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惡魔的饋贈

33惡魔的饋贈

邸稼騫把資料整理一下,發給警方,還是匿名沒有暴露自己。

其實邸樑有點希望邸稼騫主動站出來去找警察,但是又不希望他再牽扯到這件事之中。

最近他總有些迷惑自己的身份,到底他是誰,是關心着兒子的邸樑,還是被兒子喜歡着的歐陽智。

邸樑因爲在媒體工作,隱隱聽到一些消息,說是省裡成立了專案小組要肅清本市毒瘤之類的,邸樑覺得這與那件事有關。

張誠凱被雙規,甚至還涉嫌掩蓋惡意殺人案,那些案子被翻出來重查,最後警方爲那個跳樓的開放商翻案,鑑定爲他殺,兇手與殺害房管局官員的爲同一夥人。

然後就是搗清黑社會的行動了。

新城日報還搞了個專題弘揚反腐倡廉、打擊犯罪分子之類的,當然這是後話。

這幾天邸樑雖然去上班,可是沒精打采的。

他一直都不敢把事情跟邸稼騫攤開來講,反而是邸稼騫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下班之後,邸樑還是沒有回歐陽家,邸稼騫對他這種行爲有些無法理解。

這幾天,小智一直都在躲他,這點邸稼騫是明白的。幾乎不跟他說話,走路都繞着他走,更別提碰他了。

邸稼騫有點傷心,但他能理解小智的感受,小智不接受他是應該的,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去補償小智。

但爲什麼明明躲着他,卻每天下班準點回來?

甚至還像以前一樣,騎着那輛老自行車,晚上又騎回來。

邸稼騫搞不懂。

他正式辭職,因爲公司涉嫌非法商業活動,上層大清洗,股市暴跌,傳言要被併購,據說傅嶸等高層已經被警方控制調查,很久沒有出現在公司了。

這個消息讓邸稼騫有了點欣慰,最好能判傅嶸個幾十年。

當然,他知道這是做夢,傅嶸既然能讓他把公司的證據捅出去,自然有金蟬脫殼全身而退的方法。

只是傅嶸送了他一棟別墅作爲結算,他們的僱傭關係到此結束,傅嶸甚至在那天的快遞裡夾了一張紙,專門寫上:“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即使是邸稼騫也忍不住想,這個變態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而且邸稼騫到現在都不明白,傅嶸爲什麼要把小智牽扯進來。

可是不管怎麼樣,身上的壓迫感沒有了,他彷彿急速地被踢出了局一般,沒他什麼事了。

他甚至可以悠閒地去買菜,然後在廚房裡折騰兩個小時,爲小智做晚飯。

邸樑下班回來,就看見邸稼騫又是舉着鍋鏟圍着圍裙迎了出來。

“今天有你愛吃的。”邸稼騫笑着說。

每天都是他愛吃的,邸樑知道他在討好自己,低下頭含糊地“嗯”了一聲。

邸樑洗好手,邸稼騫正在餐桌上佈菜,邸樑站在餐桌旁邊看着他弄,也不去幫忙。

等邸稼騫盛好飯了,放在桌子上,邸樑才坐下。

氣氛沉默得可怕,邸樑板着臉的時候,有點不威自怒的感覺,邸稼騫心想小智老了以後,肯定會變成一個兇巴巴的老爺子。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邸樑瞪了他一眼。

邸稼騫咳嗽一下。

“今天沒有按時吃藥嗎?”邸樑黑着臉問。

邸稼騫連忙說:“吃了,沒事,快好了。”

他們回來之後,邸樑就踹着邸稼騫去了醫院,邸稼騫順道也讓邸樑去做了檢查防止有後遺症。

邸樑沒什麼事了,可邸稼騫抱回來一堆藥。

小智明明還是關心他的,邸稼騫覺得,只是不這麼黑着臉就好了。

不會再有人下藥了,邸稼騫是打不過邸樑的,可邸樑還是渾身戒備。

吃完飯,邸稼騫垂頭喪氣地收拾桌子,邸樑起身讓開,邸稼騫剛好去拿他身前的碗,兩個人碰在了一起,邸樑猛地抽手甩開邸稼騫,邸稼騫一時失衡,手揮舞了一下,桌上的碗筷滾落在地。

碗破了。

兩個人一起低頭看着碎片。

邸樑沒吭聲,邸稼騫笑着蹲下去,說:“碎碎平安。”

他把大塊的碎片收集起來,放在桌上,又去拿掃帚,對邸樑說:“別踩着了,小心紮腳。”

邸樑就站在那裡,看着邸稼騫掃地。

邸稼騫覺得自己這種樣子有點難看,擡起頭來對邸樑笑道:“你先去玩會吧,我收拾收拾。”

邸樑這才轉頭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機械地打開電腦,繼續看他還沒看完的柯南。

他盯着電腦屏幕,但是動畫片演了些什麼,他一點都沒有看進去。

到晚上的時候,邸稼騫躺在牀上只嘆氣,這種膠着的氣氛何時才能改善,他甚至都不知道手腳怎麼放了。

冬天的夜晚,風呼呼地刮,天也似乎特別地黑。

突然,邸稼騫聽見有人推門,嚇了他一跳,他從牀上坐起來,伸手去開牀頭燈。

“別開燈。”

