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輸不起
木槿決定週六帶父親去醫院做那個報告單上建議的MRI檢查,吃完早餐後就對石巖說,和婚慶公司交談的事情他一個人去就成了,婚禮的事情他說了算,她都沒什麼意見。
石巖對她這個態度非常的不滿,忍不住輕聲的問:“啊木,你是不是還是信不過我?”
木槿聽了這話只覺得萬般的難受,她信不過他,她的確是信不過他。
在他和她發生了這麼多是事情之後,在他有着那麼多的秘密之後,她要怎麼去信得過他?
木槿沉默不語,石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稍微用力壓了一下,輕聲的道:“啊木,我已經跟她說了我們要舉辦婚禮的事情了,她也祝福我們!昕”
祝福我們?!
木槿側臉看着石巖,見他重重的點頭,終於知道自己沒有聽錯,於是輕咬了一下嘴脣道:“替我謝謝她的大度,就說我不希望再在任何媒體上看到我是小三的消息,也不喜歡看到你們倆親熱的鏡頭,即使要親熱,也麻煩找個閒人勿擾的地方好麼?”
“啊木,”石巖略微有些懊惱的喊着她,然後輕嘆一聲道:“以後,這些都不好有了,我們好好過日子!連”
木槿頷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了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她得去安家送父親去醫院做檢查,父親的身體現在是越來越差了,她不放心。
臨走時,石巖問她喜歡西式的婚禮還是中式的婚禮,因爲今天就要和婚慶公司把這個敲定下來。
“中式的婚禮吧,”她想了想回答,接着又補充了句:“我父親比較傳統。”
說完這句,她已經走出門外去了。
其實選中式的婚禮跟她父親是否傳統關係不大,因爲父親是律師,他的思想並不是古板守舊的。
而是因爲,她曾經和方逸塵的婚禮是西式的,雖然那個婚禮纔剛剛開了個頭就以方逸塵的母親摔倒猝死而結束,但是,她還是對西式的婚禮有着深深的恐懼。
帶安崢嶸去醫院,卻被告知MRI只有週一和週五才能做,週六週日醫生都不上班,休息。
木槿有些無奈,於是只能開車把安崢嶸和邵敏之送回安家去,邵敏之在車上免不了嘀咕醫院不近人情不替平民百姓考慮之類的話,而安崢嶸卻一直都安靜的聽着沒吱聲。
到了安家,邵敏之又折騰着包餃子,她一邊拿出早上買的鮮肉和韭菜等出來弄餡一邊嘴裡還唸叨着:“我記得石巖最喜歡吃我包的餃子了,啊槿你打電/話給他,讓他晚上過來吃餃子。”
木槿沒有吱聲,只是低着頭幫母親理韭菜,安崢嶸在一邊看了她半響,隨即問了句:“啊槿,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跟石巖過日子了?”
木槿擡起頭來,望着父親,好半響才輕嘆一聲道:“爸,也不是真的不想跟他過了,只是,不知道要怎樣過下去了,我好累!”
沒有愛情的婚姻,倆人勉強着自己強顏歡笑的婚姻,真的好累,累得她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石巖了。
昨晚他們倆一人開一輛車回去,回到家也都沒怎麼說話,她先去洗澡睡覺,然後他洗了澡,很自然的來到了她的牀上。
他已經從客房搬回主臥了,原本她要搬去客房的,可他不讓,說他當初搬出主臥就錯了,現在他已經知錯就改了,她又何必知錯犯錯?
