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抵達。
閘機口走過來一羣風塵僕僕的男男女女,保鏢前前後後的護着一對中年夫婦——
男人體格健朗,身形修長,兩鬢微白,分明已年過八旬,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尊貴魅力踺。
身邊挽着他的女人戴着一副太陽鏡,紅脣白肌,踩着高跟鞋,身材極好,完全顛覆了年過五十的女人的印象,風情依舊,一笑傾城犬。
焦芷珊拉着江嶽耀趕不及地跑在前頭迎過去,親熱地喊着爸和媽。
蘊知英紅脣微抿,看了眼焦芷珊,遂而和江嶽耀頷首打了個招呼,和這個比自己還小五歲的繼子相處,三十多年過去,也從未親近過……
焦芷珊在親暱地挽起蘊知英的手,還替她拿過手裡的手提包。
焦芷珊的阿諛殷勤和三十年前初見是一摸一樣。
蘊知英和她關係還算不錯。
儘管焦芷珊在耳邊噓寒問暖的詢問這詢問那,但蘊知英的眼神早就落向了出閘口那頭安靜站着的英俊男人……
有點讓她意外的是,他的身邊還帶着一個年輕的女孩兒,容貌稚嫩,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蘊知英走出閘,來到兒子的跟前,嬌嗔地就念了他一句:“臭小子,原來你說給媽的‘驚喜’就是這孩子?”
蘊知英話音剛落,視線就落到宋雪眠的身上。
她不知道江湛北之前和他母親說過什麼,顯然他應該是提前預告過他會帶着她一起來機場。
宋雪眠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憨實地對蘊知英行了個禮,“你好,伯母,我叫宋雪眠。”
“聲音可好聽。”
蘊知英直爽的稱讚,還挽過江楚山的手,“這孩子長得可漂亮?”
女人就算上了年紀,跟自己的男人撒嬌還是那個二十歲的小女孩兒。
江楚山笑眼微眯,有種老男人獨有的魅力,其實他剛纔也注意到了宋雪眠,淡淡雅雅,淳淳樸質,是那種極別緻的美。
“漂亮,不過我不及你萬分之一……”
江楚山老道的口甜甜,手臂扣住蘊知英的腰,活脫一對熱戀中的年輕人。
婚姻三十年,還沒修煉出這一身道行,那就是白活了。
女人總是用耳朵戀愛的,蘊知英笑着捶了他一下:“老不正經。”
江楚山魅意而笑,凝着懷裡的女人,眼神極寵溺。
老夫婦恩愛的樣子,都叫宋雪眠不好意思起來。
真的很意外,他們比想象中相差太遠,不但沒有擺一點有錢人的架子,還一點都不吝嗇在她這個外人跟前秀恩愛。
焦芷珊原本想,蘊知英應該極不喜歡這種唐突的見面方式,誰知道——
公婆夫婦和宋雪眠聊得甚歡,一邊走一邊蘊知英所幸拉過宋雪眠的手,“都不知道湛北會帶着你來,做長輩的,禮物都沒準備。”
宋雪眠急着說:“伯母,請不要客氣。”
“你是湛北的女朋友,哪需要客氣。”蘊知英氣質蘭心,大氣派頭。
說話透着一股強勢的乾淨利落。
她解開手腕上的珍珠手鍊就給宋雪眠戴了上去,“這就算是見面禮吧,喜歡麼?”
