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而來?
提埃沉默不語,軍政首長的目光並不嚴厲,卻無聲的拷問着他。
良久,他平靜的回答道:“我爲理想而來。”
“理想,”薩麗重複着這個詞:“聽起來很不錯。可是莫里,這是你第一次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她站起身來,走到了落地窗前,提埃微微躬身讓開位置,軍政手掌背手而立:“第一次是在你入伍的時候,我問你爲何而來,你回答:爲了參軍。”
“第二次是執行探索任務,你回答:爲了遠征。”
她轉過身,目光鋒利如刀:“而這一次,你告訴我,是爲了——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麼,提埃。”
“貫徹信念,”提埃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他的聲音十分的冷靜,彷彿在訴說一個事實:“我爲了我的信念而來,首長。”
薩麗盯着他,兩人無聲的對視,良久,她似乎輕笑一聲,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提埃,你改變了。”
她意有所指:“從前的你,冷漠、謹慎;嚴格的恪守着中立,絕不涉足鬥爭當中。而現在,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已經不安於現狀。”
“……”
提埃沒有回答,薩麗也彷彿根本沒打算聽他的答案,她繼續說道:“這次看到你,我非常吃驚。我沒有料到,短短的時間裡,你會改變這麼多。”
“簡直像是,從猛獸——變成了家犬。”
薩麗不再說話,寂靜蔓延着。良久,她問道:“你的信念,是出自本心嗎。”
“是。”
“真是乾脆,”薩麗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一笑:“你的祖父近來如何。”
“祖父大人一切安好。”
“那麼,”她毫無預兆的轉移了話題:“你要如何破解這混亂的局面呢。”
薩麗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提埃卻沉默良久。才緩緩的說道:“肢解,奉氏。”
薩麗驀然轉身,緊緊的盯着他:“奉氏?莫里,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提埃朝她躬身行禮:“首長大人,保守派內部早已勢成水火。”
“請恕我直言,”提埃表情不變,他彷彿是在訴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您也早已對奉氏厭煩不已。”
薩麗輕哼一聲:“年輕人,不要擅自揣測別人的想法。”
“奉氏是能源大亨,”提埃的聲音像是深潭下的水流:“這個家族,興起於新紀元之後,牢牢把持了能源產業。若不將能源握在手中,奉氏隨時可以卡住軍隊的脖子。”
“您當年犯了一個錯誤,”提埃冷靜的說道:“您不該與燕氏徹底決裂。燕氏的手中握着聯邦五分之一的軍火產出。而您低估了燕氏壯士斷腕的決心。在保守派內部遭受打擊之後,燕氏竟然能當機立斷,轉投改革派,從此改革派再也不是隻有錢、卻無兵的肥肉。”
“說下去。”薩麗淡淡道。
“改革派有燕氏加入,如虎添翼,而保守派,卻因爲奉氏處處制肘,”提埃繼續說道:“您過於專注黨派內部的鬥爭,沒能在第一時間扼殺掉改革派興起的勢頭,讓鶴雲錦一朝得勢,把分散的力量凝聚成一個能夠與保守派分庭抗禮的政黨。”
提埃停下話,薩麗也沒有出聲,沉默蔓延着。
窗外下起了雨,初現的朝陽被陰雲遮蔽,雨點打在落地窗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雨聲之中,提埃的話語仿若驚雷:“屬下斗膽,您即將重啓戰爭稅。”
“不錯,”薩麗坦然道:“是時候割掉改革派的肥肉了。”
“這是一個機會,”提埃說道:“推行戰爭稅的同時,將能源的控制權收回,把奉氏徹底抹殺。在他們成爲下一個燕氏之前。”
他俯下身,彷彿恭敬行禮:“這一次,您可以親手糾正曾經的錯誤,讓保守派再次完全迴歸您的掌握之下。”