她向來沒什麼骨氣,不,她其實是累得已經沒有心情跟他吵架了,所以,最終依了他,倆人在主臥的牀上睡的。
他依然還是像以前一樣來摟了她,把她擁抱在懷裡,甚至表示了想要的意思,被她以醫生說了流產後一個月內不能同房給拒絕了。
他也沒有強要,就那樣抱着她,她微微的閉上眼睛,也沒有掙扎,好似很溫順很乖巧的窩在了他的懷裡睡着了。
其實她根本沒有睡着,當然,她也知道,他也沒有睡着,因爲這中間他的手機響了好兩次,他都有伸手拿手機,不過並沒有接,只是掛斷。
後來他的手機沒有響了,她想應該是他關機了,而他在她身後重重的嘆息,後來可能是以爲她睡着了,他躡手躡腳的起身下牀,去了外邊的露臺抽菸。
這樣的日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樣過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過下去,那麼,爸爸答應你們離婚,”安崢嶸終於開口,見木槿愣住,即刻又補充道:“不過,就算是離婚也要在婚禮舉辦之後,首先,你要讓自己成爲石巖名正言順的妻子,這樣,即使離婚了,你也不至於被人指指點點的。”
“中國人,活的就是面子!”
木槿點頭,這一點在她經歷了連續幾天上報後已經深深的意識到了,爲了不被人說她是趁虛而入,爲了不被人說她是上不得檯面的小三,一個隆重的婚禮還是必須要的。
哪怕,就算是隆重給人看!
原本想在安家陪父母一天的,因爲難得有這樣的時間,然而剛到中午,橙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橙子,”木槿拿了手機迅速的走到陽臺,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沒事吧?”
“我在名典呢,你也過來吧,我想和你說說話。”橙子的聲音傳來,帶着濃濃鼻音,曾經爽朗的笑聲已經不見了。
“好,我馬上趕到,”木槿應了這聲就掛了電/話,隨即轉身走進客廳。
“爸,媽,我就不在家吃午飯了,橙子說請我吃飯呢,”木槿拿了自己的包就朝門口走去。
“橙子?”邵敏之追了出來,“你上次不說她快要結婚了嗎?要不你把她叫來我們這吧,我包了好多餃子呢,就說我請她吃餃子。”
“媽,你改天請她吃餃子吧,她這會兒已經在餐館等我了呢。”木槿說話間已經換上鞋子朝樓下走去了。
天氣很陰,即使是中午也看不見一絲陽光,因爲今年南方遭遇了五十年難遇的雪災,所以即使是濱城,這幾天溫度也低,恰逢下雨,走在路上也覺得冷颼颼的,讓人有種刺骨的感覺。
木槿開上車迅速的朝着名典而去,好在是中午時分,路上車不多,她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已經到了。她走進橙子餐廳的卡座時,橙子已經叫了兩杯果汁在等她了,她即刻走了過去,在橙子的對面坐下來。
“橙子,究竟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和劉昊是什麼關係?”木槿看着哭得眼睛紅腫的朋友,忍不住一陣心酸,橙子可是最堅強樂觀的女人啊,她都不記得自己以前有沒有見橙子哭過。
“那個女人是劉昊高中時的初戀女友,”橙子看着木槿,雙手握緊成拳頭,可依然無法剋制住自己渾身的顫抖。
“劉昊說,我懷孕後他不敢碰我,然後時間長了他忍得有些難受,那晚是他們的高中同學會,剛好遇上了,酒喝多了,就糊里糊塗的和那個女人做了。”橙子說到這裡眼淚又滾落了下來,她想要強拉扯出一個笑容來,可怎麼努力都沒有成型。
“可他爲什麼要跟那個女人說要和她結婚呢?”木槿拿了紙巾遞給她,依然不解。
“因爲那個女人懷孕了,”橙子擦了擦眼淚,又用紙巾捏住鼻子深吸了一下道:“耗子說他騙那個女人,說只要她去把孩子做掉,他就跟她結婚,因爲他的父母不接受他婚前在外邊的孩子。”
“那,劉昊的父母接受你跟劉昊的孩子嗎?”木槿聽橙子這樣一說,忍不住追問了句。
“嗯,他父母知道我懷孕的事情,他母親前幾天還來看了我,”橙子終於穩住了自己的情緒,然後輕聲的道:“我相信婚禮是我和他的,這一點,他應該不會騙我。”
木槿聽了這話只覺得難受,就算婚禮是橙子和劉昊的,可劉昊這能出軌第一次,以後就免不了有第二次,第三次,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婚姻,守着又有何用?