宋雪眠受寵若驚,急着想要退還。
蘊知英直說,脫下就是對她這個長輩的不尊重,所以宋雪眠爲難地看了江湛北一眼,他說:“戴着吧,你這位伯母可是被伯父寵得冒油了,一條手鍊算不上什麼。”
江湛北調侃着恩愛的父母。
宋雪眠可是覺得很不好,小聲斥責他:“說什麼呢,不可以和長輩這麼沒禮貌。”
眼前,三十四歲的大男人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訓話,
這畫面可是把蘊知英笑壞了。
他這個目空一切的兒子還從來沒人能治她,這是落在一個小女孩兒手裡的節奏呢。
那一邊嘻嘻笑笑,和和美美。
焦芷珊看着戴上宋雪眠手腕上的那串珍珠手鍊,羨慕得都沒能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那串珍珠手鍊價值不菲。
她生日的時候,也沒能收過蘊知英那麼貴重的禮物……
見公婆的過程要比宋雪眠想象中的更簡單,更隨意。
蘊知英對她很好,很和善。
江楚山傳聞中可是南城讓人聞風喪膽的大人物,他雖然氣場極大,但愛笑的個性真的和陰狠毒辣的形象完全沾不上邊。
宋雪眠跟着江家的專車一起去了江家本宅。
蘊知英帶着她走進東樓,這是他們夫婦居住的宅邸主樓,換做平時,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進來的。
焦芷珊跟在後面,說多嫉妒就有多嫉妒。
因爲蘊知英從機場到家就沒搭理過她,現在更是拉着宋雪眠上了她的臥室……
臥室這種私人的地方,能帶着初次見面的女孩兒進來,一定是很得主人的歡心纔是。
蘊知英坐在梳妝檯前,宋雪眠就像個貼心的兒媳婦,過來幫她拿下耳朵上的耳針,動作很輕柔,很細心。
梳妝鏡裡映照着蘊知英悄然打量她的摸樣……
她不露聲色地問起她的出生,工作,和江湛北認識的契機……
宋雪眠不覺得那樣的詢問有什麼不對,一一一五一十的回答蘊知英,卻因爲蘊知英問:“你父親是哪位高官?有沒有曾在什麼酒會上見過面?”
有錢人的世界,是狹小的。
上流圈子的人,就算不都是熟識的關係,也必定彼此聽聞過對方的名字……
宋雪眠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我父親叫作宋日山,他在海城一家公司當部門經理。”
蘊知英好像驚訝了一下,但很快老練地將眼神中的詫異抹去,不過那個名字,她還是有印象的,“我記得你母親是不是和三爺夫人是遠方姐妹?”
“是的,四年前我隨父母來過江家做客,不過那時伯母正好和伯父去旅行了。”
蘊知英放下盤起的發,又朝着鏡子裡的宋雪眠看了一眼——
她誠實坦白得過分。
不知道這算是老實,還是老練,如果是四年前就來過江家,那麼她和湛北的開始,會像是她說的那樣,只是在應聘時巧遇而已……
蘊知英是個心思很深的人。
當然她不會讓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兒給看出她的心思。
……
蘊知英留宋雪眠下來吃過晚飯,才讓派人送她回家。
飯桌上,氣氛是和樂融融的。
不過飯後,焦芷珊就能感覺到氣氛的轉變,江嶽耀早就受不了父親和蘊知英在餐桌上眉來眼去的噁心樣子。
飯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東樓。
江楚山和江湛北耳語了什麼就去了書房,像是有私下的話要說。
焦芷珊見蘊知英轉身走向客廳,便跟在後面,坐到她的身邊,說:“媽,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有錢人的人家都是這樣的,體面最重要。
任何醜話都會留到客人離開後才表露出來——
走進書房,江湛北就知道父親一定會和他秋後算賬,果然:“前
些前,你古伯伯可是給我打了電話,訴苦,你這個世侄下手太狠。”
古伯伯,古晉騰的父親。
當然訴苦的事,必定是指到現在還躺在醫院加護病房裡的古晉騰。
江楚山點起雪茄煙,腔調極好,坐在沙發上,目光審視着江湛北,他四個兒子裡,他最欣賞,最喜愛的一個。
他以爲他冷靜,睿智,絕對不會做對江氏集團不利的事,但那件事追究原因,竟然是爲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兒,還真的有點讓他大失所望。
更教他意外的是,這個小女孩兒,今天他還親自帶回了家……
“古局長以前可是幫了我不少忙,所謂以怨報德,這樣的感恩方法,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
如果說江湛北有畏懼的存在,那麼可能就只有父親江楚山而已。
只不過這種畏懼僅存在於兒時。
他早已不再是個孩子,十年曆練,四年的時間,他擔當着整個江氏集團的命運,若是因爲一句責備就心有畏懼,他就不配人敬人畏地尊稱他江四爺。
“古伯伯也到了退休的年紀,是該更新換代的時候了。”
江湛北在江楚山的對面沙發坐下。
江楚山能感覺到這個兒子的野心和魄力。
這性子像極了他。
礙手礙眼的與其放在那兒,不如連根撥起,斬草除根。
“男人做大事,任何決定都必須經過深思熟慮,你確定這個方法當真是最好的選擇?”