“你說得都很對,”薩麗看着窗外的陰雲,淡淡的說道,忽然她轉身,緊緊盯住提埃:“可是莫里,一直以來堅守中立的你突然要加入保守派,甚至如此熱切的爲保守派出謀劃策?你的信念,究竟是什麼。”
提埃直起身,他回望着軍政首長:“我所願——唯有,一個忠誠、統一、富饒的聯邦。”
轟
天邊落下一道雷光,淅瀝的雨聲中,第一聲秋雷響起。從軍政首長的宅邸,到聯邦國議會大樓,都籠罩在一片蕭瑟之中。雨聲漸漸密集,哨兵匆忙的降下旗幟,那代表着聯邦統一意志的鮮豔旗幟,從旗杆飄落時,一個虛擬的投影出現在國會門前。
“您是,三神星系的執行官?”國會門前的侍從一眼認出了來者的身份,連忙問好:“您怎麼會以虛影來到國會。”
付薩身穿白色的禮服,胸口彆着新鮮的蘭櫻花枝,對侍從微微一笑:“我接到通知,軍政首長大人要召集所有議會成員。三神星系偏遠,我只好以虛擬投影的方式來參與了。”
“確實是有這麼回事,不久前才發出的消息,”侍從點點頭,又連忙撐開傘,爲付薩遮擋着雨水,哪怕他只是個投影:“您不用擔心,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往年這樣突然召開的會議,不少偏遠星系的執行官也是以投影參與的。”
付薩微微一笑,侍從撐着傘,陪着他站在國會的臺階上,很快有車隊陸續駛來,付薩脣邊的笑容不變,看着一隊使用菱形晶體作爲標誌的車隊在國會大廈前停住。
隨從們陸續從車輛中鑽出,排成兩列,車門打開,一名外表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下,立刻便有侍從爲他撐起傘,男子穿着極其考究的禮服,手中握着寶石的權杖,他的臉頰邊也有一枚菱形晶體,顏色比付薩稍淺。
男子的目光一掃,便看到了立於臺階上的付薩,他似乎是一怔,隨後他皺起眉,頓時流露出一種貴族式的嘲諷——尖酸、刻薄、以及惡毒,猶如看到了最低賤之物,用一個皺眉和稍擡下巴的動作,淋漓盡致的了出來。
付薩脣邊的笑容稍微加深了一些,他揚聲道:“族長大人,好久不見,不知近來可好?”
這名男子便是如今的奉氏族長,奉餘,他輕輕撣着衣領,彷彿要撣掉什麼灰塵,他對付薩的問候充耳不聞,目不斜視的朝議會堂走去,經過付薩身邊時,他彷彿隨口丟下一句:“真讓我吃驚,什麼樣的東西都能站在議會大廈前了。”
“……”
奉氏成員次第經過,將付薩視之無物,國會的大門打開,又砰然合起。替付薩撐傘的侍從尷尬不已,小心的說道:“長官,您現在要進去嗎?”
“不了,”付薩彷彿心情很好,一點也沒有難堪的意思:“還不到時候。”
他對侍從微微一笑:“國會的客舍中也有投影連接,請帶我過去吧。”
“是。”
細雨之中,不時有人前來,很快議會堂便坐滿了人。燕氏的席位上白光微閃,隨後燕徊之的投影出現在議會堂裡。
燕氏的座位剛好和奉氏相鄰,奉餘偏過身,與燕徊之問好:“燕族長,別來無恙?”
燕徊之的模樣有些奇怪,他的眼睛下掛着兩道烏青,似乎很久沒有好好休息,聽到奉餘的話,他愣了片刻,才慢慢的說道:“我很好,多謝奉餘兄關心。”
奉餘矜持的一笑:“燕族長似乎有些疲憊,可是族中事物繁雜。”
燕徊之長嘆一聲,彷彿奉餘隨口的敷衍說到了他的心坎裡,熱切的迴應着:“確實如此,不知奉餘兄可有指教,也好讓我瞻仰一下奉餘兄治家之道的風采。”
奉餘輕輕皺眉,他將手交疊起來,目光轉像禮臺:“恐怕不能和燕族長討教了,首長大人已經來了。”
薩麗換上了軍隊的制服,暗紅的髮絲整齊的梳攏在腦後,走到了禮臺上,她的目光在衆人身上一掃,頓時議會堂中竊竊私語的議論聲消失了,無論改革派還是保守派,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軍政首長收回目光,冷淡的向衆人問候:“我的同僚們,今日突然召集你們,讓你們從各自的屬地前來,那麼,我就不說廢話了。”
她舉起手,彷彿要握住什麼:“我宣佈,從今日起,聯邦進入戰爭狀態,財政優先調撥軍隊,戰爭稅重新開放。”
她的話音剛落,議會堂頓時一片譁然。改革派的議席上,一人粘起來,毫不客氣的說道:“薩麗首長,您做出的決定恐怕不具備法律效應,鶴首長正在邊疆遠遊,並不知曉此事。兩位首長不如先行磋商,再來宣佈決定。”
薩麗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兩名警衛突然上前,按着他坐下。
“放開我,”議員掙扎着:“您要做什麼,薩麗首長,神聖的議會中,怎麼可以有如此暴力的行爲!”
