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之塔這麼久以來,早就習慣了把白塔邊上的明月當成光源,已經忘記了真正的夜晚是什麼模樣。
這種月高星稀殺人夜的架勢,他們真的很久都沒有經歷過了。
即使是心裡有事,身上披着幾層防護的九環大法師德里福斯,一時間也有點手忙腳亂……他們完全沒想到,一直悶不吭聲任憑他們攻擊的吉爾伯特,會在這個時候反手一擊。
而且,這種攻擊明顯不是爲了留住他們,只是爲了泄憤。
雖然這些控制這些傀儡鳥的主控機關明顯吸收了一部分金色火焰的能量,但轉換出來的火焰卻沒有那種可怕的蔓延性與無解性。
就像那個只捱了一記的奧羅·卡德納斯,即使他身上的那些防護因爲某種理由而莫名消失了,但以他八環法師的身份,也不至於被火直接燒死。
他可是連慘叫都只發出了一聲。
那金色的火焰明顯可以攻擊人的靈魂……在身體毀滅之前,奧羅·卡德納斯的靈魂明顯已經先燒沒了。
至於那個肯定有什麼問題的男法師……其他人不傻,德里福斯的表現只會讓她們更肯定自己的判斷……因爲正面撞上了那火焰,連慘叫都喊出來。
不對,好像在德里福斯轉身之前,他就叫了一聲,然後就往地上趴了。
所以,這個秩序寶鑽,雖然對付吉爾伯特沒啥用,但……對付某些陰影中的存在,是不是更有效果?
想明白這點的僅存的那個法師,雖然躲避那些小火球的身姿還有點狼狽,眼睛卻難掩火熱的看向了德里福斯。
就算那玩意兒,偶爾會失效,但……西雅之塔,尤其是他們這些所謂的中立派系,心裡面最畏懼的,就是那些隔個百八十年就要開始審查內部是不是又有叛徒的黑衣法師。
他們非常擅長在陰影中觀察別人。
當然,絕大部分被他們抓出來的人,也不能算無辜:他們的確是爲了別的魔法塔的未來而試圖找到西雅之塔的漏洞來到這裡的。
而且,基本上都已經做出了傷害西雅之塔利益的事情。
就算是那些被牽連的,基本上也不都算不上真的無辜。
無論是爲了利益,還是突然浮現了什麼高尚的情緒,他們必然都給那些間諜行了些方便。
在西雅之塔活得夠久的人,即使不清楚白衣與黑衣兩派的實權者到底是什麼存在,但,肯定都知道他們絕對不是人。
至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們更清楚,選擇跟隨了西雅之塔的他們,纔是真正的背叛者……對於這個他們出身的世界來說。
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觀念,早就在多年的薰陶中貫徹了他們的靈魂,他們只會愛自己,也只想愛自己。
然而,在想到德里福斯的法力消耗並不算大,而他身邊那個女人在這個時候只會選擇幫他的時候,那個法師迅速收斂起了自己的眼神。
強大的八環法師,不見得就打不過消耗過大,能力也不算太強的九環法師。
如果是偷襲的話,那就更有可能。
但,現在,他沒有任何機會。
德里福斯的性格從他完全都無法容忍一個對他那麼點限制的海納爾森就可以看出來了,心胸狹小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只要不去主動攻擊吉爾伯特·海納爾森,那位七環法師就算瘋了也不會主動對上一位九環大法師啊!
至於以後……積攢不夠的九環,又能怎麼樣呢?
要是發現他打他寶物的主意……那秩序寶鑽的威力,他還是不想嘗試的。
天知道,他有沒有吉爾伯特·海納爾森的運氣。
嘖~
即使想得再多,他也只能滿肚子心思的打飛漫天火雨。
其實這個法師很清楚,換了是別人,也不會放過那個吉爾伯特。
畢竟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家族。
吉爾伯特不死,就不會有人繞過他先去剿滅那個家族……在法師的世界裡,家族從來不是威脅法師的手段。
即使這個法師表現得非常愛自己的家族也一樣。
反而是家族存在,還能讓一些有點情感殘留的法師做事的時候,有一些顧忌。
但……反過來的話,一個和你不死不休又沒有任何顧忌的高階法師能幹出來什麼事兒,誰都不知道。
一般來說,法師們只有確定那個家族的高階法師全都隕落了以後,纔會出手滅人全家。
西雅之塔也一樣。
雖然西雅女士和‘黑色藝術家’非常強大,但……難道他們還會爲這種事出面庇護誰嗎?