父親眯起眼睛,這個追問無非是對他的能力有所質疑。
江湛北笑,“要是古伯伯打上了媽的主意,爸你會怎麼做?放任他爲所欲爲,以德報怨?”
江湛北氣場極大,沒有一絲敬畏。
四年不見。
江湛北的長進比四年前更甚,明明更狠了,但那理由卻是爲了一個女人?
“我和你母親是兩口子,這輩子認定的人。就算用命去博,也是男人該做的,可你呢,你對那個女孩兒也到了那種這種感情?”
客廳裡。
焦芷珊欲言又止,蘊知英知道她一定對宋雪面和湛北交往有意見。
畢竟那女孩兒的母親是她的遠房親戚,聽說江雲赫定下婚約的對象就是那宋家的小女兒。
“今天怎麼不見雲赫那孩子?”
蘊知英開了口,又問:“那孩子還是沒點長進麼?下個月就滿22歲了,還對集團的事,不上心吧?”
既然蘊知英主動提及江雲赫,焦芷珊自然搭上話:“媽,雲赫現在可上進了,他把頭髮都剪了,之前就去集團上班了,聽他爸說他做的很不錯,董事會上,股東們都對他讚譽有加。”
“那麼他的婚事說定了麼?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家人姓宋吧,哈,還真巧,怎麼和雪眠那孩子一個姓氏。”
蘊知英明知故問,假裝並不知道宋雪眠的身世。
焦芷珊撿着白來的機會,正好踩上宋雪眠:“是啊,的確巧,其實,我剛纔猶豫要不要說的就是那個孩子,那個丫頭,媽,你可要好好的看仔細,別被她乖巧的外表迷惑了。”
“這話怎麼說?”蘊知英不溫不火地應了一句。
焦芷珊就說江雲赫和宋茵茵的婚事在她和江湛北交往前就敲定了,但是宋雪眠非但破壞江雲赫和宋茵茵的交往,破壞不果,還迅速搭上了江湛北,一點都不顧及她妹妹的幸福。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是看上了我們江家的財富,才和湛北交往?”
焦芷珊想說是,但蘊知英又跟了一句:“我看那孩子淳樸老實,那種話要是沒根據就說出口,可是污衊。”
蘊知英的口氣讓人不得不有所敬畏。
焦芷珊猜不透她是喜歡那個宋雪眠還是不喜歡,只好說:“我就是怕四弟會吃虧,那個女孩兒連她親生母親都說她心機太重,最擅長扮清純裝可憐,不過要真是我們對她的誤會,那當然是最好。”
“是啊,要是那孩子爲人不錯,結果可不是挺有趣的?一對叔侄娶一對姐妹。”
焦芷珊一驚。
完全猜不透蘊知英的臉色暗示着什麼。
那口吻帶着笑意,卻不僅僅像個玩笑,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問:“那四弟若是要娶那個孩子,媽的意思是允許他們在一起?”
蘊知英笑了笑,端起紅茶杯喝了一口:
“婚姻這種事,能修成正果,得看各自的道行……”
焦芷珊完全不知道蘊知英的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她不露聲色的故意像是在兜着她轉——
也是。
蘊知英這個女人,心思縝密,連江嶽耀都忌她三分。
想當初,她不滿二十歲就嫁給全南城最富有最聲望的男人,要說她沒點手段,誰信呢?
蘊知英起身回房的時候,正好碰上從書房裡走過來的江湛北。
她溫雅的笑着,伸手握住兒子的手,好像有點妒意的說:
“多久沒見着我的寶貝了?看來我真的離開的太久了,連我兒子喜歡的類型都變了,都被矇在鼓裡……”
江湛北猜到母親一定會把話題繞上宋雪眠。
他的性子非但隨了父親的心狠手辣,還隨了母親的老練深諳,“媽該不是想破話我的戀愛吧?”
