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瑋深夜回家就看到有個小女人窩在沙發裡等着他。
她還是那麼不會照顧自己。
從她突然跑回來，窩進他的懷裡，他就注意到了她重重的鼻音鱟。
都已經着涼了還這麼睡襤。
秦永瑋脫掉外套給她蓋上，外套裡還彌留着他暖暖的體溫，秀水身體縮了縮，即便在夢裡，她好像也能感覺得到他的存在……
秦永瑋解開袖子挽起，是想把她抱起來回房睡，結果這個容易驚醒的小女人，突然就睜開眼睛，弄得人有些堂皇。
索性沒有開燈的客廳隱匿住秦永瑋的神色。
秀水其實還半夢半醒的，下意識地抓住男人的手，就把他拉倒進沙發裡，遂而整個身子都往他的懷裡挨。
就像只渴望撫摸的小貓。
20年的相處，秦永瑋多少了解秀水的習性。
這丫頭喜歡粘着他，跟他撒嬌，但從來不會鬧性子，偶爾只會賴在他的懷裡，就像現在這樣，要的只是他多陪她一會兒。
秦永瑋怕肉麻，也不會哄女人。
推了推她，“回房睡。”
哪間房？
客房？
她纔不要……秀水半夢半醒的時候特執拗，偏執地死死抱着秦永瑋。
有多久沒有這樣抱他了。
隔了那麼久才終於抱到，她纔不捨得放開他呢。
秀水很瞭解秦永瑋的性子，他討厭女人黏黏糊糊的，縱然你一分，你就要三分的，絕對會適得其反。
所以20年來，她和他撒嬌，和他鬧鬧小性子，卻也是拿捏着那個界限的。
這一刻，她擅自離開三個月，已經犯下了死罪。
所以估計以後也沒機會再和他任性了，這一詞，就讓她貪得無厭一次吧。
“做什麼呢？”
秦永瑋覺得自己被秀水抱了好久好久，幾乎有十來分鐘。
她也不說話，他一掰她，她就更用力的抱緊他。
這樣的她和平常很不一樣，怕是知道自己任性離開三個月，惹他生氣了。
“讓我再抱會兒……”
秦永瑋對女人絕對不是那種口花花的男人，他木納，直接，甚至很多女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冷冷冰冰，不懂情調。
即便是和他相伴那麼多年的秀水，也沒有特例。
他沒送過她花，也沒和她說過浪漫的話。
甚至有時她的生日，他也會忘記……
所以他還是掰開她的手，就算知道她是在不安，他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可秀水是冒起勁絕不鬆手的，她說：
“又不是一輩子，也不是二十年、十年，也不是一天，一個小時……就一分鐘，不，一秒鐘就好……”
秀水挨在秦永瑋堅硬的胸口處，聽着他鏗鏘有力的心跳。
其實她想說。
只要一秒鐘，只要這裡曾愛過她一秒鐘就好……
畢竟是女人。
即便知道沒希望，卻也有過短暫的貪念。
她不敢對他說愛，更加不敢去問他愛不愛她。
所以就這樣，讓她偷偷想，偷偷的佔有，一秒就好……
“時間到了。”
頭頂上飄來秦永瑋冷冷木納的聲音。
秀水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個男人還真的不給人一點特權，她用臉摸索着他的胸口，發出一串撒嬌的嚶嚀。
果然
，即使被黑暗包圍，也能感覺到秦永瑋臉色尷尬的咳嗽了一下，終究還是拿她沒轍得任由她繼續抱着他……
“秦爺，我以後不會再亂跑了，你就別生氣了。”
她終於肯說心裡話了？
黑暗裡，看着她擡起一雙純潔的眼睛，秦永瑋總是不能對這麼雙可憐兮兮的眼睛動氣。
他重重捏了捏她的下巴，好像是種懲罰：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委屈的樣子會讓別人都變成壞人？”
男人的眼神似乎帶着弄弄的無奈。
他是不是在生氣她總是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讓他成了壞男人？！
其實他一點都不壞啊，她纔是精明鬼呢，就是知道他念情，才用這樣的小可憐換取他的憐憫。
20年來，她就是使着這樣的小伎倆，才能一直賴在他身邊不是麼？
秀水喜歡這樣的秦永瑋，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她才能幻想一下，她對他來說是特別的，不過——
“以後不會了嘛……”
最後一次。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秀水黏在秦永瑋的懷裡，就是他要起身回房，她也還這麼掛着他的脖子，他臉色沉着，她就給他做鬼臉：
“剛纔不也是打算抱着我回房的嗎？”