“木頭,我知道你會覺得這樣的婚姻守着沒有用,”橙子在一邊低聲的開口,然後又深吸了一下鼻子道:“可是,木頭,我和他談了八年的戀愛,我十八歲成了他的女友,20歲做了他的女人,現在26歲了,這好不容易懷上孩子了他才說結婚,我的八年戀愛就像是八年抗戰一樣,終於看見了曙光,我不能就這樣算了,何況,我還有孩子不是嗎?”
“但是你要想好,就算劉昊真的跟你結婚了,就算你們的孩子也順利的出生了,就算你當上了明媒正娶的劉太太,但是,你能阻擋得了他在外邊”
木槿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橙子的情況跟她當初和方逸塵的情況不同,她發現方逸塵出軌時,她和方逸塵還什麼關係都沒有發生,更別說是懷孕生子了。
如果,她和方逸塵早就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如果,在她發現方逸塵跟孟若雪的車震時,她也像橙子這樣懷孕幾個月了,她還會不會那樣爽快的就跟方逸塵離婚?
她不知道,因爲她和方逸塵沒有走到那一步去,而她和石巖的婚姻,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
“劉昊說他以後再也不會了,”橙子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道:“他說他會對我負責,會對孩子負責,會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好父親和好男人。”
木槿聽了這話嘴角抽搐了一下,望着橙子,輕嘆一聲道:“橙子,這樣的話,可信度並不高,我現在對男人的承諾,都已經有免疫力了。”
“我知道,”橙子輕咬了下脣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說:“但是,我還是選擇相信他,我現在的情況,不能輸,也輸不起!”
輸不起?多麼熟悉的名詞,她這纔想起,父親也曾對她說過,我們安家輸不起!
因爲這個輸不起,所以她和石巖不能離婚,因爲這個輸不起,所以橙子明知道劉昊有了外遇,明知道他已經變了心,她依然還在死守着她已經變質的愛情,想要抓住屬於她的婚姻。
儘管,她不知道走進這個婚姻後還能不能有曾經期待的幸福!
“吃點東西吧,”木槿拿了餐桌上的菜譜,朝不遠處的服務員招手,又對橙子道:“無論如何,都不能餓着孩子了,孩子始終是無辜的。”
橙子把手放在已經隆起的腹部上,輕聲的道:“我就是不能讓我的孩子受到委屈,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黑戶,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所以,我必須要堅持這個婚姻!”
木槿點點頭,既然橙子已經做了決定,她也就不再說別的了,何況,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總不至於叫橙子離開劉昊去流產吧?
這個下午,她一直都陪着橙子在,倆人吃了午飯又去逛街,外邊風大,又下雨,最終是在商場裡度過的。
橙子是孕婦,逛街很累,她們倆就走走停停,其實逛街都有些盲目,倆人都不知道要買什麼,或者,誰也沒有興趣要買什麼東西。
一直到下午五點多,終於,孕婦累得來不起了,才弱弱的吩咐了句:“木頭,你送我回去吧。”
木槿原本想說,你打電/話給你家耗子啊,讓他來接你,這是你該享有的權利,可見橙子那倔強的面孔,最終什麼都沒有說,直接扶她上了車。
木槿以爲劉昊又不在家,哪知道她送橙子上樓時,剛到門邊劉昊已經在裡面把門拉開了,看見橙子平安無事的回來,臉上的緊張才稍微的緩和了一點點。
“橙子,以後出去千萬不要關手機,”劉昊接過木槿手裡的橙子,又低聲的責備她道:“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這麼大一個孕婦,外邊人又多”
木槿是在劉昊低聲責備橙子時轉身離開的,因爲劉昊那話看似責備,實則是寵溺,可聽在她的耳朵裡,又想到昨天在醫院看到的情形,她卻只覺得是諷刺。
等她回到安家時,石巖已經在安家了,正和安崢嶸討論婚禮的事情,問安崢嶸想要清朝的長袍馬褂還是想要唐朝的服裝。
“我們穿什麼都成,”安崢嶸並不在意的開口,看了走過來的木槿一眼又說:“最關鍵的是你和木槿不是嗎?你們纔是真正的主角。”石巖點點頭,拉了剛到身邊的木槿坐下來,側臉問她:“我跟婚慶公司說,我們要清朝的裝束,也就是你到時穿旗袍,你看怎樣?”