他聽見小智的聲音,邸稼騫愣住。

過了一會,邸樑進屋來,轉身關好門,然後走到邸稼騫的牀前,居然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邸稼騫震驚了。

邸樑躺在邸稼騫身邊,扯扯他的睡衣,說:“愣着幹什麼?躺下來。”

邸稼騫緩慢地躺在了牀上,卻不敢去看邸樑。

邸樑主動解釋自己的行爲:“我這是以毒攻毒。”

邸稼騫突然覺得想笑,他這才側過頭,藉着窗外射進來的些微光亮,看着邸樑,說:“不用勉強自己。”

邸樑也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在夜色裡,顯得特別溫潤。

“我問你。”邸樑想了想,問,“你爲什麼喜歡我?”

邸稼騫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徹底翻了翻身,正對着他,說:“嗯,因爲你對我好。”

“笨,你爸你媽也對你好,你也說喜歡他們啊?”邸樑急切地問。

“那不一樣。”

邸樑心想,你知道個屁,有什麼不一樣。

邸稼騫低聲說:“我不是小孩子了,想和你永遠在一起,這樣算不算喜歡?”

邸稼騫的目光在夜晚顯得特別溫柔,邸樑被他看得一身雞皮疙瘩,這種瓜兮兮的眼神,邸樑當然信邸稼騫這是喜歡。

但是說什麼不是小孩子了,在邸樑眼裡,邸稼騫就是個臭小子。

永遠是這麼容易的事嗎?當初老子和他媽還覺得能天長地久呢。

邸樑想到這裡又僵硬一下,不說話。

邸稼騫見狀,遲疑着,但還是問道:“小智,我喜歡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有沒有一點點……想和我在一起?”

邸樑還沒張嘴,他就補充道:“一點點,就一點點。”

邸樑突然憤怒了,老子要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老子就不用這麼煩了。

就是因爲走不了,放不開,沒辦法瀟灑,所以纔在這裡。

邸樑兇狠地問:“你真的這麼想和我在一起?”

邸稼騫連忙點頭,又怕太暗他看不見,說道:“想,很想。”他抓起邸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說,“光是我們這麼靠在一起,我的心就快跳出來了。”

邸樑感覺手掌心那裡傳來有力的心跳,一把把手抽回來。

臭小子,也不知道害臊,這招他三十年前就不玩了。

邸樑覺得自己的老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他煩躁地閉閉眼,說:“明天我不回來吃飯了。”

“哦。”邸稼騫對話題的突然轉換沒有反應過來。

“我回歐陽家一趟。”

“哦。”

“別他媽哦了,睡覺!”

“哦。”

邸樑第二天下班之後,直接回了歐陽家,先不管別的什麼,他還是希望和兒子待在一起,所以只有對不起歐陽父母了。

歐陽媽媽特地做了一桌菜,在飯桌上抱怨兒子長大了,都不理父母了,說得邸樑分外難受。

但是他還是在飯後說:“這次我是回來拿衣服的,我還是要搬出去住。”

歐陽父母立刻就憤怒了,連一貫好脾氣的歐陽爸爸說:“你搬出去又搬回來,現在又要說搬出去,你當家裡是旅館嗎?”

邸樑在心裡嘆氣。

歐陽爸爸又狐疑地問:“還是去跟那個朋友一起住嗎?”

邸樑點點頭。

“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女生同居?”

邸樑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他搔搔頭髮,說:“是男人。”

歐陽父母說的對,他不能總這麼利用歐陽智的資源反反覆覆,爲了一勞永逸,邸樑下定決心。

雖然比較損,他還是說:“其實我是同性戀。”

他的性向已經無所謂了,除了兒子,他不會再跟任何人住在一起。

邸稼騫待在家裡,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小智今天不會回了吧?

畢竟到父母身邊去了……

邸稼騫還沒見過歐陽智的父母,感覺應該是善良和藹的人,所以小智不想回來是正常的。

甚至現在小智打電話過來說以後都不過來住了,都是正常的。

邸稼騫也不明白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但他很高興。

那點高興一直支撐他到現在,漸漸地消失殆盡了。

邸稼騫看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主動給小智打電話,只要他平安,回不回來都無所謂。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打開,邸樑揹着包,看見邸稼騫站在客廳望着鍾發呆,嚇了一跳。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邸樑皺着眉頭問,彎腰去換鞋。

邸稼騫心中狂喜,走過去接過他的包,忍不住問:“這是什麼?”這麼大一包。

“衣服啊。”邸樑說,“冬天了,衣服都比較厚。”

邸稼騫幾乎快高興得說不出話了,然後他才發現邸樑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你怎麼了?”邸稼騫扶住他,扳起他的下巴看。

邸樑甩開他,說:“沒怎麼,撞的。”

“騙人,你跟人打架了?”邸稼騫沉着聲音問。

“打架?誰打得過我啊。”邸樑說。

他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何必去跟一個快五十歲的人去打架。

挨幾下不就算了唄。

作者有話要說:tat就是你們總說小智啦,害我寫的時候都腦補小智抱着皮卡丘躺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