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卡出來時,男生仍擺弄着手中的儀器,看到她後便直接示意她躺進維生艙裡。
莫卡靜靜的看着他。
緊身衣穿上後比她想象的要舒服很多,和其他明顯是被拼湊起來的儀器不同,這件衣服一看就是從工廠裡批量生產出來的。
她不知道這個男生爲什麼要調查森羅公司,又是從哪裡拿到這些設備的,莫卡習慣做一件事就認真做下去,可事到臨頭,她仍有些緊張,心裡竟然希望這個神秘的男生能說點什麼安慰的話。
男生卻沒看她,把最後幾個插頭插在莫卡的衣服上時,他別過臉去,平淡的說,“別怕。我會去找你。”
莫卡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但男生很快恢復了原本冷漠的語氣,“閉上眼睛,進入的過程不會很舒服,你畢竟是森羅公司的黑戶。”
沒等莫卡追問“黑戶”是什麼意思,男生已經把艙門合上了。
維生艙的隔音效果很好,莫卡覺得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眼裡只有玻璃夾層中緩緩流動的綠色液體。但很快的,她聽到了一種輕微的“嗡嗡”聲,思維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像是穿行在一個色彩斑斕的通道中,莫卡感覺身後有着一股極強的推力,助她穿過這段通道。很快的,她見到了一片白雲。
和夢中一樣,又不一樣。陽光照射在肩頭的溫暖,微風拂過臉頰的觸覺,莫卡感覺自己像是真的在白雲間飛翔一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極了。
漸漸的,她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座有着高聳尖頂的哥特式城堡。
城堡坐落在波光粼粼的湖泊邊,不遠處是煙霧繚繞的原始森林。城堡的邊緣分別是四座尖頂塔樓,中間修長的束柱內有一片綠蔭蔭的庭院……
“黑澤爾發現入侵者——”
一個冷漠卻耳熟的聲音傳入莫卡耳中,她擡頭一看,看到了那把在夢中見過無數次的轉輪手槍。
但握着手槍的卻是莫卡萬萬沒想到的一個人。
沈楠,那個有着長長的黑髮,會對她溫柔微笑的、如同姐姐一般的親人,現在卻穿着一身幹練的制服漂浮在半空中,冷酷的朝她舉槍,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需要被踩死的螻蟻。
“抹殺指令執行。”
沈楠的嘴脣動了動,輕輕的按下了扳機。
“砰——!”
“嘶——!”莫卡倒吸一口冷氣,驀的坐了起來,只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頭也像是被人從後面敲了一棍子似的疼。她忍不住又發出幾聲抽氣聲,用手揉了揉額頭。
她的頭髮變長了。
莫卡發現自己坐在一個空曠的白色房間內,牆壁上是華麗的浮雕,身下潔白的大理石上繪製着精細又繁雜的花紋,像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她原本披散到肩膀的頭髮鋪滿了膝蓋,劉海被兩枚簡單小巧的髮卡別起,身上穿着從來沒見過的白色泡泡袖睡裙,胸口還有
一個用蕾絲編成的蝴蝶結。
這是哪?之前的女孩是沈楠嗎?她爲什麼會……
莫卡想起了躺入維生艙前神秘男生的話。
他們是入侵森羅公司的“黑戶”、沈楠從今天起成爲了能進入安奈大陸的“女神”……
“嘶——!”莫卡倒吸一口冷氣,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被森羅公司發現了,還是成功的進入了御宅學院。
就在這時,莫卡感覺到左手上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小拇指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枚銀色的戒指。
戒指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花紋,但有着一圈淺淺的刻痕,像是一行被抹掉的文字留下的痕跡。
是那枚在夢中見過的銀色指環!
