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推門進來的徐明燁盯着明玉,皺眉問道。
明玉慌忙從窗臺回過身來,拿身體堵着窗臺,心虛的笑了笑,“沒什麼啊……”再瞧徐明燁那滿臉都是不信的表情,明玉呵呵兩聲岔開了話題,“熱水什麼時候送上來啊?”
徐明燁見不得自家妹子那般沒出息的模樣,揹着手往前走了幾步,撥開明玉湊到窗臺下瞧了瞧,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只有窗臺上兩隻大大的泥腳印子。[再嫁]
明玉的眼神順着徐明燁的眼神瞟到了窗臺上,尷尬的笑了笑,徐明燁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明玉的腦袋,妹妹這個傻丫頭,司馬宏要幹什麼都順着他,將來不是被他吃的死死的?徐明燁發愁了,然而想到司馬宏這廝還算不賴,對明玉一心一意的,心裡的擔心才稍稍散了些,要是能一輩子都一心一意,那就好了。
“我收到了司馬宏的信,婚期定到三月三了,也是個好日子。”徐明燁說道,“我們明日就進西安府,先住到他們安排的房子裡,就在那裡給你發嫁。按規矩來說,還要走許多儀式,只是在這裡……”徐明燁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只能一切從簡了。”
父母不在身邊,明玉的一切由他做主,徐明燁十分想給妹妹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此一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了,然而西安府屯兵幾十萬,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兵營,想要辦個隆重盛大的婚禮,卻是不可能了。
明玉點點頭,“哥哥安排好就行。”其實在明玉看來,婚禮不過是個形式,熱鬧也是給別人看的,累的是結親的兩家人,簡簡單單的辦了喜事更好。
司馬宏安排明玉住的地方是他手下一個李姓將領的家裡,騰出了幾間屋子給明玉他們住。其實這處宅院本來是西安府的民宅,當年西安陷落後,西安府的人逃了七七八八,這處宅院的主人也倉皇出逃了,留下一座空的宅院。大楚軍隊打進來後,便暫借了這些無主的宅院安家,明玉聽說司馬宏自己也住着這樣一處民宅,也是她和司馬宏成親的新房。
接下來的日子就過的飛快,軍營裡多的是不拘小節的粗漢子,平日裡和司馬宏打諢『插』科慣了,吵着鬧着要提前看看將軍侯爺的媳『婦』是個什麼模樣的,統統被彪悍的李夫人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擀麪杖給打出去了。
“新媳『婦』能是你們想看就看的?”四十上下有些發福的李夫人威風凜凜的站在門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口沫橫飛的罵道:“都給老孃滾回去!有什麼好急的?等侯爺成了親,不就能看到了?”
只有成了家的軍官纔有資格在兵營外面住,然而戰備狀態中的西安府不缺吃穿,卻缺洗衣做飯的僕『婦』,是以大部分軍官的夫人,家務活都要親力親爲。
徐明燁一臉惆悵的看着比男人還兇悍粗壯的李夫人,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後他那嬌弱漂亮的妹妹的模樣。
三月二日晚上,明玉再如何鎮定,也難以壓下心中的忐忑和激動,輾轉反側到半夜才入睡。等梨香叫她時,明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外面的天『色』還是漆黑的,嘟囔了兩聲還想再睡,卻被梨香毫不手軟的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洗澡,換衣服,梳頭,淨臉,化妝……一套程序下來,天『色』已經大亮了。司馬宏找來了一個張姓老守備的夫人給明玉梳頭,六十上下年紀,據說是兒孫滿堂的全福夫人。這位張夫人瞧見明玉,先把明玉狠狠的誇了一番,接着便開始給明玉梳頭,張夫人看起來和善,下手卻一點都不手軟,梳完頭後明玉只覺得自己頭皮都繃的緊緊的,然而據說梳這麼緊是怕舉行婚禮的時候固定在頭上的鳳冠首飾會掉下來,鬧笑話。
這倒也是,明玉『摸』了『摸』自己有些發麻的頭皮,這個時候又沒有髮膠什麼的來給新娘做造型。
等不多久,外面的嗩吶聲和鞭炮聲漸漸的近了,李夫人風風火火的跑進了屋裡,笑道:“好了沒?新郎來啦!”
明玉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就站起來往門外看,被張夫人一把按了下去,問道:“蓋頭呢?”
梨香連忙上前,拿出了一直揣在懷裡的紅蓋頭,“在這呢!”
張夫人接過蓋頭,利落的抖開,蓋到了明玉頭上,拍着明玉的手親切的笑道:“孩子,別怕啊!”