他問得直接,蘊知英不否認而是笑問:“我對那個孩子還不夠好?”
母親的笑,溫雅卻達不到眼底。
江湛北並未應話,蘊知英便說:“男人需要‘調劑’,多交幾個年輕的女孩兒談談戀愛也無妨,只要不結婚,什麼都好說。”
果然。
母親絕對不會接受宋雪眠。
她一定都調查清楚了她的出身背景了吧。
帶着宋雪眠上臥室,江湛北就猜到,母親必定會問那個丫頭的出身哪家名門,父母背景如何,又是在哪家一流大學畢業。
而那個傻丫頭肯定會一五一十的回答,不參一點的假。
“雪眠還小,要是沒有孩子,我想多讓她享受幾年自由戀愛的日子。”
江湛北沒有說一定會娶宋雪眠。
但是把話直白的說到這個地步上,蘊知英多少還是有點意外的。
因爲那麼多年過來,還從沒有哪個女人可以讓他連孩子的問題都設想到了。
蘊知英也沒把不滿的情緒放在臉上。
只是在江湛北問了聲安,從她身後走過的時候,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就讓他自覺地停下腳步——
“在美國的時候碰見了顏希那孩子,她應該下週回來南城,有時間的話,和她見個面吧?”
……
江湛北只是停頓了一下腳步,母親的那個提議並沒有得到他的眷顧。
楚顏希,一個女人的名字,曾在江湛北生命裡,有過特別意義別的人……
宋雪眠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看着手腕上的珍珠手鍊,仍覺得今天發生的一
切都美好得太不真實。
米小唐從後襲擊過來,握着她的手腕——
“天呢,天呢,雪眠,初次見未來婆婆就送你這樣的禮物,你肯定很討她喜歡,看來很快你就要做美麗的新娘子了。”
宋雪眠微微羞赧,其實也沒想到蘊知英會對她那麼和善,那麼好。
只是想到在臥室裡她問她的出生,總覺得隱約還是有些不安。
“我和四爺才交往,結婚的事還遠着呢。”
“結婚這種事,只要你情我願,情到濃處,今天戀了,明天就可以領證。”
米小唐調皮的壞笑,宋雪眠莞爾笑過:那麼如果四爺向她求婚的話,她是不是該點頭答應呢?
……
宋雪眠從沒設想過會嫁給江湛北,因爲那是個不切實際的夢,不過她也沒想到那之後,蘊知英會時常來集團找她吃飯逛街。
儼然把她當做了準兒媳婦似的,至少不少看着她們親近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猜想。
連帶宋雪眠也有種錯覺——
直到,週末的午後。
蘊知英約她一起在咖啡店的露臺喝下午茶。
向來溫和的長輩突然開口,笑意中卻夾雜着陌生的冷意:“雪眠,我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兒,會知足……”
蘊知英說着,眼神落向她送給她的手鍊上。
這段日子以來,宋雪眠一直戴着,因爲這是長輩給予她的疼愛,她不能擅自摘下,此時此刻蘊知英看着她的眼光卻好像她是貪慕他們江家虛榮的女人。
“我不太明白伯母的意思。”
“你認爲你和湛北會有結果麼?男人需要調劑,本來我並不介意你和湛北戀愛,但是我感覺你好像期許得不僅是陪在湛北身邊……”
蘊知英說話一點都不留情面。
宋雪眠只覺得被當面狠狠羞辱了,她是把她當作,給江湛北暖/牀的工具而已……
宋雪眠果斷地拿下了珍珠手鍊還給蘊知英,“我的愛情並不是爲了換取這些東西。”
蘊知英冷冷瞅過一眼:“留着吧,我並不會因爲一條手鍊而輕視你的價值,只是有些東西,你再怎麼努力還是改變不了的,好比出生。”
宋雪眠眼神一震。
蘊知英開誠佈公地挑明道:“我只想你弄清一件事,不要做母憑子貴嫁入江家的夢,如果你不小心有了孩子,只要血脈是我們江家的,我一定會倍加寵愛,至於你,沒有資格做湛北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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