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面不改色地開口:“約會。”
這次笙歌確認自己聽清了。
她惱怒道:“我們什麼關係,爲什麼要跟你約會?”
他沉吟良久:“約莫是上過牀的關係。”
話落,笙歌的臉登時五顏六色霎是好看償。
似乎嫌她還不夠臊,他在紅燈前停下車子,偏頭盯着她一字一頓開口:“關係夠不夠深入?”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極重,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揶揄攖。
笙歌不知道自己爲何腦子中會出現各種不和諧的畫面,但是很顯然,她被容瑾的無恥震驚了。
容瑾忽略她欲剜了自己的眼神,慢悠悠地從儲物格中拿出一瓶水遞給她:“潤潤喉,再組織語言。”
“……”
“記得繫上安全帶。”
“……”
笙歌悶悶地喝了口水,心裡把容瑾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她把頭扭向窗外,不想再理會他。
街邊的行道樹不斷地往後退,車窗玻璃映出她的影子,以及惱怒的臉色。
她偏了偏頭,好似注意到什麼一般,看向自己的手。
驀地,她的視線凝住了。
“怎麼了?”良久,容瑾淡淡的聲音驚醒了她。
她渾身一顫,迷茫地看向他:“呃?”
“你這樣盯着水看,難道是希望能把它看成可樂?”
好冷的笑話!
容瑾抿了抿脣:“下車。”
笙歌思緒猛地回籠,她看了眼周圍的景色,詫異極了,怎麼會是附院?
“看來你很想跟我約會,不過沒關係,檢查後應該還有時間。”容瑾解了安全帶,率先下車。
“檢查?”
“嗯。”
“你生病了?”笙歌一驚,連忙下車跟上他的腳步。
容瑾步伐頓了頓,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對,我生病了。”
笙歌忽然想起在二李村的時候他經常咳嗽,而且是那種要把肺咳出來的那種,自然而然地問:“你是不是肺部出現了什麼問題?”
“關心我?”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探究着,想看出一絲端倪。
笙歌猛地回神,眉心蹙了蹙。
他這哪像生病?若是生病也頂多是裝病。
有種被作弄的感覺,她下意識地調轉腳尖往醫院外面走。
“不是我檢查,是你檢查。”
腰身一緊,容瑾扣住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往醫院裡拖,直到走到皮膚科門口,笙歌終於明白他要她做的是什麼檢查。
護士已經出來叫人了,笙歌還在走廊上與容瑾僵持着:“我不做。”
他拖着她往診室走。
她掙扎着,奈何二人之間力量過於懸殊,被他半推半拉進診室。
“容瑾,這是我的事情,你沒有權利干涉。”
“我答應你,等你檢查完,只要你不願意,我不會再幹擾你生活。”
笙歌一愣,他已經放開她的手,大掌寵溺地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乖,一會就好。”
“秦歌?”身後,醫生的探尋的聲音響起。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朝她走過去:“我是。”
***
施維維有些緊張地絞着手指,面前的醫生一邊看着檢查報告一邊用眼角餘光悄悄打量着她。
她的主治醫生去國外參見研討會了,她的腿太疼了,所以就隨便掛了一個骨科主任的號。
“醫生,我的腿是不是出了問題?”
“你的腿是怎樣疼的?”
“刺刺的,骨頭裡跟什麼東西啃咬一樣,有時候會腫脹,用熱毛巾敷了之後會好些。”
“最近有在吃藥?”
“有。”她把最近吃的藥名字都報出來。
骨科主任瞭然地點了點頭:“這些藥都沒問題,按理說不會發生你說的這種狀況,我給你安排一個理療療程做做看。”
施維維沉眉思索了片刻,從包裡翻出一小甁白色的藥丸:“醫生,這是我家人從國外帶回來的進口藥,我除了剛纔說的那些藥後,還配合着吃這種藥。”
骨科醫生拿着藥看了片刻,驀地神色一凝:“這個藥你吃了多久了?”