明玉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從天而降的大紅喜布蓋了個嚴嚴實實,只能低頭看的到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還有繡着並蒂蓮的繡鞋腳尖。她聽到張夫人的話,蓋頭下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有什麼好害怕的,她都是二婚的人了!已經和司馬宏拜過堂成過親的,這都大姑娘上轎第二回了。
接着,她便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朝她走過來,停在了她的身邊。從蓋頭下看去,她只能看到來人藏青『色』的袍子下襬,還有穿着黑『色』靴子的腳,直到來人蹲到了她身前,她才能看到來人的全貌。
“上來吧。”徐明燁輕聲說道,他要把妹妹背到花轎上。[再嫁]?好看的小說?首發?再嫁253
明玉在梨香的攙扶下,趴到了徐明燁的背上,徐明燁背手扶住了明玉,穩穩的起身,往屋外走。
一出門,嗩吶聲和鞭炮聲便清晰明亮了許多。
在嘈雜的喜樂聲中,徐明燁揹着明玉穩穩的朝前走,低聲說道:“明玉,若是以後受了委屈,就回家吧,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莫學那些死要面子的『婦』人……”
明玉鼻頭一酸,眼淚便涌了出來,迅速的滴落到了徐明燁的肩膀上,浸入到了徐明燁的袍子上,不一會兒,便形成了一小片深『色』的區域。
“嗯。”明玉輕聲說道,“他敢對我不好,我就回家,跟爹孃哥哥嫂子過一輩子!”這是實話,明玉沒打算做有了委屈往肚子裡咽,打落門牙和血吞的受氣包,人生就這麼短短的幾十年,她何苦爲了虛名委屈自己?更何況她有永遠願意無條件接納她的親人。
徐明燁笑了笑,有明玉這話他就放心了,他的妹妹聰明的很,不會讓自己委屈了的。
明玉進了轎子後,司馬宏便帶人進了院子,一衆好兒郎俱是一身朗俊的新衣,個個都是身形筆挺,英姿矯健,站在中間的司馬宏已經笑僵了臉,他不想再笑了,白毫剛偷偷跟他說他看起來像個傻子似的,可他就是忍不住,一想起轎子裡坐的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塊玉,他就忍不住咧嘴。
原以爲徐明燁會在迎親的時候爲難他,使出十八般武藝來“伺候”他,百般阻撓一下,司馬宏做了充分的準備,把軍中肚子裡有點墨水的人全部拉來了,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他不信這麼多人就對付不了一個進士。
然而徐明燁並沒有爲難司馬宏,司馬宏順順利利的進入到院子時,猶自不敢置信。徐明燁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司馬宏的肩膀,低聲說道:“侯爺,好好對待明玉。”
他到現在爲止,心底是不喜歡司馬宏的,也不情願妹妹嫁給他,更想給明玉找一個『性』格穩重,職業穩定的男人,然而奈何明玉自己認定了,他阻攔不了,只能認命。
司馬宏微微驚訝了下,立刻鄭重了臉『色』,抱拳行了個禮,“舅兄放心,宏此生得明玉一人足矣,必不會辜負於她。”
徐明燁笑了笑,與明玉有五分相似的精緻眉眼透『露』着說不出的意味,漂亮話誰不會說啊?“侯爺不必如此,倘若真有那麼一日的話,就放了明玉回家,徐某雖然不才,但養活妹子還是不在話下的。”
司馬宏看着徐明燁,眉峰都皺了起來,語氣堅定,眼神凌厲,“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說道,他也不會允許有那麼一天的。
徐明燁笑眯眯的拱了拱手,沒有接話,他也不希望有那麼一天,可真要是有那麼一天,他不介意讓明玉離開司馬宏,再給妹子找個忠厚可靠的男人過日子。
明玉自然不知道徐明燁同司馬宏說了些什麼,坐在轎子裡,她想起了之前傅樂梅和司馬蓮同她說過,新郎接到新娘前要被好一番折騰,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輪到她了,司馬宏進來就把她接走了。明玉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嘆了口氣,無限的惆悵,莫非因爲這是二婚的緣故?
司馬宏住的地方離明玉出嫁的地方不遠,轎子走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一路上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沒有停歇過,震的明玉耳朵都在嗡嗡的響,沿途還有人一路拋灑喜糖,不少孩童嘻嘻哈哈的跟在轎子後面,一路搶着撿糖吃。
明玉原以爲進了司馬宏的宅子,就會安靜一些,沒想到轎子一進院子,鋪天蓋地的賀喜聲和叫嚷聲就響了起來。其中她居然還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年輕女孩兒的聲音,“大哥,新娘子什麼樣啊?叫我們瞧瞧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