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何必動這麼大的氣,您來紅家是爲買賣,這動了氣還怎麼做買賣?”這不知道名字的管事,大概是見過大場面,根本不把齊人立的怒火放在心上。
“看來本官還真是高攀不上紅家,得,這中間人也不做了,算我們沒緣分。”齊人立轉身就走。
管事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攔在了齊人立面前。
“這位大人,怎麼事情還沒談就要走呢?”
齊人立氣道:“你紅家有跟我談的意思麼?”
“怎麼沒有?”管事比作請的手勢,“小人這不是來跟您談了,還不到夏天呢,您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齊人立算是領教了這家人,好大的膽子,把他當猴子耍,只要他動氣,就是他不對。
好啊,好的很!
再好脾氣的人,心裡也忍不住想,但凡有機會,一定要狠狠地報復這家人。
被這管事帶回剛纔的房間,面對面坐下,沒有茶水點心不說,甚至沒有半點尊重。
也不知道這管事要通過輕視齊人立來證明什麼,但顯然這樣做,管事心裡很舒服。
管事問:“這位縣丞大人,您要牽線的是哪家商戶,和紅家之前可有合作?”
“不是什麼有名的商戶,你也不必打聽。”齊人立說,“他家之前賣的都是南方本地的綢緞,也不可能跟你家有過接觸。”
“既然大人已經在鎮上的布莊看好了貨,我這裡也就不費事請您再看了,凡我紅家賣出去的東西,絕不會以次充好,這點您放心。”管事說,“咱們談談其他事吧,這貨您什麼時候要齊?是您那邊自己來提,還是我們請人給您送過去?”
齊人立:“還是先說說價錢吧。”
“瞧您這話說的,您得先定下來如何取貨,才能定下價錢啊。”管事笑道:“您那邊要是自己來取,價錢就低一些,但要我們送,價錢就得高一些。”
“這倒是常理。”齊人立端坐在凳子上,“那你說說兩種價錢相差多少。”
“差五百文。”管事說,“我們這地方的綢緞,不如你們南方精細,但到底是綢緞,既然縣丞大人親自上門要做成這樁買賣,那就一匹三兩銀子,如果要我們這邊送到南方,那每匹再加五百文。”
管事說着話就從旁邊的櫃子裡,取出了筆墨紙硯,“您要是覺得合適,給個一千兩的定金,現在就寫下契約。”
齊人立聽完,笑了兩聲,“你們談生意倒是輕巧。貨不給錢,價錢也是一口定死,這就等着我給錢了?”
“唉,您這話說的可不內行。”管事說,“但凡您在外打聽過,就知道這價要的不高,若您連這個價錢都不接受,還做什麼生意呢?”
“我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齊人立站起來,“更不是跟你紅家做生意的料。”
這下齊人立要走,任憑管事說什麼都沒留下。
直到出了紅家的門,齊人立才鬆了口氣。
馬來富看着關上的小門,“齊大人,楊校尉怎麼沒出來?”
“他從側門走了,我們找他去。”
齊人立帶着衆人繞着紅家的圍牆走了一大圈,終於找到楊正出去的那扇側門。
“就是這條小道,我們順着路走,應該能找到楊校尉。”
果然,沿着小道走了沒多久,就看到幾排房子,楊正就站在其中一戶人家。“齊大人。”楊正朝着他們招手,“這邊。”
車隊在門口停下,剛纔還跟楊正一直抱怨男人,心生警惕,“大人?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你別怕,這是北山縣的齊大人,是專門來查紅家欺壓百姓的事,你剛纔跟我說的那些,快告訴大人。”
男人臉上沒有半點高興,一臉驚恐的把楊正推出了家門,接着飛速關上大門,“快別害我了,我要真的說了,我家在這裡還能活得下去嗎?”
楊正敲門,“你這是做什麼,心裡有什麼冤屈不說出來,大人怎麼知道,怎麼給你主持公道?難道你還指望着紅家大發善心?”
“我沒有冤屈,你們到別出去吧!”聽外面還在拍門,裡面的人道:“算我求求你們了,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楊正氣的攥起拳頭,想砸在門上,但到底沒能下得去手。
“楊大哥,過來吧。”齊人立連馬車都沒下。
來到車前,楊正無奈道:“這些人心裡有怨氣卻不肯說,指望別人出頭,他們等着撿現成的。”
“他之前跟您說了些什麼?您講給我聽聽吧。”
“說紅家欺壓他們,絲線不停的漲價,絲綢不停的往下壓價,他們想賣到別出去,卻沒有買主敢要,說用紅家絲線做出來的東西,只能賣給賣給紅家。
那紅家在他嘴裡霸道的很,簡直就是這片地界的土皇帝,官府都得看紅家的臉色做事。
那人還說,先前也有人想爲民做主,早一任的知縣就想去查紅家的賬,當時還有不少人以爲能得見天日,聯名寫了訴狀,把紅家這年前的霸道行徑寫在狀子上,交到那知縣面前。
結果您猜怎麼着?
沒多久知縣就換人了。”
齊人立嘆道:“要真是他們說的那樣,那大梁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嗎?”
“大人,咱們要管這件事,也要有苦主肯站出來,否則咱們想管也沒有立場啊?”
齊人立也覺得奇怪,上次他在紅府村,有不少人求到他面前,他要不是看那些人可憐,何至於趟這趟渾水?
“齊祥,還是去上次那戶人家,我倒要問問他們,若沒有人願意告紅家,那府臺大人給的信物也沒必要交到達州府去。”
一行人轉了好幾條小路,繞了許久,才轉回上次他們所到的地方。
看到齊人立帶着衙差們來了,上次那幾位老人立刻激動的迎到面前。
雙方交談之後,齊人立才知道,原來那壯漢所在的村莊,並不屬於紅府村。
那紅家的房子建在兩村之間,佔了不少地,從大門出來,順着大路往前走就是紅府村,但從側門出去順小路走,去的就是別的村子。
“我們這裡養蠶的多,他們那裡織布的多,但說到底都是靠着紅家活。”
另一人道,“紅家說這些手藝都是他們祖上教給我們的,我們不能白用,不止是蠶繭、絲線要給他,還要另外給他交租,我們村是租山地,他們村是租織布機。”
“誰知道紅家說得是不是真話!還他們祖上教的,他紅家能有這份氣量?能平白教別人手藝?我只記得,我的手藝是從我爺我爹那裡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