“快半年了。”不知爲何,她的內心有些忐忑不安。
看着他乍變的臉色,施維維站起身急切道:“醫生,這個藥有問題嗎?”
“這是國外的一種新藥,聽說效果好,但是副作用也很大,國內根本就不提倡用來輔佐治療,你的腿應該就是吃這個藥的副作用引起的。”
施維維的身子頹然地滑到椅子上,心底好似有無數鋼針在敲打着,很疼。
她聽說她昏迷的三年,容瑾給她治療使用的都是國外最好的進口藥,她醒後,依然如此。
雖然半年前,他對她撂下狠話,但也沒有真正對她撒手不管,她雖然會埋怨他,但是心底對他卻還是無比信任。
可是爲什麼?
阿蘭不敢擅做主張給她隨便吃藥,那麼這背後肯定是容瑾授意。
她捧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滑落。
阿瑾,爲什麼?我那麼渴望站起來,你卻千萬百計地要廢掉我的腿,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怎麼可以!
施維維捏着報告單,失魂落魄地在醫院行走着。
腿上傳來的鑽心疼痛讓她幾乎站不住身子,她扶着牆壁,牙齒咬得發軟。
良久,疼痛才緩了過去,她已是滿頭大汗。
她擡手擦掉額頭的汗,打算繼續行走的時候,頓時如被雷劈一樣呆怔在原地。
怎麼會是她?
施維維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不遠處,那個扎着馬尾,穿着嫩黃碎花裙子的人不是顧笙歌是誰?
這不可能!
她心下發顫,顧笙歌已經死了,半年前容瑾也已經證實她的死亡,爲什麼她會還活着?
不是她,絕對不是她。
她的腳無意識地朝笙歌的方向挪了過去,腳剛擡起,卻怎麼也放不下。
她看見容瑾追着顧笙歌出來,二人似乎在爭執着什麼,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施維維只覺得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砰”地一聲跪倒在地板上。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無數人的旁觀,甚至有好心人走過來伸出手要扶她起來。
她的目光卻緊緊鎖着遠去的兩道身影。
顧笙歌沒死,她不但沒死還活得那麼好,能蹦能跳,甚至她還能在容瑾眼底看到滿滿的寵溺。
可是她呢?
半年來戰戰兢兢,容瑾說一她從來不二,卻換來一個殘廢的結果。
她處心積慮,到手來什麼也沒有,而顧笙歌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所有寵愛,她不甘心,憑什麼?
喉頭涌上一陣鹹腥,她呵呵笑着,淚流滿面。
恨意頓時席捲了全部感官。
容瑾,你不忍休怪我不義。
你不是想跟顧笙歌在一起?
這輩子,你都休想得到她,休想!
“小姐,你沒事吧?”路人擔憂地看着她。
施維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顫顫地支起腿從地上爬起。
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路人淬了一口:“本來看你可憐才想幫你一把,沒想到好心沒好報,倒黴!”
***
笙歌從診室走出,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容瑾眉心擰緊,闊步朝診室走去,卻被笙歌攔住腳步:“不用去了。”
“那你願意說?”
“容瑾,我已經做完檢查了,你要遵守諾言,不再幹擾我的生活。”
他的臉色瞬間很難看,拿下她的手:“你哪兒都別走,我去去就來。”
笙歌看着他走進診室的背影,扯了扯脣,轉身離開。
容瑾在走廊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笙歌的身影。
該死!
早該知道她不會乖乖待在原地等他。
他追出醫院大樓,眼尖地看到那抹嫩黃的身影。
跑過去拉住她的手,他有些氣急敗壞:“去哪?”
笙歌有些木然:“知道了?”
“我們不除了。”
“那是因爲根本除不掉!”她一指一指地掰開他的手指,語氣很平靜:“你不用自責,沒關係,我不在乎。”
“不,你在乎。”容瑾倏地把她緊緊揉進懷裡,力氣大得似乎要將她揉碎,他在她耳邊呢喃:“歌兒,對不起。”
---題外話---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