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澡出來,寧致遠已經睡着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趁他熟睡,我趕緊服下一粒避孕藥,輕手輕腳上了牀,唯恐他醒過來。
我側過頭藉着牀頭燈的暗光看了看他,熟睡的他看起來如此平靜,可是一旦醒過來,面對我卻是一副恨不得掐死我的狠毒面孔。說起來外人都不信,只要不是我和他獨處,他對我好之又好,那體貼又甜蜜的樣子總是連我自己都心生恍惚。如果沒有外人在,他就連看我的眼神也是那麼憎惡。
第二天是週六,一早,我起牀的時候寧致遠已經不見了。梳洗打扮好,心裡想着先去樂苑做完事情,晚上再借故晚回別墅。
下了樓,卻看見他已經在餐廳了,手裡拿着一張報紙氣定神閒地在翻閱着。喬阿姨正把早餐一樣樣放在餐桌上,因爲昨夜的不和,我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就跟喬阿姨說了聲不吃了,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兒?”我正換鞋的時候,看報紙的人擡起頭來。
“去樂苑啊。”我小聲地說,大清早的,我可不想平白無故招惹他。
他起身朝我走過來,在我面前站定,“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我一頭霧水看向他,“什麼日子?”
他拿手中捲起的報紙拍了一下我的腦袋,“今天週六,怎麼,我說過的話當耳旁風了?你心裡到底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聲音稍微有點慍怒。
我終於想起來了,寧致遠給我立過規矩,每個週六上午九點半,我必須陪他去療養院看望夏冰。這幾天不知來由的心煩意亂,我竟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搞忘了。
牆壁上的時針指向九點整。我默默地放下包,坐回到餐桌前,潦草地吃了幾口東西。又給柳依依打了個電話,說我午飯後過去。
寧致遠開着車,一言不發。不多一會兒,就來到了藍馨療養院。藍馨療養院是c市最好的療養院,不論從環境還是看護者的素養來說,都堪稱一流。
夏冰的房間應該是藍馨最豪華的檔次了,天氣好的時候,陽光會透過窗子恰好灑在牀上一些,窗外綠樹紅花,空氣也很好。
寧致遠像前幾次一樣,搬了只椅子在夏冰的牀邊坐了片刻,起身,去衛生間端了盆熱水過來,洗好毛巾,拿過夏冰的手慢慢擦拭。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我只能在旁邊看着,也插不上手。記得第一次他帶我來這裡的時候,我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毫無意識地躺在牀上,僅僅維持着生命體徵。
夏冰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眸緊緊地閉着,彷彿是逃離了世俗的紛爭,面容恬淡。她很漂亮,這是我的第一印象。
那次我克服了心裡的恐懼,試圖拿過寧致遠手裡的毛巾,“還是我來吧。”我只是覺得,女人做這些事更擅長一些。沒想到卻被寧致遠一個冷冷的眼神制止了,他低聲說,“你沒資格碰她!”
他的意思很明白,夏冰躺在這裡,我逃不了干係,即便事情不是我親手釀成,但單憑我與莫琨的兄妹關係,我也難辭其咎。
我只好束手。他仔細地擦拭夏冰的雙手,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夏冰,夏冰。”聲音溫存至極。
站在旁邊的我暗自想,他很愛夏冰吧?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現在他們一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惜,生活有時偏偏會捉弄人,棒打鴛鴦的事它做得最無情。
其實每次來藍馨療養院,寧致遠什麼也不讓我做,只是讓我傻跟着,可是我心裡明白,他之所以帶我來,無非是在提醒我,我是個罪人。
他是夠毒的。可惜自從我住進他的別墅之後,已經在他日漸的冷酷和折磨中,變得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