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安安有想過爲什麼父皇不疼愛他,甚至還厭惡他,那時他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他也想和寶兒一樣,有母妃疼父皇愛,可是這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所以他千方百計想要引起父皇的注意,卻換來更加厭惡的眼神。
後來他才得知自己並不是父皇的兒子,他的親身父親竟是幾乎每天晚上都來冷宮和母妃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禁軍統領薛齊。
他其實有怨過,也有恨過,甚至在一段時間裡他還想過要殺了薛齊。
可是他身體裡流着和薛齊一樣的血,在得知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後,安安莫名感覺並不是那麼恨他了,也許這是父子天性。
安安搖了搖頭,甩掉心裡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認真的說道:“安安不恨爹爹。”
薛齊剛毅的臉上竟是釋然的笑,只見他緩緩的低下頭在安安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吻。
“安安,爹爹從來沒想過我們父子能這麼和諧美好相見在一起的一天,如果有機會爹爹一定好好的補償你,如果沒機會,那就等下輩子爹爹再補償你。”薛齊看着安安說道。
安安在薛齊的懷裡咯咯的笑着,“爹爹,下輩子太長了,你都不記得安安了。”
“不會,我兒子我一定不會忘記。”薛齊無比認真的說道。
因爲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也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就下旨,所以他很珍惜他們父子在一起的這短暫的時刻,亦會將安安的樣子深深的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爹爹,安安也會記得你的。”安安雙手緊緊的纏在薛齊的脖頸間,擡起頭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好孩子。”薛齊突然間紅了眼眶,臨死前,能和兒子見上一面,他已經沒什麼遺憾了。
只是他們纔剛剛相認,卻又要分開,多少有些不捨。
安安從小就沒有享受過父愛,想貪戀更多,只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皇后娘娘還在外面等他。
安安很是不捨的從薛齊的懷裡起來,“爹爹,娘娘還在外面,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薛齊突然握着安安的小手,一臉不捨的看着他。
安安也同樣不捨的看着薛齊,只是相聚的時刻總是短暫的,而且他自己的身體也快支撐不住了,他不能讓薛齊看出端倪。
“爹爹,保重。”安安蒼白的小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小手從薛齊的大手中掙脫開來的時候,是那麼的決絕和不捨。
上官琪推開牢房大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父子難分難捨的畫面。
安安是何其有幸,又是何其不幸,上官琪看着好不容易相認的兩父子又要面臨分離,心裡莫名的難受,眼圈乏紅。
“娘娘。”安安撲到上官琪的懷裡,上官琪寵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以爲安安會哭,可是這孩子卻倔強堅強的擡起頭望着她。
“去外面等娘娘,娘娘有幾句話跟你爹爹說。”上官琪微笑着說道,同時示意身後的白蘇將安安先帶出去。
安安很懂事,也很聽話,離開之際,忍不住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薛齊,那眼神難分難捨。
薛齊亦不捨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點什麼,可是終究什麼也抓不住。
上官琪就站在牢房的門口,並沒有走近,就這麼淡漠的看着裡面的薛齊。
薛齊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安安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上官琪。
“謝謝皇后娘娘成全。”薛齊雙膝跪地,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大度,又怎麼會成全他們父子。
雖然這次見面或許是最後一次,但至少他知道安安已經從心裡認定了他這個父親,這樣就夠了,他就算死也沒什麼遺憾了。
“不必謝,本宮不是成全你,而是成全安安。”上官琪心裡也不好受,安安這孩子不僅讓人心疼,也很讓人不捨。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皇后娘娘。”薛齊由衷的感謝。
上官琪嗤笑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如果真的心存感謝,就不應該給安安毒藥。”
薛齊一愣,有些心虛的不敢看上官琪的眼睛。
“你以爲你所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嗎?薛齊你能有今天,也是自找的,害了別人也終究害了你自己。”上官琪面無表情的說道。
薛齊詫異的擡起頭盯着上官琪,道:“我不明白皇后娘娘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確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他沒有害別人。就算他之前有害她的心,可現在她不是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嗎?