秦永瑋臉色一僵，她倒是挺能裝迷糊，根本就知道他剛纔挽起袖子是要抱她呢。
吃了啞巴虧，秦永瑋不是愛善辯的男人，就這麼賣着苦力把秀水抱回了臥室。
唯獨略微重重的把她扔上牀算是小小的報復。
秀水啊呀一聲，秦永瑋眼睛都不撇她一下。
被騙了那麼多次，再上當，他真的是智商有待懷疑了。
秀水吐吐舌頭，老實說她的屁股是真的被摔疼了，但比起她惹他生氣，他對她就這一點點的懲罰，她也認了。
秀水從牀上下來。
秦永瑋站在衣櫥前脫着衣服。
她走過去，像平時一樣幫他更換衣褲，不過她的小手來到他的皮帶上的時候，秦永瑋按住了她解開皮扣的手。
有所緩和，甚至點起曖/昧的氣氛就又無情的被扼殺掉——
都同牀共枕20年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不僅僅是男人需要，秦永瑋怎麼會不懂。
但他拉開了她的手。
秀水很清楚意味着什麼。
她倒也沒把失落擺到臉上。
都分開了三個月，他若是不想碰她，那麼——
秀水想，這次是真的了。
秦振良因爲被米小唐大半夜趕出公寓，宣告第一百零一次霸/王硬上/弓敗北後，不得不垂頭喪氣的回到秦家，倒在沙發裡就呼呼大睡……
一早睡眼惺忪的被傭人吵醒，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就看到一輪熟悉的身影從摟上跑了下來。
“水姨？！”
秦振良還以爲自己沒睡醒，產生幻覺了，超秒速的揉了揉眼睛。
秀水已經跑到了他的跟前，“咚”的一聲，敲了下他的腦門：
“見鬼了呢，把嘴張那麼大。”
秀水笑得沒心沒肺，活脫當年剛進秦爺什麼也不怕的17歲大女孩。
秦振良擡了擡被敲疼的腦門。
眼神下意識地瞥向二樓，父親步調平穩的走了下來。
秦振良突然就壞笑得擠眉弄眼，湊近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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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家老頭子讓女人這麼不能忍……”
這張嘴啊。
說黃/段子就是生來的高手。
秀水又不是18歲黃花姑娘，當然聽得懂，他是在暗喻他們昨晚肯定風/流快活了……
秀水的眼神裡有閃過一絲黯然，卻也不會真的和秦振良解釋什麼。
有沒有和秦爺發生關係已經不重要了。
“過來吃早餐吧。”
……
早餐的飯桌上，秦振良看着秀水跟他家老頭子各種秀恩愛，秀水不停往秦爺的碗里加菜，某人酸味十足的搗着碗裡的白粥：
“有女人疼的男人只要張一張嘴就行了。”
秦永瑋瞥了眼秀水拿起調羹送到嘴邊的白粥，一額子的黑線下來。
這丫頭總是和這臭小子神配合。
秦永瑋拿過秀水手裡的調羹，都說了他最怕肉麻，可不習慣被女人餵食。
秦振良見老頭子這麼不懂情調，不禁吐槽：“身在福中不知福，哪天水姨落跑了，看你上哪兒裝*。”
秦振良捲起報紙就在秦振良腦袋上砸了一下。
秦振良眼冒金星，他已經夠笨了，這麼一大早還被他們夫婦倆這麼欺負，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宅子裡有了秀水和秦振良這對活寶。
瞬間就充滿歡聲笑語，多了不少生氣。
早餐後。
難得遇上週末，秦永瑋正要去看日程表，秀水跟在後面溜進書房，就把他的日程筆記本給抽了過去：
“秦爺，陪我出去逛逛吧。”
誑街？
這還是20年來，頭一遭，她對他提這樣的要求。
秦永瑋還真沒陪女人逛街的經歷，他也不愛逛街，想象一個大男人跟在一個女人身後，拿着大包小包，還得爲她拿女士包，他就一背脊的冷汗了，更別提，她要是逛內/衣店的話……
秦永瑋沒再設想下去，一口回絕了秀水的提議。
“找琴姐陪你去。”
秀水猜到秦永瑋會拒絕，所以她唯一的法寶就是厚臉皮的跟他死纏硬磨。
秦永瑋最受不了肉麻。
所以最後達成了協議，她不準逛內/衣店。
秀水像搗大蒜一樣搗鼓着漂亮的小臉，別提有多幸福的挽着秦永瑋的手，她就是想和他多一點在一起的時間。
光是昨晚睡覺的時間，她都覺得白白用在睡眠上，真是浪費，所以她是窩在秦永瑋的懷裡，迷戀得看着他，看到倦了才睡了一小會兒……
秦永瑋突然感覺到秀水很反常是因爲他陪着她去逛街，經過南城各大商業圈，她每一個店面都會拉着他進去逛，卻什麼也不買。
他纔想起，這丫頭並不喜歡什麼奢侈品，也從不問他要禮物。
那麼多年，他送給她的首飾珠寶，她都收着，只在他帶着出席場合的時候，她才戴，也是爲了他的體面。
