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刻意放輕的敲門聲響起。
不多不少,正好三聲,像是某種提前約定好的暗號。
顧如歸聽見,眉心微蹙,隨即緩緩拉好了沈唸的帽子。
做完這一切後,他直起身,凝眸看了小傢伙片刻,不再猶豫地轉身離開。
沈念望着他緩緩消失的背影,小手悻悻地揪着小黃人的衣服,小聲嘟嚷着:“豬、豬……粑粑……”
片刻後,她小小的眉頭一擰,把小黃人往旁邊一丟,登時有些悶悶不樂。
她的這些情緒變化,已經走出病房的顧如歸併沒有注意到。
方偉和一名護士守在病房外,見他出來,小聲提醒着:“老闆,離會議時間還剩半個小時。”
顧如歸抿脣盯着他,幽深的瞳眸裹着抹冷意,方偉一驚,後腦勺莫名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不敢直視顧如歸的眼睛,暗暗思忖他是否哪句話說錯了?
可他分明只是例行提醒了開會的事宜,突然之間有些懵。
可下一瞬,顧如歸的話語就讓他更懵了。
“取消早上的行程。”開口時他眸間的寒意已然斂去,語氣很淡。
取消會議簡單,但是早上的行程裡面還包括與幾名國外合作商的半小時商業會晤,爲了這短短的半小時,顧如歸之前已經接洽了很久,此時取消,只怕會功虧一簣。
方偉剛打算開口提醒,卻瞥見後者眼底寒芒乍盛,於是連忙慼慼地改了口:“我馬上去安排。”
說完他走到一旁,開始打電話取消行程。
“孩子針孔的部位似乎有些集中?”顧如歸的視線已經落到護士身上,話音很隨意,卻夾了抹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護士根本就不敢擡頭看他,“顧先生,患者年紀小,身上的血管細又不明顯,所以大多是往手背、足背、頭皮淺靜脈處輸液,這位小患者最合適的扎針部位是足部,有淤青現象是正常情況。”
“她很怕疼。”他的聲音冷了幾分。
護士眼底頓時一陣惶恐,連忙道:“以後我會注意的。”
“嗯。進去吧,孩子已經醒了。”
顧如歸不再與她多言,側眸看了眼正在打電話取消行程的方偉,闊步離開。
*
阿紓出了就診大樓,直接往醫院的停車場走去。
不知爲何,車庫裡的那輛車顧如歸一直沒有讓人開去修理,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開得都是他的車。
阿紓性子雖然大大咧咧,骨子裡卻喜歡一些細膩的東西,就車型來說,面前這款線條剛毅的卡宴並不符合她的喜好。
只是,她沒得選擇,因爲顧如歸的別墅位於青城的高端住宅區域,離附院很遠不說,而且附近沒有公交站點,出行很不方便。
但是這個不方便只是對於她而言,因爲能住在那片區域的非官即貴,代步工具壕得像車展,誰會爲了出行發愁?
想至此,阿紓就有點憋屈,想當初,她好歹也是青城政法界律花一朵,接手的案件幾乎沒有敗訴過,而今回來青城卻跟縮頭烏龜一樣。
有無數次,在夢醒和現實的交界,她也會問自己是否後悔過,可每次她的答案都一如既往,就像她當初跪在沈教授面前,一字一頓地回答,“我不後悔,縱使遭人指責唾罵,我也不後悔”一樣,而沈教授當時氣得直接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想至此,阿紓眸光黯了黯,陷在自己思緒裡的她渾然不知,不遠處有雙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眸光裡不掩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