單獨的個體,總是會有猝不及防的時刻。
所以,七環的吉爾伯特活着,海納爾森家族就會存在。
而海納爾森家族存在,吉爾伯特心裡就算有多少殺機,他也會考慮自己失敗以後,會導致什麼樣的惡果。
但是,只要確定德里福斯手裡這個殺傷力巨大的奇物會因爲海納爾森的存在而打了折扣,他的那些敵人們,肯定會試圖往自己家裡撈一個海納爾森。
海納爾森家族的學徒,以後的出路必然很不錯。
嘖~雖然明白吉爾伯特肯定不會,也沒那個本事對他們這些最低八環的法師下死手,但,這無窮無盡的火球也太討厭了!
他那個魔法塔,到底裝了多少吸能法陣,才能讓這羣小鳥沒完沒了的射羽毛啊?
真是……他們只躲不還手都這麼久了,那傢伙怎麼還不收手?
天都要亮了!
又不是一點好處都沒給他留!
他們道歉的誠意已經很足了好嘛!
發現敵人想跑,甚至還不管不顧的給他留下了兩堆灰……討厭污穢的希爾伯特真的很不爽。
他要是聽到那些法師的心聲,一定會忍不住罵人的衝動。
留兩個儲物戒指就算道歉的誠意?
誰在乎?
誰在乎!
但一直注視着戰局的希爾也明白,現在這種場面,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吉爾伯特以七環法師的身份,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天賦異稟的體現。
再多,就有點不現實了。
要不是傀儡飛鷹爪下那泛着金色的紅光有點嚇人,德里福斯和那個九環女法師可不會表現得這麼老實,即使身上的長袍被燒出幾個破洞也沒有破口大罵。
更沒有主動對希爾伯特的傀儡鳥羣反殺。
他倆,尤其是德里福斯,是不會表現得太過,委屈求全的……頂多是看起來不在乎那兩個八環法師的儲物戒指而已。
希爾伯特在第一輪攻擊以後,就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冷靜思維。
比起其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的人,他卻很清楚剛剛發生的一切。
所以,即使那吸能法陣轉換出來的兩點灼熱之火很有威懾力,他也不會留在自己手上。
他要是真的需要,難道還指望這麼點東西嗎?
既然不在乎,希爾自然就能表現得隨心所欲一點。
所以,他還是在德里福斯試圖衝破雀鳥羣的天羅地網時,驅使傀儡飛鷹向他發射了那兩朵火焰。
——
德里福斯猛然一驚。
他真沒想到,比起給自己留後路,吉爾伯特竟然寧可先攻擊他!
要是換成是他,絕對會忍辱負重的將那兩個火焰留在手上,好用來威懾對他有惡意的傢伙。
嘖,這種年紀比較小的貴族法師就是容易衝動……還是被打擊的太少了。
德里福斯眼看着自己那層層護盾被火焰灼燒殆盡,心裡倒是明白了一點爲什麼那兩個人毫無掙扎餘地……雖然看起來只是火焰,但其上似乎也帶上了一點秩序寶鑽的,驅散護盾屬性。
也是,連魔法塔的護盾,都能被清理乾淨呢!
即使他們是準備充分的高階法師,也沒誰能確保自己能比魔法塔的防護還強。
真要是能做到,誰願意一直待在那破塔裡?
然後他就迅速而果斷的將手裡一直握着的巨大鑽石放到了身前,已經恢復成了白色的鑽石之上,無色的光芒瞬間閃過,那兩朵本來從不同側面衝向德里福斯的火焰就瞬間轉換了方向,直接被吸進了鑽石之內。
希爾忍不住揚了下眉……雖然他也想到了,這個‘秩序寶鑽’……嘖,起這個名字的傢伙,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真隨他們正主……之所以能夠做到現在這點,裡面應該是被塞進了一顆晨曦之石。
那玩意兒,即使灼熱之火消耗殆盡,那隻要放在太陽之下,一天就能恢復正常。
蘭森德爾其實很清楚自己容易誤傷自己人的天性……他的手下有時候也會像他一樣。
所以,殺傷力如此強大的晨曦之石,自然更是得做好誤傷的防備:晨曦之石會在灼熱之火衝向自己人的時候,自動將那火焰吸回自身之內。
本來就都是因爲蘭森德爾的神力纔會存在的東西,否則不會這麼隨便的叫什麼‘晨曦之石’。
所以,收回去,即使收到的是不同人身上佩戴的這種石頭裡,也很容易。
但這也讓希爾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防禦之塔接觸到的,是某位和晨曦之主有關係的人物。
但,蘭森德爾的選民很少會離開託瑞爾。
他暫時有點想不到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