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樓出來後,原本晴好的天色颳起了大風,明玉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雙手合攏放在嘴邊哈了幾口熱氣,最後看了眼二樓的方向,轉身往自家鋪子走了過去,東元和梨香連忙跟了過去。
明玉想,這下也挺好,讓她徹底斷了心裡頭那點粉紅色的念頭。回到鋪子裡,明玉讓梨香打了盆冷水,洗了把臉,冷水的刺激下,明玉瞬間清醒了許多,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始重新丈量店鋪。
帶着幾分賭氣,她想着,古往今來只有一個終極真理,那就是男人絕對靠不住,還不如多賺點錢攢自己手裡實在!
徐家隔壁的院子原本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澈園,是徐家祖上傳下來的,後來徐家家道中落,便賣給了別人。幾天前,安西侯爺司馬宏站在澈園的門口,以審視的眼光打量着園子。
“爺。”白毫小心翼翼的開口了,指了指隔壁,“二奶奶家在旁邊。”不在這裡,你就是把牆看出個洞都沒用。
司馬宏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眼光仍舊粘在澈園的院牆上,看着園子裡伸出來的垂柳的枝條,暗自滿意的點頭。
“那您這是…….”白毫納悶了。
司馬宏這會兒上才轉過身來,拍了拍手,指着澈園笑道:“我看了,這園子挺好,咱們買下來好了,走,去找中人。”
白毫目瞪口呆,這園子還沒進去看呢,就着急要買?下意識的。白毫看了眼隔壁的徐府,半晌才合攏了嘴,忙勸道:“爺,這都還沒看裡頭的園子呢。太倉促了點!再說,人家也不見得願意賣啊!”
“不倉促不倉促!”司馬宏心裡想着以後回京城就能和明玉比鄰而居,說不定爬上牆頭就能看到她。心裡一陣激動,然而還要在下屬面前裝裝樣子,咳嗽了一聲,拍着白毫的肩膀,正色道:“我瞧過了,這園子風水好!”
好個p啊!白毫捶胸頓足,噴淚的心都有了。見過不靠譜的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合着在司馬侯爺眼裡,這園子挨某人近,風水就好了。
正月十二一大早,明玉正陪着徐夫人吃早飯。就聽到外面劉媽媽在門外叫道:“夫人,有人給咱們家送了樣玩意兒!”
徐夫人微微吃驚,看了明玉一眼,揚聲問道:“誰送的啊?”
劉媽媽說道:“不曉得,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說話可和氣了,說他們是隔壁澈園新搬來的鄰居,他奉了主子之命,給咱們家送見面禮來的。擱下這東西就走了。”說話的時候,劉媽媽臉上滿是開心的喜氣,那又高又壯的年輕人禮貌,嘴巴甜的很,一口一個大娘叫的她心裡頗爲舒坦。
聽劉媽媽的話,這東西顯然是已經收下了。這會上徐長謙和徐明燁都不在家,家裡只有幾個女眷,也不好上門回訪,徐夫人無法,便讓劉媽媽把東西拿進來。
劉媽媽進來後,手裡提着的東西把正在吃飯的明玉和梨香都吸引過去了,一隻精巧的鳥籠子,關了一隻通體黑色的鳥,只有尖尖的嘴巴和爪子是嫩黃色的。
不知道是因爲天冷還是因爲怕生,籠子裡的鳥有些蔫頭蔫腦的,兩隻細細的爪子緊緊的抓住了腳下的橫杆,縮着頭一動不動。
明玉霍的站了起來,皺着眉一臉的怒氣,“這人怎麼這麼過分!”
徐夫人被明玉嚇了一跳,詫異的問道:“你怎麼了?”
“這……”明玉又急又氣,怎麼母親一點別個反應都沒有,“那新鄰居也太缺德了,給咱們家送烏鴉啊!”忒不吉利了!
徐夫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摟着明玉又坐了回去,點了下明玉的腦門,笑道:“傻閨女,這是八哥兒!哎喲,可真是逗死了,這麼大人了,怎麼連八哥兒和烏鴉都分不清楚啊!”
梨香也笑嘻嘻的湊熱鬧,“聽說烏鴉渾身上下都是黑的,這扁毛畜生的嘴和爪子不是黑的,肯定不是烏鴉!”
三個女人饒有興致的拿小樹枝逗着籠子裡蔫頭蔫腦的八哥兒,只有被羣嘲了的明玉悻悻然坐在一旁,心裡把那個送鳥過來的新鄰居給親切問候了一遍。
劉媽媽拿了些小米和清水來喂鳥,剛開始的時候,八哥兒還是不肯動,綠豆似的小眼滴溜溜的轉,警惕心十足。
屋裡炭火燒的旺盛,不一會,八哥兒似是已經習慣了新環境,在衆人期盼的目光加鼓勵下,撲扇了兩下翅膀,歪頭吃起了籠子裡的小米。
“哎,吃了吃了!”梨香驚喜的叫道。
劉媽媽趕緊拍了下梨香,壓低聲音說道:“小聲點,這玩意兒膽子小的很,這兩天先別大聲說話。要是嚇出病來,沒兩天就不行了。”
梨香和徐夫人連忙點頭稱是。
沒一會功夫,幾個人已經從給八哥兒起名字說到了找師傅給八哥兒修剪舌頭,好教它說吉祥話,談論的熱火朝天。
被冷落在一旁的明玉坐不住了,拉着臉問道:“你們別光顧着逗鳥兒啊,想想這鳥是誰送的?”見過送日常用品,送吃食來聯絡感情的鄰居,可沒聽說過送鳥的鄰居啊!再說了,這大過年的搬新家,不太奇怪了嗎?
