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族出身的杜威大師來說,我的言論,他曾不止一次思考過,卻也不止一次否定過。
雖說他也對家族的奢靡沉淪深惡痛絕,但真要讓他對家族下手,卻是不可能的。
他忍不下這個心。
之後的一個多鐘頭裡,杜威大師給我講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迫害老帕奇的那幾位貴族。
迫害老帕奇家族的貴族一共有六個,其中五個都是老牌貴族,然而真正難以處置的,卻只六貴族中唯一的新晉貴族。
該貴族爲矮人貴族,掌握着維奇堡鍛造業百分之一的份額,但這並不是該家族最難對付的地方,畢竟重工業掌握在覈心權力機構,那百分之一的份額想要收回,隨時都能收回。
真正令他我從下手的,是該貴族與現任矮人王的關係——該家族家主的女兒,是矮人王的王后。
如果只是妃子的話還好說,畢竟不是正妻,根據和風大陸略顯野蠻荒唐的規矩而言,妃子的家族也屬於君主的私人物品。
但王后的家族則不然。
而且聽說王后和矮人王關係很好,一旦王后的家族因爲老帕奇的事情而受到懲罰,一定會影響到王后的心情,而身爲枕邊人,王后的心情直接影響到矮人王的心情。
矮人王心情不悅,調過投來,就會找杜威大師理論,而以地精王重度兄控的特質,一定會站出來維護杜威大師,並與矮人王發生激烈的語言衝突。
就算最後能夠和好,但王后必定心生嫌隙,久而久之,矮人王也會對地精王及杜威大師產生不好的印象。
雖說還不至於動搖維奇堡國本,但兩族想要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卻是不可能了。
再者,陷害老帕奇家族的六個家族的行爲也無關對錯,完全是因爲政見不合,而且還有利益糾紛,兩方面糅雜一起,激化了矛盾,釀成了慘劇。
不過,據杜威大師說,在矮人王和他弟弟繼任王位以後,那六個家族就開始收斂往日的放肆行爲,如今好像綿羊一般乖巧。
突然向他們下手的話,於情於理都不佔優。
聽完這話,我也有點無奈,你說這幾個家族要是繼續囂張跋扈,就算真被鏟滅了,旁人也只會說罪有應得,知情者最多嘆息一聲,也不會隨意傳播謠言。
可偏偏這六個家族自兩王登基以後,就日趨安靜下來,時至今日,竟然乖巧得像只綿羊,這根本讓人無從下手啊!
想到這裡,我也打起了退堂鼓。
總不能爲了拯救這段友誼,就破壞國家形象吧!
‘維奇堡向來以公正示人’類似這種誇讚的態度盛傳於和風大陸每一處角落,併爲人津津樂道。
若是在今天打破了公正的信仰,以流言的傳播速度,要不了幾天,維奇堡的名譽就會臭大街。
到了那時,不但杜威大師的商業帝國會受到直接衝擊,甚至就連矮人和地精兩族的生意也會同時受到嚴重損失。
錢沒了,維奇堡的國力也會慢慢下滑,幾十年後,最強國度維奇堡,將會化作泡影。
一切,都好像一場蒼涼且悲慘的夢。
——我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我勸杜威大師,實在不行,拋棄友誼吧。
杜威大師痛苦而艱難的搖搖頭。
“您清楚叔父原諒你的條件,那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這六個家族一夜之間都成了傻子,並做出天怒人怨的事來,不然您根本動彈他們不得......就像您說的那樣,不動則沒事,一動出大事。”
在看到我也手足無措以後,杜威大師更加絕望了。
我知道,他是想借助我年輕的頭腦,用不受束縛的思維,想出一條兩全其美的辦法。
可是辦法,又豈是說想就能想得出的?
絕望的杜威大師,疲憊的趴在餐桌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看着他滿面頹色,我有些心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他睡得正熟時,把他送回房間。
躺在沙發上,我翹着腿,默默望着天花板,同時低聲與大太刀交談。
我說我很累,大太刀笑了,說它也很累。
我好奇,問它累在哪兒?
大太刀告訴我,它之所以累,是因爲它能讀懂人類的感情。
仇恨,憤怒,感恩,歡樂......這些感情有的能維持很久,有的只能維持一霎,有的如狂風驟雨,必須宣泄一頓,才能抒發,有的則細水長流,而緩慢而穩定的方式,影響着人類內心。
大太刀還告訴我,其實今天這件事並不難處理。
我忙問換成是它,會如何處理?
大太刀緩緩道出了兩個字:“流放。”
誠然,絕大多數地精和矮人,尤其是土生土長的貴族,都會集中生活在維奇堡。
如果老帕奇恢復了貴族身份,他和翠西也沒法子再繼續留在月光城,只能動身,隨杜威大師一併迴歸維奇堡。
而回歸了維奇堡,只要封鎖消息做得到位,老帕奇與那六人之間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瓜葛。
那六個人可以在其他國家,或島嶼生存,如果選擇了島嶼,並且島嶼還很荒涼的話,杜威大師可以命令魔法飛艇定時定點運送食物過去。
這樣既保留了他們的性命,又能讓老帕奇重歸故里。
一石二鳥,簡直完美。
當大太刀講完這段話時,我恨不能給它鼓掌。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可以用流放的方式懲罰那些個貴族啊!
未免夜長夢多,我敲開了杜威大師房間的大門,並把大太刀的想法說與杜威大師聽。
杜威大師聽後,也覺得這是條不錯的建議,隨後,他又問我有沒有流放的合適地點?
我心說流放這種事情還需要選址嗎?不是越遠越好嗎?當下迴應道:“義父,我建議,還是把他們流放到其他國家吧。”
“國家的話,容易安插眼線,我擔心他不罷休。”
杜威大師憂心忡忡道。
“那就荒島吧”我再次建議道:“有許多不錯的荒島,風景宜人,物產豐富,適合久居。”
杜威大師想了想,無奈的點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荒島吧,這樣一來,一方面可以隨時與他們見面,另一方面也好安排侍衛幫手,免得仇家尋仇,還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