“除此之外,”薩麗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要宣佈。”
她停下了話,對着禮臺下方一人說:“莫里,你來。”
“是他!”燕徊之低聲叫道。
“第五軍的指揮官……”奉餘微微皺眉。
會議廳裡又響起了竊竊私語,不少人神情迷茫。尤其是中立一派,看到提埃自然的走上禮臺,並與薩麗互相點頭致意,震驚得瞪圓了眼睛。
“莫里提埃……他不是中立陣營的嗎。”
“難道保守派要統一軍部。”
“第五軍新發現的生命星系怎麼樣了,聽說資委會的調研團還沒回來。”
提埃站在禮臺上,他並不制止議會廳裡的議論,等到嗡嗡的討論聲逐漸消失,他雙手按住禮臺,沉聲道:“首先,向我的同僚——保守派的各位問好。”
“接着,”他的目光,移到了奉餘的身上,平靜的說道:“由於戰爭需要,軍部將收回能源的開採以及配送權,從即日起生效。”
滿室寂靜。
“莫里提埃!”奉餘猛然站起身,手重重的拍在桌上:“你他媽說什麼!”
他手指向提埃,憤怒的道:“你竟然敢!”
“奉族長爲何如此激動,”提埃語氣意味不明:“軍部只是要收回能源的控制權而已,與奉氏何干。”
“閉嘴,別裝模作樣,”奉餘摘掉自己的手套,重重的扔到桌面上:“首長,我奉氏絕不接受這條禁令,若您一意孤行,那麼我們就只好採取比較激烈的抗議方式……”
他的話沒說完。
奉餘身邊一名奉氏成員面色古怪的站了起來。奉餘的話語一滯,語氣不耐的說道:“你站起來做什麼,坐下。”
那名奉氏成員無聲的瞥了他一眼,突然他擡起手——
砰!
槍聲響起,一束能量將禮臺炸成了碎片!
“你瘋了!”奉餘一把按倒開槍的奉氏成員,短短時間裡,他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連忙擡頭去看薩麗:“首長大人,不——”
“這就是奉族長所謂的“比較激烈的抗議方式”嗎?“提埃揮開煙塵:“奉氏居然敢攜帶槍支進入議會堂,簡直無法無天。”
“住嘴。”奉餘面色猙獰,他一把搶過槍,砰!他直接打穿了那名奉氏成員的頭顱。鮮紅的血頓時淌滿桌面,兩旁的議員尖叫着躲避。
“莫里提埃,你這個混蛋,”奉餘喊道:“是你設計好的吧!”
提埃的脣邊泛起一個冷笑:“奉族長此話從何說起,你已經親手結果了開槍之人的性命,莫非是做賊心虛?”
奉餘猶如遭到當頭棒喝,又像冬日迎面而來一桶冷水,憤怒稍稍減退,理智終於回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隨手打死人,簡直無法相信他自己會犯下如此大錯。
“我……”他語氣急促,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提埃擡起手:“那麼,諸位還有什麼話要說。”
“有,”軍部第二集團軍指揮官站起身:“敢問第五軍指揮官,你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這是軍部的大事,”第三集團軍指揮官也說道:“爲何由你來宣佈。”
提埃冷眼看着他們,並不理睬:“如果沒有別的意見,從即刻開始實行戰爭稅和能源分配新方案……”
“不,”奉餘驀然道:“我奉氏絕不同意!”