這會上,八哥兒啄了幾口小米,顯然是已經吃飽了,似乎是聽到了明玉的質問,忙着自報家門一般,在籠子裡撲棱棱的上躥下跳了一遍,扯開了嗓門,歡快的叫了起來:“喳喳!明玉喜歡司馬宏!”
一瞬間,明玉如遭雷劈了一般,不敢置信的盯着籠子裡的八哥兒,顫抖的指着它問道:“它,它說什麼?”
幾個人尚未聽清楚,八哥兒吃飽了撒歡似的,又在籠子裡連聲叫了起來:“明玉喜歡司馬宏!吉祥如意!”
這下子可是聽明白了,徐夫人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了司馬宏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就是自己大名鼎鼎的前女婿麼,眼一翻差點背過氣去,嚇的幾個人連忙扶住了她,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八哥兒依舊歡樂的在籠子裡蹦躂,一個勁的叫:“明玉喜歡司馬宏!明玉喜歡司馬宏!”
聽的明玉怒從心起,拿起桌上的一支筷子飛了過來,穿過籠子的欄杆,險險的從八哥兒頭上飛了過去,嚇的八哥兒頓時閉上了嘴,低聲喳喳了兩下。
“劉媽媽,送八哥兒來的那人長什麼樣子?”明玉一邊給徐夫人順氣一邊問了劉媽媽。
劉媽媽回憶了下,嘆口氣道:“記不清了,他揹着光站着,人長的挺俊的,小夥子高高大大,嘴又甜……”
明玉撇撇嘴,她敢打賭,肯定是司馬宏本人,錯不了。
直到傍晚時分,出去拜訪同僚的徐長謙和徐明燁纔回來,第一眼便看到桌子上的那隻八哥兒,聽徐夫人把事情給講了一遍,徐明燁就忍不住拿白眼去瞪明玉,都是這丫頭動不動就心軟,遇事拎不清,才讓那霸天寶蹬鼻子上臉。
明玉被徐明燁瞪的臉一紅,心虛的低下了頭,想起如今自己枕頭底下還藏着司馬宏給她的玉如意,要是讓徐明燁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諷刺挖苦加打擊。再說了,明玉爲自己開脫,她也不知道那二愣子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啊!
司馬宏送來的扁毛畜生有個毛病,人來瘋,見人一多,多了兩個人圍觀它,立刻又興奮了起來,舒展了下翅膀,張嘴就開始叫:“明玉喜歡司馬宏!吉祥如意!”
沒等它開始吼第二嗓子,就接收到了徐明燁一旁殺“鳥”般冷冰冰的視線,八哥兒立刻偃旗息鼓了,歪歪頭瞪着綠豆小眼看了眼徐明燁,又當起了縮頭縮腦的鵪鶉。
“長的挺肥!”徐明燁盯着八哥兒,看八哥兒的眼神如在看一道滋補的佳餚,“正好晚上拿來燉湯!”說罷,打開了籠子的門,伸手進去準備抓八哥兒,八哥兒嚇的喳喳亂叫,撲棱棱的在籠子裡亂飛一氣,掉了好幾根毛。
明玉急忙推開了徐明燁,“哎,你幹什麼啊!”推開了徐明燁,見一圈人都盯着她看,明玉訕訕然笑道:“這不是……鳥也挺無辜的,它哪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啊!”
梨香連忙附和,“就是啊,這八哥兒多聰明啊,一般的八哥兒也學不會這麼長的話!”
徐明燁看着明玉冷笑,這丫頭片子就繼續心軟,早晚把自己搭進去!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呸呸,這是什麼破比喻,他纔不是太監!
去隔壁交涉的徐長謙沒多久就回來了,看着明玉嘆了口氣,隔壁確實換了人家,但是澈園只有一個看門的老頭,說主人安西侯爺一大早就走了,出發回了西北,想找人也晚了。
夜裡躺在牀上,聽着窗外呼呼的風聲,明玉想起前幾日碰到司馬宏時,他着急的跟自己解釋,姨娘早被他遣散走了的事,那時的他,俊朗的面容上帶了一絲羞澀的臊意,眼神卻是屬於成熟男人的堅定,真摯而動人……
月光反射在雪地上,映照的房間都是明亮的,明玉轉頭去看桌子上的八哥兒,閉上了綠豆小眼,正窩在籠子裡睡覺。
“明玉喜歡司馬宏!”白天裡八哥兒的叫聲就回響在她的耳邊,明玉臉上忍不住一燙,拉高了被子遮住了臉。
鬼才喜歡那個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