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十來點鐘。
一棟單獨的宿舍樓裡，房間中，陸飛正趴在竹躺椅上發出靡靡之音。
“哎呦，小姑輕點，有點疼。”“嘶，癢癢癢，好癢。”“哎呦，又好酸。”
嚴元儀正在用一套專業的銀色針具扎針，配合着頗爲老道的手法，在侄兒淤血腫塊處揉來揉去。
她的掌心中似乎蘊含了輕微的低壓電流，揉一下搓一下，都刺激的皮膚和肌肉中的神經在跳動，有汗液從陸飛被揉搓過的傷處流淌下來。
聽着侄兒大呼小叫聲，她眉頭又皺起：“鬼叫什麼？真這麼難受那就不搓了。”
“哎別別，不疼不癢了，小姑繼續啊，又舒服了現在。清涼清涼的。”陸飛知道嚴元儀正在用暗勁配合鍼灸給自己保健按摩，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不許說話。”
“哦。”
再搓揉一會，陸飛耳邊忽然就聽到一陣陣悶雷般深沉的聲音，“嗯嚯嗯嚯嗯嚯”的，很細微，又連綿不停。
陸飛小聲道：“小姑，你骨頭在響呢。”
嚴元儀沒好氣地道：“你不是武道科學家麼，那你說說爲什麼響？”
“哦，那我說錯了別怪。”陸飛暗笑不已，慢條斯理道：“你先用鍼灸扎我穴位，是通經脈活氣血，對吧？”
“嗯，沒錯，繼續說。”
“然後你用手揉搓我肯定是帶了暗勁的，我感覺到你掌心裡像電流一樣的勁力了。至於那股聲音麼，應該是你武功出神入化練就的雷音洗髓。”
“明勁，暗勁，化勁是三種練法。而功法就是易骨，易筋，易髓了。骨骼和筋肉都好練，就像專業的體育運動員一樣，練好了也就算個高手。想要牛逼哄哄的，那就需要易髓。”
嚴元儀批評道：“說話就好好說，小屁孩懂什麼牛哄哄的。”
陸飛笑着繼續道：“骨髓造血，易髓也就是全身大換血。想練到這一步，需要用聲音來震盪。不是嘴巴說話，也不是腹部運氣，而是要把易骨易筋練到家後，自身調節骨骼肌肉五臟六腑，去顫動發音，震盪洗髓。這個就是‘虎豹雷音’。”
“所謂晨鐘暮鼓，脫胎換骨，就是這個道理了。對吧小姑？”
嚴元儀揉搓玩侄兒最後一處腫脹處，出了一身汗，一拍侄兒腦袋瓜子：“就你懂得多，光能說不能打有屁用。起來吧，今晚就到這，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操後就去訓練倉庫等我。”
陸飛爬起來，覺得渾身輕了幾兩肉，肌肉皮膚雖然還有點淡淡的青紅，但不像之前那般痠痛癢了。
他主動把水盆倒掉，期待地問道：“小姑明天開始教我形意和八卦拳麼？”
“嗯，你的樁功已經有了基礎，可以帶着學一些招數。起碼以後再跟大腦袋他們玩，不會被摔的那麼慘了。”
陸飛乾笑着跟小姑道別晚安，上了宿舍樓二樓睡覺去了。
一夜過後，一大早，陸飛便又生龍活虎地跟在特種兵們屁股後頭晨練了。
經過“單練”風波，大家都對這個小傢伙有了好感。一個身嬌體弱的富家少爺被摔成那個死樣，還能撐着意識一次次衝鋒，確實是個少年好漢。
大塊頭尤其內疚，跑到隊伍最後面：“哎哎，陸飛，昨晚對不住了啊。還疼不疼了？”
陸飛斜眼，保持畸形姿勢繼續奔跑：“嘿嘿，你叫劉大腦袋是吧，我可記住了，以後我肯定把你摔回來。”
“哎呦，你還不服氣呢。別看嚴教官給你開小竈，想摔我？除非我七老八十動不了了再說。”
“哼哼，等着瞧。話說，你們跑最後一名的是不是沒早飯吃？”
劉大腦袋眨眨眼，用眼睛表達你不是早就知道這規矩的意思。
陸飛回過頭，望着他前方賊笑不說話。
劉大腦袋一回頭：“臥槽，你們這幫孫子。”他慘叫一聲，屁股冒煙地追上去。
……
訓練倉庫。
陸飛吃完早飯，立刻就跑起來，等到倉庫的時候，嚴元儀已經等着了。
看着侄兒來了，她只是點點頭，指了指一處空曠的中央水泥場。
“以後上午練樁功，下午教拳術，晚上你自己配合樁功練拳。早上四點半起牀，晚上十二點前必須準時睡覺。聽清楚沒？”
“是，小姑。”陸飛大聲回道。
“你理論知識雖然豐富，但我還是要從實戰角度給你講解下八卦掌的要點。”
“等等小姑，到底是八卦拳還是八卦掌？”
嚴元儀心裡笑起來，想着總算有這個侄子不懂的地方了：“叫法不同而已，放以前是拳掌區別分路數，現在就統一稱爲八卦拳，不過也可以叫八卦掌。就比如少林的心意把，羅漢十八手，都可以叫少林拳一樣。功夫練到實處，不用計較拳和掌，能打人就行。”
“哦，懂了。”
嚴元儀點頭，認真地道：“八卦掌雖然招式繁多，但歸納起來就八個姿勢。”她邊說，邊演練起來。雙腿屈膝，五指叉開成掌，伸向前推擠按揉。
“雙換掌、單換掌、順勢掌、轉身掌、回身掌、撩@陰掌、摩身掌、揉身掌。八個架子，注意我的腿和步法！”
陸飛屏聲靜氣，知道現在教的都是乾貨。就看見小姑挪腿走步，擦地而行，就像拖泥帶水一樣。
“練功不練腿，到老冒失鬼。所有的功夫離了腿，就等於廢了一半。走步打拳，腳底板要像扎釘子一樣摳進地面，方便隨時發力加速。上身飄忽，功夫沒練到家就別學人裝高手，站那兒讓人當傻子白打。”
嚴元儀說着，腳底趟地，上身如鬼魅閃爍，或拳或掌：“這叫‘趟泥步’，腳趾要摳住勁。腿要穩也要輕，含住勁，有拳擊的意思在裡面。你看泰森打拳，就是那樣。”
一連演示了三遍，陸飛纔跟在一旁學個似是而非。嚴元儀收功開始矯正侄兒的姿勢，稍有不對，便是劈頭蓋臉地訓斥。
“眼睛要跟着手走，遇敵要跟着對方的人走，眼到手到，脊椎要活動起來！”
“八個拳架子不是叫你按順序擺，練的時候要靈活使用，隨心隨欲見招出招。你以後練了八卦，形意，太極，甚至譚腿等等，都要見機出招，打起來別想太多，要知道拳腳無眼！”
一遍遍的教導，一次次的矯正和訓斥，陸飛的架勢步子越來越純熟，把馬步和三體式融入招式裡。
動脊椎，含勁氣，只覺得一股熱量在身體裡鼓盪。他手腳甚至身體每一個部位，都似乎有熱氣充斥其中，散發不出去。
熱氣越來越脹，他似乎產生了錯覺，感覺自己變成了個大胖子，憋的難受。
終於，陸飛牙關咬不住，忍不住一聲長嘯，倉庫裡回聲陣陣。
他控制不住毛孔，沒閉鎖住氣，瞬間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