奉氏的成員全部站了起來,刷刷的聲響不絕於耳,警衛迅速的聚集過來,呈相峙之勢。奉餘擦掉臉上的汗,又恢復了冷靜,重複道:“請恕我無法接受。”
提埃看着他,微微一笑——
嗒。
國會大廈旁的客舍裡,付薩放下了茶杯,精美的器皿投影消失了,他安然的端坐在軟椅上,撐着臉頰,彷彿看到了什麼美妙的情景,露出一個微笑。
侍從有些不安的陪伴着他:“大人……會議已經開始,您……”
付薩揮手製止了他的話,他似乎想起什麼,微笑着說道:“族長大人,一向膽怯。別人以爲奉氏煊赫,聲勢滔天。實際上不過是一條吠得比較大聲的狗。”
侍從嚇得半死:“大、大人……”
“二十年前,你可以妥協,讓我做個替死鬼,”付薩眯起眼睛,不知在和誰說話:“不過如今,奉氏卻已經走入死角,就算想要做條狗,也已被主人所厭煩……你又會有怎樣美妙的下場呢。我的……”
“父親。”
砰!
一聲巨響。
“發生了什麼事情!”侍從慌忙朝窗外看去,只見會議堂的大門被轟開了半扇,滾滾濃煙從門裡涌出,紅光不時閃爍,隨後槍聲大作,砰砰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會議廳裡此刻猶如戰場,序列等級比較低的改革派成員抱頭躲避着,尖叫聲此起彼伏,猶如海潮,軍部的成員們大多身手敏捷,在槍林彈雨中穿梭着躲避,薩麗坐在第一排的首席,對會議廳的戰鬥似無所覺,冷眼看着腕錶。
提埃一槍射穿了奉餘的胸口,奉氏族長捂着胸倒下了,暫時還沒死,倚在座位上奄奄一息。
“奉餘兄!”燕徊之嚇得不輕,忘記了自己是個投影,伸手想去扶起奉餘,一束激光射來,他連忙躲閃,激光擊中了他的席位,燕徊之的身影一陣扭曲,被強制退出了投影。
一陣暈眩,燕徊之睜開眼睛,入目是描繪着飛龍的天頂,他揉按着眉心,半晌才稍微平復了心中翻涌的情緒。從設備艙裡翻身坐起。
燕氏的侍從立刻就給他遞上一杯摻了高濃度營養液的古龍蘭酒,燕徊之一口喝下,隨後他匆忙走出了門。
“可惡……”他喃喃自語,快步走出了起居室:“薩麗那女人要搞什麼鬼,不行,我得找長老們商量一下……”
“大哥,”燕凜玉站在迴廊上,正在餵食着水池裡的錦鯉,看到燕徊之,他遠遠的喚了一句:“您要去哪裡。”
燕徊之的腳步停下了:“哦,是小玉……你還在這裡看魚嗎。”
“是啊,”燕凜玉微笑着說道:“再不看看它們,就沒機會再看啦。”
燕徊之皺起眉,他有些奇怪,卻聽燕凜玉又問:“大哥這是要去做什麼。”
“出大事了,”燕徊之語氣沉沉:“莫里提埃宣佈要收回能源控制權,在議會上打傷了奉氏的族長。”
燕凜玉撒着魚食的手一頓:“這,確實是大事情呢……”
“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參合,”燕徊之不耐煩的道:“對了,前幾天,你跟燕十三那個狂徒決鬥,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他最近很不對勁。”
“那天啊,”燕凜玉又開始播撒魚食,輕聲道:“從天上……走下來一位女神姐姐。”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事情,滿臉都是笑意了:“她讓凜玉,感覺到了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刻。”
燕徊之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麼?”