莫卡下意識的用手指撫摸着戒指上凹凸不平的痕跡,那行從來沒看清楚過的小字,依舊看不清楚。
她想到了那些怪夢和夢裡的古怪場景。神秘男生會來找自己,絕不是個偶然,而自己的夢、自己對森羅公司的厭惡,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莫卡意識到自己和這處虛擬空間肯定有着未知的聯繫,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向四周。
就在這時,原本潔白的牆面上浮現出兩個花體字——“暮希”。
“這是什麼?”她疑惑的看着牆面上的文字,但那兩個字很快如同碎掉的金屑一般,飛舞到半空中,遮住了她的視線。
當文字化成的金屑徹底消失後,莫卡發現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裙突然變成了一套翻領制服,而牆面上也出現了一扇雕花木門。
這裡什麼都沒有,要知道真相,必須進入學院內部。
她抿了抿嘴,用手壓住了制服短裙的裙角,眼神堅定的推開了大門。
和潔白、充滿了光明的房間不同,門外的走廊裡光線很暗,隔着一段距離便能看到牆壁上亮着一盞壁燈。像是進入了某座陰森的城堡。
莫卡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啊,你就是這一次的新生暮希。”
一陣低沉醇厚的笑聲在莫卡耳邊響起。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男人的語氣中帶着一點漫不經心,卻又不顯得輕佻。
當莫卡回過頭去時,看到了一個俊美的男人。
如果說神秘男生的長相是少年式的帥氣和精緻,有着一頭酒紅色長髮的男人就是真正的英俊。
身材高大,寬肩細腰的男人有着一雙又細又長的眉毛,配合微微上挑的眼角,給人一種溫柔又深情的錯覺。但他的神情中有着一股什麼都不在乎的隨性,讓人在爲他着迷的同時,又能感覺到某種即將爲他心碎的預兆。
昏暗的壁燈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皮膚白得幾近透明。他的嘴脣因爲臉上還未褪去的笑意而抿的很薄,脣色卻略顯鮮豔。
像是城堡深處剛剛甦醒的吸血鬼伯爵,他慵懶的神色中帶着一點打量食物般的趣味。
莫卡沒來由的有點怕這個男人,但很快把
他口中的“新生暮希”和之前白色房間中碎掉的金屑聯繫到了一起。
“暮希是……我的名字?”她低聲自語道。
男人的眼珠微微轉動,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出一點紫色的光芒。他饒有興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她穿着學院的制式校服,這套原本被看膩了的裝束配上她及腰的棕色長髮和略顯迷茫的小臉,在男人眼中突然就變得可愛又新奇起來。他的目光在少女額角彆着的髮卡上轉了個圈,又落到她不自覺摸索着的小拇指上,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事情果然變得有趣起來了。男人玩味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略帶邪氣的微笑。
就在莫卡因爲被他盯着看而感到窘迫的前一秒,男人突然擡手,隨意的撥弄了一下自己散落在肩頭的長髮。
“我喜歡你的綠眼睛,暮希。”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看到了在這座無趣的城堡中即將上演的精彩劇目,“是在等待黎明的朝陽,還是在惋惜落日的餘暉?嗯……”男人閉上眼睛,沉吟道,“真是個好名字。”
說完這句話後,他沒再看莫卡,反而自顧自的越過她,往前走去。
男人穿着的黑色暗紋長風衣在轉身時揚起,長髮也隨之飄起,讓莫卡看見了他左耳掛着的一個銀色耳墜。
耳墜的形狀在莫卡心中一閃而過,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裡看到過這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可別輕易的死掉啊。”男人戲謔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但他的背影卻突兀的消失了。
沒等莫卡細想“死掉”是什麼意思,另一個女聲從她身側響起。
“我是艾莎,新人,跟我走。”
那是一個橘色頭髮的少女,她穿着和莫卡身上款式相同的制服,袖口和衣領上卻有着莫卡所沒有的精緻繡紋。她的長卷發在腦後高高的豎起一個馬尾,表情中有着七分的不滿和三分的沮喪。
不等莫卡多想什麼,艾莎已經轉身往前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艾莎公式化的問。
“暮希,”她答道。
從之前那個酒紅色長髮的男人口中,她察覺到了異樣。不管是男人和眼前艾莎古怪的髮色,還是自己被叫做“暮希”以及“綠眼睛”的“稱讚”,都令她察覺到了這裡和現實中的不同。
從今天起,我就是暮希。她在心中默唸了一遍,便順着之前的話問,“艾莎,我們這是去哪?”
“要叫前輩。”艾莎回頭瞪了她一眼。
“艾莎……前輩。”暮希從善如流的改了口,“之前那個人是誰?”
艾莎停下了腳步。
“你到底有什麼特殊,爲什麼A先生會對你另眼相待?”
“什麼?”暮希不解的看着她。
“哼!”艾莎冷笑一聲,“既然A先生那麼喜歡你的綠眼睛,你就去和綠眼睛作伴吧。”
她調轉腳步,往走廊的另一條岔道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