至於衣服，向來都是專人訂製。
她很少說會出去逛逛街，血拼什麼的。
除非過年，過節什麼的，她會親自採購一些小禮物送給家裡的傭人們，給他們回家過年。
秀水試圖忽視秦永瑋漸漸冷卻的表情。
她知道他是個大男人，不愛陪女人逛街，他陪她出來就已經很好了，她還帶着他到處團團轉。
突然間就這麼在商場的地下商城看到了一臺大頭貼相機，靈機一動就拉着秦永瑋過去
——
秦永瑋就是沒拍過，也看得出來，進入的都是些年輕女孩兒。
他還沒走過去，就已經被無數雙眼睛奇怪的看過來。
好像他是怪叔叔似的。
立刻就止住了步子。
這下秀水跟他撒嬌，跟他執拗也一點法子也沒有。
“別鬧了。”
秦永瑋這麼一呵斥，秀水就像着了魔，突然驚醒了過來——笨蛋，她在幹嘛呢？！
這麼就這麼沒分寸的胡來了……
都是因爲突然。
突然就覺得時間不夠用。
明明10年前，她就有過被拋棄的經歷，怎麼就那麼不懂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這十年裡，她都幹了什麼？
白白浪費了整整十年的光陰。
連和他一張合照都沒有。
她怎麼那麼傻，若是人留不住，至少也該留下一點一滴和他的回憶啊……
別說秦爺會覺得她奇怪，秀水也覺得自己太過焦慮，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她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挽着秦爺的手上了商場三層，腳步也放慢了，也不再拉着他漫無目的的亂逛。
看到有家廚房裡的連衣裙挺漂亮，才停下了腳步進去逛逛。
店裡有個開放式的休息室。
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氣質不錯，唯獨讓店員焦慮的是，這個女人正在抽着煙，店內是禁止吸菸的，可兩三個年輕女店員又不敢說話。
因爲她可是這家店的主人。
這是她經營的高定女裝店。
秀水走了進去，“有人麼？有人在麼？”她喊了幾聲，裡面的女店員才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也許是認出了她身邊的男人正是秦永瑋。
幾個人精神抖擻的渾身一震：
“秦先生，秦太太好。”
娛樂臺上總是播秦永瑋的新聞，誇他年過五十還是英俊逼人，誰能相信這種話，可見到本人，才知道這男人不僅看上去年輕，還非常有魅力。
氣場更是大得嚇人。
幾個女店員一下子就羨慕起秀水來了。
“秦太太，你看中的款式，拿過來了，過去那邊更衣室試試吧。”
高級商圈的服務是毋庸置疑的。
秀水跟着女店員走了進去，卻沒想到裡面傳來濃得過分的煙味，她一個不防，突然就呼吸困難。
秦永瑋突然聽到裡面的驚呼，跑過去就看到秀水難受地彎着身子，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肯定是哮喘犯了——
他立刻從上衣外套裡拿出哮喘吸入劑給秀水，她手顫得厲害，他就爲她拿着。
男人冷峻的眉頭緊蹙着，嚴肅的臉孔也一臉的緊張，氣氛像繃在一根弦上，女店員都沒料想到秦太太會有哮喘。
肯定都是因爲休息室那邊傳來的煙味。
而就在這個時候。
抽菸的女人從休息室裡走了過來，漂亮的黑眸看着男人緊張在乎地護着女人，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拿着她的哮喘吸入劑。
拳頭就這麼緊握了起來。
“永瑋……”
姚抒琁是這麼喊了他的。
秦永瑋握着秀水的手就這麼鬆了開來。
秀水的哮喘還沒平復下來，心就這麼跟着跌進了萬丈深淵。
她也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讓她更恐慌的是，那一聲親暱的叫喚。
20年來。
她陪在秦永瑋的枕邊，都從沒敢直呼他的姓名，那個女人會是誰？
秀水害怕到不敢回過身。
秦永瑋在聽到那一聲的時候就轉過身去，看到姚抒琁站在那兒，顯然他走了神。
氣氛變得更加微妙起來。
秀水聽到高跟鞋的靠近，冷不丁的回過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下子抓住秦永瑋的衣襬，“秦爺，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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