燕凜玉輕笑一聲:“大哥不是還有事情嗎。”
“也對,”燕徊之點點頭,又吩咐道:“你別再玩魚了,好好訓練,你已經突破在即,別爲閒雜事情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燕凜玉只是微笑,他點了點頭:“都聽大哥的。”
等到燕徊之的身影消失了,燕凜玉將一罐魚食全部灑進水中,不一會兒,撐死的錦鯉翻着肚皮浮上了水面。
他微笑着喃喃自語:“大哥啊……有時候,我很羨慕你。能夠這樣無知無覺去送死,也算是種幸福了吧。哥哥大人會用什麼樣的方法處死你呢……”
他的背後展開一對蝠翼,比燕夙玉的稍微小些:“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大哥,爲我爭取了不少時間呢。”
他穿破雲層,飛快的消失在了天際。
燕氏的主宅猶如宮殿,燕徊之匆忙走了半晌,纔想起來呼叫通訊飛艇。他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纔在座位上閉眼片刻,便感覺到飛艇一陣顫動,居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燕徊之皺眉:“已經到了嗎。”
他睜開眼睛,飛艇裡空無一人。燕徊之有些詫異的走下旋梯,頓時被一片暗金的閃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
他稍微偏頭,這才發現——那居然是燕夙玉蛇尾上鱗片的反光。
“燕團長……”燕徊之有些驚詫,他環顧四周,發現他被飛艇帶到了一個庭院裡,一片開滿了睡蓮的水池旁,燕夙玉躺在藤椅上,保持着半轉換的形態,沒骨頭似的倚靠着巨大的軟枕,
他的胸前掛着一枚玉片,綴以精緻的暗金絡子,燕夙玉一隻手握着玉片,緩緩的撫摸着。聽到響動,他擡起頭,看向了燕徊之,不帶一絲感情的微笑着。
這巨大的庭院裡,除了他之外,竟然再無一人。
“燕團長,”他語氣不善道:“我有要緊的事務,要和長老們商議,你爲何中途劫持我的飛艇。”
燕夙玉將玉符貼在額頭,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仰起脖子,喉結隨着他的笑聲顫動着:“要緊的事?”
“你還不知道吧,”燕徊之用一種略微矜持的傲慢口吻說道:“我才從議會中回來,薩麗……那個女人,她提拔了一個瘋子,宣佈要推行戰爭稅,還要收回能源的控制權,他們甚至把奉氏的族長……”
燕夙玉伸出一隻手:“噓——”
一道狂風驀然將燕徊之掃進了池水中。
“咳,”燕徊之嗆了滿嘴的水,他憤怒的喊到:“燕夙玉你——”
噗通,一句話沒說完,他又被按進了水裡。
“唔——”水面劇烈的波動着,燕徊之的雙手牢牢的撐住了池邊,將他的身體擡出了水面,卻怎麼也無法將頭從水中□□。氣泡翻滾着,燕夙玉從藤椅上滑下來,他游到了池邊,輕輕的說道:“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讓你體面的死去吧。”
他在池邊盤下,伸手摘下一朵潔白的睡蓮:“這麼些年,我們兄弟之間的恩怨,就在今日了結吧。你送我的那些侍女侍從,我都已經讓他們去陪你了,如此之多的眼線和暗樁,想必他們能夠好好的和你討論一下,你是多麼的愚蠢。”
咕嚕,水底下傳來燕徊之模糊的求饒聲:“饒了我……”
“這樣可不太好看,我的大哥,”燕夙玉漠然的看着他掙扎:“你已經沒用了,薩麗撕破了臉,戰爭就要來臨,我怎麼能允許你還活着,握住胥燕星三分之一的統治權。”
“已經沒有必要分權了。以後燕氏,我說了算。”
改造人的身體素質遠超人類,燕徊之劇烈的掙扎着,他絕望的捶打着土地,按在地上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扭曲骨折、鮮血淋漓,卻無法讓他擡起頭,呼吸一口救命的空氣。
天光漸暗,水聲逐漸停止了,燕夙玉握着玉符輕輕一吻,隨後狂風襲來,捲起泥土,緩慢的填埋了水池。
蓮花從燕夙玉的掌心飄下,落在泥土上:“晚安,大哥。”
等到光線完全被夜色吞沒,燕夙玉走出庭院,數名全副武裝的煙雲成員跪在庭院外。
“燕凜玉呢。”
“已經離開了胥燕星系。”
燕夙玉微微眯起眼睛:“他逃得倒是快,罷了,不過一個小卒子。”
“走吧,”燕夙玉微笑道:“歇了這麼久,是時候重新出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