“你給安安的毒藥,安安不捨對本宮下手,而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上官琪嘆了口氣,說出了真相。
薛齊瞬間臉色一白,跌坐在地上,難怪安安剛剛看他的眼神那麼不一樣,原來這孩子是在爲他贖罪。
“是我作孽,是我作孽。”薛齊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力道不小,沒一會兒額頭上都流了血。
“皇后娘娘您是神醫,求你一定要救救安安。”薛齊哭着爬到上官琪面前,苦苦的哀求。
“就算是皇后娘娘現在要臣去死,臣也願意。”
上官琪暗自暗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娘娘,安安是無辜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安安。”薛齊很後悔不應該將安安牽扯進來,可是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起來吧,本宮會盡力。”上官琪終究還是不忍心。
“謝皇后娘娘,謝皇后娘娘。”薛齊異常的激動,只要皇后娘娘答應救安安,他就放心了。
“你給安安的毒藥是秦穆白給你的麼?”上官琪問。
薛齊點點頭,“皇后娘娘怎知?”
上官琪輕扯了一下嘴角,轉身就往另外一個牢房走去,薛齊掙扎着起身,奔向牢房門口,只見上官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轉角處,看守天牢的侍衛這時候走了過來,將牢門關上。
薛齊搖了搖頭,咱們的這位皇后娘娘不僅醫術了得,就連洞察人心的本事也是讓人不容小覷啊!
上官琪在離開天牢之前,去見了秦穆白,秦穆白這段日子因爲戒毒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不過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相信不出半月,他也就能徹底的戒掉毒癮,恢復正常。
上官琪去見秦穆白只是向他詢問解藥的配方,出來時安安已經昏迷在白蘇的懷裡。
上官琪給安安把了脈,秀眉緊緊的皺成一團。
“主子,安安的情況有些不妙。”白蘇擔心的看向上官琪,剛剛她就給安安把了脈,安安昏迷,脈象及其的不穩,而且他的臉色也變得青紫,有些嚇人。
“回宮。”上官琪伸手想從白蘇手裡將安安抱過來,白蘇卻以她懷孕爲由拒絕。
上官琪也不跟她爭,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趕緊配製出解藥,不然再耽擱下去,安安的命就要不保了。
上官琪一回到鳳來宮就忙着配製解藥,軒轅無道見她回來,有些欣喜,可是見她不理自己,他莫名感覺自己被冷落了。
“娘子,朕想你了!”軒轅無道從背後抱住上官琪。
“別鬧,我得儘快將解藥配製出來,安安就快要撐不住了。”上官琪說。
“死了不是更好。”沒有了安安,他就不會再橫在他們之間,這樣的結局是軒轅無道樂意看到的。
可是這樣的解決卻不是上官琪樂意看到的。
上官琪轉過身,一臉嚴肅的看着軒轅無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安安,可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就算有什麼錯,那也不是他照成的,難道我們就不能對他寬容一點嗎?”
軒轅無道皺了皺眉,道:“可他是楊玉蘭那個賤人和薛齊的孩子,朕不可能容得下他。”
上官琪無奈的嘆了口氣,“軒轅無道你終於說出了你的真心話。”
軒轅無道一怔,圈在上官琪腰間的大手也緩緩鬆開,“你剛剛連名帶姓叫朕,難道認爲這一切都是朕的錯嗎?”
上官琪搖了搖頭,不可理喻的男人越說越生氣,她還是不理他的好。
軒轅無道見上官琪生氣不理他,心裡一肚子火逞逞的往上冒。
該生氣的那個人是他好不好,怎麼就變成她生氣了呢?
“上官琪你把話說清楚。”軒轅無道抓着上官琪的手臂讓她面對他。
“沒什麼好說的,別打擾我。”上官琪用力甩開軒轅無道,專心配製解藥。
軒轅無道被無視,心裡更火,再次抓着上官琪的手臂,“什麼沒什麼好說的,上官琪難道在你心中,朕就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嗎?”
“我有說過嗎?”上官琪擡起頭反問道。
“你雖沒說,可是你的表情,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朕,你是這麼認爲的。”軒轅無道生氣有點被衝昏了頭腦。
“不可理喻。”上官琪懶得跟她耗下去,專心配製好解藥,就準備去給安安服下。
“站住,你把話說清楚。”軒轅無道拉住上官琪的手。
上官琪翻了翻白眼,很不耐煩的轉過身,看向軒轅無道,“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軒轅無道極力壓制着心裡的憤怒,“你說說楊玉蘭和薛齊的野種,你讓朕如何留下?”
“這一切不是安安的錯,你憑什麼就這樣判了他死刑?”上官琪反問道。
“他的母親背叛朕,朕有權殺他。”軒轅無道說得理直氣壯。
安安就像長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他要用力將這根刺拔掉,心裡纔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