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冬,陳平每日裡就在山澗裡採藥,有了胖管事的提攜,他辦事格外勤奮。不但採集雪蟲草,平時還多往深山老林子裡走,弄了例如“雪參”“鐵蘭花”這類入冬後才能開花的藥草孝敬上去。
那胖管事倒也是個守信的人,冬去春來,剛過了立春便推薦了陳平去慶仙山上應試藥童,還將應試的總總考覈項目都大致說了一通,讓他早作準備。
慶仙宗收藥童的要求不高,也只分屬於掛號的外門弟子,只要熟知一些草藥典籍,會基礎的熬藥控火就行,陳平在胖管事的指點下輕輕鬆鬆地通過應試。
“都站整齊了,點卯後,你們就自行去收拾下東西,三天後在外事堂這裡集合。不管你什麼原因,若是到時候不來,就永遠不用進慶仙宗了。”
胖管事站在十多個十四五歲剛行冠禮不久的少年隊伍前面,神氣活現地發號施令,在他身後還站着一位面貌冷峻的年輕男子,一身白衣長袍,很有一副仙家弟子的氣派。
“是,是。”一衆少年稀稀疏疏地迴應着管事。
一個青衣女子小聲地道:“要不是宗門這些年損失了不少人手,哪裡用得着這般不挑三揀四地選弟子,唉,宗主也是無奈,各堂弟子都缺了席位啊。”
那白衣年輕男子眉頭皺起,瞪了女子一眼,道:“莫在背後議論宗門是非,如今正是我慶仙宗能否重入中州的關鍵時候,道根弟子哪裡這般容易招納。謫仙宗和真仙宗制衡多年,只要撐過這段時間,我慶仙宗便能立柱根基。”
青衣女子尷尬了一下,隨即試好地輕聲道:“陸師兄說的是,剛纔師兄可有在這些藥童裡發現道根好的苗子?”
“那個叫司馬雲和陳平的兩個小子資質還行,其餘的就算了,在宗門裡打個十年八年的雜活便放下山吧。我們不必要操心,回去自然有藥靈堂的白長老爲這些少年查脈。”
青衣女子點了點頭,又道:“師兄,既然此件事了,那我們便去南雲府城吧。朱管事?”
那胖管事忙不迭地跑了過來,躬身笑臉地應了聲:“師叔有什麼吩咐?”
“三天後,你就讓人將這批藥童送往慶仙山,交給藥靈堂即可。對了,藥草的事你還要多用心些,我記得你家的小兒子是前年進的山吧?”
朱管事頭如搗蒜:“正是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在白長老堂下做了兩年事,倒也中規中矩,並無什麼差錯。”
青衣女子道:“你也不用擔心,只要你用心做事,慶仙宗自然不會虧待與你。既然快滿三年,便有資格申請外門弟子的考覈,白長老說你今年的藥貨事兒做的不錯,他不會忘了的。”
“多謝師叔,多謝長老擡愛了!”
“不必感謝,這是你用心辦事的好處,記得春牙草和夏伏靈多多益善,這兩味藥材是煉元靈丹的,到時候自然會撥下一批賞賜給你們。走了!”
說罷,姓李的青衣女子和姓陸的白衣男子身形忽地拔地而起,一抹寒光閃爍在腳下,御空飛遁而去,真不愧是仙家弟子的範兒。
“我需得好好地辦事兒,斷不能讓麟兒在慶仙宗裡吃苦,只要能得到白長老的看重,那今年年尾的考覈中,麟兒若能脫去掛號名分,便是真正的外門弟子了,到時候麟兒學得御劍飛空,在這十里八鄉里飛一圈,我朱家便要發達了。”
一想到此,朱管事爲慶仙宗辦事的勁兒更多了,只要兒子能得到好處,總歸是整個家族的興盛。
“恭喜恭喜啊,阿平,我就說你小子肯定要發達,說說,他們是怎麼考試的?”
二牛家裡,聽聞陳平成功通過了藥童應試,也是替他高興,胖媳婦喜氣洋洋地替他丈夫的兄弟張羅了一桌子的好菜。
陳平謙虛地道:“嗨,就是些平常熬藥煮藥識草種植的農事,我也就是得了朱管事的照顧,提前跟找郎中學了段時間,要不然也得抓瞎。”
“阿平你太謙虛了,咱們村裡誰不知道你就是掛名的小郎中啊,大家頭疼腦熱的可都是找你。唉說到村子,前些天倒是回來了些人,只是家裡的地又要重新翻種,少不得忙活個幾年。”
二牛的胖媳婦再旁陪忖道:“大喜的日子說那些幹嘛,今兒是爲二哥入仙山道賀,其餘事丟提。只是這一入仙山,沒得十年八年的恐怕下不來山,二哥兒可別忘了你兄弟和嫂子。”
陳平忙站起身道:“哪裡敢,將來有了出息,定然不會教二哥過苦。”
“好好,嫂子可記住了,來來,多吃幾口,入了山可不是由着自己口味吃食了。”
甭管是好心思還是奉承口,陳平總歸是承了二牛夫婦的恩情,小聚一宿後便趁早回了三元村,將能帶的東西都收拾一番,最後纔是從牀底的一個精美木盒中將其中的長劍拿了出來擦拭一番。
這是瓊霄去年冠禮送他的禮物,睹物思人,令得陳平很是惆悵了一陣,纔將劍重新入盒後帶上了身。
到了第三日,這一批十二個藥童集合好後,朱管事便派了人手弄了三輛馬車送他們入百里外的慶仙山,兩天後入了山口,一衆人只能下車步行登山,又是走了三天,翻了好幾個險峰纔是到了慶仙宗的山門所在。
偌大一個石碑幾乎有十丈來高,一丈腰粗,豎立在一線天似的山口,上面血紅色閃爍金光的“慶仙宗”三個大字氣勢磅礴,望眼便撲來一股凌人氣息。
山口中飛出五名身穿青衣的弟子,領頭的男子掃了一眼,道:“你們是哪裡的?”
“回師叔們,我們是南宮府城的外事堂,奉命將去年的藥童送山來。”
“嗯,知道了,回去吧。”
“是。”
送人的領隊見交接了任務,要了一枚玉蝶後便迫不及待地下山去了,其餘山口弟子則毫不費力地一人抓起三四個孩童,騰空而起,飛到半山腰上緩一陣後,又是飛了半柱香纔是上了峰門。
“我的天,這山門離地有數百丈,根本沒有山梯登步,平常人哪裡上的來,只有御劍飛空才行。難怪朱管事說上山不易下山更難,若是沒有仙門弟子幫忙,誰敢爬上爬下?”
陳平暗暗乍舌,被人攜帶飛空時只覺得身子輕飄飄,嚇得他也沒敢睜眼好好瞧瞧。此時腳下落地後才鼓起勇氣對着險峰山下的懸崖張望了一兩眼,只見雲霧繚繞,仙氣氤氳,景色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