喲, 要訂婚的人底氣就是足啊!”紅倚終於平衡了,火也消了大半。
這個時候最不想聽到瘋婆子的叫囂。“有屁快放。”
“你個小屁孩,老孃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訂婚日那天,戴家來多少人?你打算定多少桌,要什麼菜系?倚味每天可是有不少流水進賬,要不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我還沒那個時間伺候你。”紅倚故意裝做什麼也不知道,完全專業氣人的語氣,不看僧面看佛面地問着吹了沒影兒的訂婚宴席。
藍馨眼中滑過難堪,更多的是與瘋婆子的較量。“成全你,拖延。”
紅倚在電話那頭涌入一股高興勁兒。“拖延到什麼時候?”
“拖延到我葬禮時的最後一餐。”藍馨咆哮着紅倚的刨根問底。
紅倚緊挨着手機的耳朵,不防備地被藍馨高八度的聲音震的耳膜生疼。
那邊的紅倚一直在問不停,藍馨懶得聽她問東問西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早晚會被爸爸知道。依鼎盛和戴家的實力,以及在這座城市的影響力,這絕對是有傷風化的事。
她完全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任其發展,或者更可以找上門去,直指戴家的所作所爲。無論從哪方面講,她都是面子裡子都佔全的一方。
可她偏偏在糾結着,另外的與她不相關的人和事。甚至於比自己破碎的夢想,還要佔據心扉。她痛恨這樣婆媽的自己,想無所顧忌地活着,卻永遠也做不到。
桃紅色的燈光、牆上沒有尺度的裸露海報、圓形大牀、以及各種助興的小工具,空氣中充斥着偷情,見不得光的曖昧。這些,都是爲了襯托情人旅館的主題。
藍馨眉頭緊鎖,這個鬼地方真是糟糕透頂,更遭的是還在後面...她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放在牀頭。
她倒在圓形大牀上,不舒服,完全跟家裡的牀沒有可比性。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散發着血紅色,正順着牀幔染到牀上,她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她才從想像中抽離出來。
在她剛打開一條門縫,就被來人用蠻力闖了進來。他話不多說將她推倒在牀上,欺身壓了下來。
他粗礪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臉。桃紅色的燈光,使得這一幕充滿了曖昧,像情侶之間的調情。
可她明確又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周圍被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着。他的雙眸中現着電閃雷鳴,發出駭人的光。
她避開他的目光,側過頭。他攫住她的下巴,陰側側地開聲,宛如地獄判官俯視着罪大惡極的人。“膽子不小,敢揹着我來這裡,還要了特殊服務。”
既然他都知道了,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充滿了肯定及淡然。
就是這種死不認錯的眼神,讓他憤怒到極點。他是想聽她說理由道明原因,而她總是擺出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態度。
“你不是想要這麼做嗎?何必那麼麻煩找別人,我的功夫可不止在拳腳上,還有別的地方。”他嘴角蕩起邪魅的笑,說着冷酷無情的話。
藍馨受不了他的嗤笑嘲弄,伸出一拳打向他靠近的臉。在他接住伸過來的小貓爪時,她瞅準時踢出一腳,跟他拉開距離纔會安全,卻....
散發着刺鼻香的圓牀成了蜘蛛網,飛蛾如她在黏黏的絲上拼命地掙扎,卻屢屢被他制服。惱怒的她尖聲喊叫,“混蛋信!”
她像條案板上的魚,無力地拍打着尾巴。她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如同手拿冒着寒光鋼刀的屠夫,令她的汗毛豎起,頭皮直髮麻。
“現在知道叫我了?”他審視着她臉上染着的驚慌,有那麼一瞬間心軟,但也僅僅是一瞬而已。如果是平時他會原諒,這次不同。她太會玩火,這次要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讓她害怕到絕沒有下次。
他們的距離近到幾乎碰到鼻尖,呼出的熱浪沒有妖嬈,只剩下危險的氣息...
下一秒他幽冷目光中迸發出暗芒,一把匕首插在離她不到五釐米的枕頭上。她無縫銜接地發出又一聲尖叫,她不是怕匕首,而是他。“不!”
“不?你來這種地方,就應該想到會有各種後果會發生。”他冷峻的五官與他吐出的薄涼,讓周身前所未有地形成低氣壓。
“混蛋信你敢動我,這輩子別想再當我的影子。”死撐的她,嘴裡說着最後能威脅他的話,雖然力度和氣勢早已歸零。
“我可不是會搖尾巴的狗,我是會吃人的狼。”他粗暴地將她雙手鉗制,俯身強吻着她。
她當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的又不是第一次,只是方式不同,她應該習慣到麻木纔對啊!
但...對方是他,是他就不行!那股來自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眼中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滑落在臉上。
懲罰者的他感覺到了異樣,第一次看到她無助的樣子,哭成個淚人,心猛地抽痛。她的每一滴淚,就是一記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心上。
他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珠,他知道自己又輸了。他動作輕柔,像一道清風吹散了滿室的濁氣,拂面的清爽像午後的春日。
她看向他的眼中惡煞已褪散,只留下如海一般深邃沉靜的雙眸。
他脫下外套,將她包裹個嚴實。溫潤沉悶地開口,“下次不準再這樣亂來,知道嗎?”
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的魔力,她像中了魔咒,木訥地點點頭。
——
她如狸貓一樣,伸出舌尖舔着信封口。
他看了一眼桌上胡亂的照片,又看了看那隻充滿野性又頑皮的穿着睡衣的貓。
他輕嘆,“馨,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藍馨沒有停下嘴邊的動作,用力地點頭,表示再清楚不過了。最後她將封好的信件,扔給他。“幫我送到戴家。”
信接過信封,不禁想着。‘但願戴老夫人沒有心臟病。’事後證明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可惜擔心錯了對象。
當信在戴家門口信箱裡短暫停留,看着戴老夫人急匆匆驅車出門,他知道那封信起了作用。
訂婚風波終於平息,他多日來倍受折磨的心緒,終於可以放鬆下來。當他提着勝利品回到公寓,發現空無一人,藍馨不在家。
就在十分鐘前,藍馨被專人押上專車,直達郊外。
‘啪!’一個信封被陳鬼三用力地拍在桌上,從信封撕口處,露出一張兩個男女極其親熱的照片。
陳鬼三瞋目大怒,獅子吼着。“陳藍馨這是什麼?”
藍馨直言不諱地說。“情人旅館,要我提供具體地址嗎?”
女兒這三年的變化太過極端,讓做父親的他難以接受的同時,也倍感失望。“你是個女孩子,就在訂婚前的節骨眼上,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只從她緊抿的嘴中,崩出最簡捷的回覆。“訂婚取消。”
“這話輪得到你說嗎?戴家能接受這樣的孫媳婦嗎?戴老夫人來質問我的家教,是怎麼教育女兒的?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不如你教教我。”面對戴老夫人找上門來的質問,陳鬼三自然不相信女兒會有出格的舉動。在強有力的證據面前,他又無法自圓其說。
藍馨不吭一聲,對寵愛自己的爸爸心生歉疚。但事情已經這樣,也只能嘴硬到底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