“旗袍也成吧,只不過我身材不是很好,就怕糟蹋了旗袍,”木槿淡淡的應着,對於這個婚禮,她是真的熱心不起來。
石巖聽了她的話倒是笑了一下,輕聲的道:“旗袍是專門定做的,我約了禮服店的設計師,明天帶你去度身定做就成了,穿出來肯定好看。”
木槿沒有再啃聲,恰好邵敏之在那邊喊吃餃子了,於是三人起身,一起朝餐廳走去。
晚飯後他們倆又陪着安崢嶸夫婦聊了會兒,其實主要是石巖在說婚禮的事情,安崢嶸顯得少有的熱心,一再說婚禮要盛大一些,否則無法讓外人對木槿信服。
石巖一再的保證,婚禮肯定會無比盛大的,而且是露天婚禮,到時不僅賓客們能見證,但凡路過市民廣場的人都可以一同見證。
依然是一人開的一輛車回羣星廣場,木槿的車原本在石巖的車後,可漸漸的他的車慢了下來,而她在一個紅綠燈路口終於超過了他。
等她車開到羣星廣場樓下時,石巖的車還沒有開回來,倒是他的手機打過來了,她即刻接起。
“阿木,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石巖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明顯的帶着一絲慌亂:“可能晚些纔回來,你不用等我。”
“好的,”她一邊朝電梯走一邊應着,在即將掛電/話時又叮囑了句:“你也不要慌,小心點開車。”
木槿沒有想到,石巖這個晚點回來一直晚到第二天早上纔回來,而他回來時,明顯的一臉的疲倦,整個人好似很久不曾睡覺了一般。
石巖回來的時候,她正在廚房給自己做早餐,因爲家裡只剩下麪粉了,所以她想給自己烙個餅吃。
剛把雞蛋敲進麪粉裡,拿了筷子還來不及攪動,石巖就開門進來了,她即刻走出廚房去,看見走進來的他,明顯的嚇了一大跳,趕緊追問了句:“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他應了句,見她一臉疑惑,又把手機掏出來遞給她道:“我手機真沒電了,不是故意關機的。”
木槿就那樣望着他,猛然間覺得有些悲哀,她和他,日子已經過到這一步了,他們,真的還需要舉行婚禮麼?
昨晚她的確是打過他的手機,而且打了不止一次,但電/話裡一直傳來是關機的提示音,她也沒有去多想,只以爲他公司出事加班什麼的了。
她把他的手機放在餐桌上,輕聲的道:“如果你累了就在家休息一天吧?這個世界上的錢是賺不完的,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如果身體跨了,賺再多的錢又有何用?”
石巖聽了這話大受感動,忍不住就那樣過來摟了她,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道:“老婆真好,我以後都聽老婆的。”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手推他:“快去洗澡,一身臭烘烘的,我在烙餅呢,雞蛋餅,等你洗了澡出來應該可以吃了。”
“嗯,聽老婆的,”石巖高高興興的轉身去朝主臥走去,很快,浴室裡就傳來嘩嘩的流水聲了。
木槿輕嘆一聲,又給盆子里加了些免費和雞蛋,把麪粉攪好,拿了專用的蛋餅盤子出來,薄薄的一層抹在上面。然後放進了微波爐。
她烙的餅和石巖烙的餅不一樣,石巖做的有些像麪點王的蛋餅,那時用電磁爐和平底鍋做的,木槿不怎麼會,她只會用微波爐來烤薄餅。
等石巖洗完澡出來,木槿的薄餅已經烤出一大疊了,他在餐桌邊坐下來,拿了薄餅送嘴裡,一連吃了三張餅才誇獎着木槿:“老婆的手藝越來越進步了,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享口福了?”
木槿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聽得他又說:“啊木,我15號要去德國出差,大概一週的樣子,二十二三號就回來了,絕對不會耽誤我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