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朝過後,關於海寇的事有了定論,皇帝在御書房坐定後纔想起孟長青的事來,叫來護衛孟長青的御林軍,問起她的傷情。
回稟的人自然照實說:不知道是否傷到裡面的筋骨,孟大人已經帶着御林軍回了涼州。
“傷還沒好,着急去涼州做什麼?”皇帝自然不指望下面的人回答,接着又問:“昨夜就沒請大夫上門醫治?”
“回稟陛下,沒有。”
皇帝疑心起,“爲何不請大夫?”
“孟府的管家說,他知道一位治療外傷十分厲害的大夫,只是那大夫身在涼州,所以白大人他們才馬不停蹄的帶着孟大人離開。”
“糊塗,他孟長青是傻子嘛!宮裡治什麼的大夫沒有,那腦子不會往宮裡想想!
從京城到涼州,路上一連多少天顛簸,他那腳還要不要!”
“陛下息怒,是卑職等沒有做好。”
皇帝皺眉搖了搖頭,“下去吧。”
御林軍退下後,錢公公看出皇帝心情不佳,上前添茶時道:“陛下不必擔心,孟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能得孟將軍身邊人說一句厲害的大夫,想是相當有本事,孟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皇帝眉頭舒展,但顯然不是因爲錢公公這番話。
車隊向北奔去,京城的紛紛擾擾拋至身後。
八方和楚沐風那幾位御林軍,護送着孟長青飛速往涼州趕。
馬車裡四周都用厚實的皮毛擋着,孟長青身下更是鋪着厚厚的棉被。
孟長青痛了一夜,這兒安神藥起效,總算是睡着了。
這一路上她就在想,她大概是犯了什麼忌諱,兩次來涼州,兩次都是躺着來的。
上回傷在背脊,這回傷了腳腕。
“少爺!”八方在外面喊了兩聲纔打開車門探身進來,“您往外看看,咱到涼州城了,前面就是城門。”
孟長青漸漸適應外面刺眼的光線,從車門間隙看出去,果然見到城牆上掛着四個字‘涼州南門’。
看着它,孟長青竟生出幾分感情來。
“今天幾號了?”孟長青聲音乾啞,她腿腳不方便,爲減少路上排便次數只能少吃少喝水。
八方笑道:“咱們回來的及時,今天是大年三十。”
說兩句話的功夫,輪到他們過城門。
守城的官兵認識孟長青這一行人,見孟長青受了傷回來,當即表示關心,立刻派人去涼州府稟告情況。
孟長青忍痛跟他攀談了兩句,問他城中最近可好?楊門縣的殘匪都清剿了嗎?
“好不好的我也不清楚,總之跟之前差不多。至於您問楊門縣的劫匪,那可算是抓完了,楊門縣的百姓能過個好年了。”
孟長青接着問:“茅大人立下如此大功,府臺大人可有給獎賞啊?”“那哪是我們這些人能知道的,不過我聽說府臺大人已經上稟朝廷,要爲茅大人請功了!”
孟長青笑着點頭,“好啊,改日見到茅大人得好好恭喜他一番了。”
守城的官兵衝着進城的馬車揮手,“孟大人,讓您的人路上慢着些,小心您的腳傷。”
見車隊走遠,守城的兵頭感嘆起來,“瞧瞧這一升一貶,孟大人可要心裡不舒服嘍。”
旁邊有眼色的守兵自然湊過來問:“頭,您這話什麼意思?”
“你看,這孟大人從京城下來的吧,據說還是貴人之後,到咱這地方可不是被貶。楊門縣茅大人剿滅匪徒大功一件,升遷是早晚的事。北山縣和楊門縣就靠在一起,他孟大人看着,心裡能舒服麼?”
守兵點頭,“確實如此,不過孟大人之前的功勞也不小,在燕軍鐵蹄下帶着人修好的城牆,要說這劫匪再兇,也沒有燕軍兇吧,怎麼孟大人沒有升遷?”
“這麼明顯的事情看不透嗎?上面有人壓着他。”兵頭咳嗽了兩聲,“當值的時候別話多,回你位置上站好。”
再說進了城的孟長青,八方很快就問她:“咱往哪兒去?先去找胡大夫,還是還回一趟驛館?”
孟長青還沒說話,楚沐風先開口搶道:“當然得先去找大夫!”
孟長青:“是得先去找大夫,白大人,麻煩您的人去驛館和府衙跑一趟,告知我的去向。”
“是。”楚沐風叫來王尋:“你帶兩人去府衙和驛館跑一圈。”
馬車停到醫館前,坐在正堂喝茶曬太陽的胡大夫,當即皺眉盯上馬車,心裡罵對方不長眼,直到孟長青鑽出車廂,在八方的攙扶下從車上單腳跳下來。
胡大夫暴跳而起,“他們對你用刑了!”
孟長青趕緊解釋緣由,誰料剛纔還滿臉關切的胡大夫當即翻臉,“活該!都是些亡命之徒,你竟敢往他們刀下湊!我跟你說的話,你可聽的進去?”
“聽了,我真聽進心裡了,只是沒想到對方武藝如此之高啊。”
“你以爲自己從小練武,就滿天下無人能比了?”胡大夫還要說,可見孟長青單腳朝他跳去,徹底說不下去了,“八方你幹什麼吃的,不知道扶着你家少爺!”
八方要上前攙扶,卻被胡大夫搶先一步,“你粗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
孟長青被扶進內室還不忘道謝。
“得,收起那一套。”胡大夫蹲下解開她腳腕上固定的東西,八方撩開門簾伸頭進來,“胡大夫,要幫忙嗎?”
胡大夫一個側身擋住孟長青的腳,“你不會醫術能幫上什麼忙?在外面等着,順道看着點房門,別讓其他人進來打攪我。”
內室沒有外面亮堂,胡大夫多點了兩盞燈,移到孟長青腳邊,方便觀察傷口,傷口上滿是藥粉,胡大夫又讓八方去燒水,“燒完水之後晾涼,這事可關係到你家少爺將來能不能走路,你千萬別求快把生水摻進去。”
“哎哎,您放心我不會的。”八方快速往後院跑,“我這就燒水去。”
孟長青的腳架在小凳上,胡大夫讓她動腳趾頭、轉腳,查看她的筋骨是否受損。
“骨頭應該是好的,但畢竟傷在腳腕上方,能恢復成什麼樣,將來走路會不會受影響,我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