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
木槿以爲,自己和石巖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即使再見上,大約也是在離婚的時候,亦或是,她和林晨晞對薄公堂的時候。
她之所以這樣認爲,是因爲安崢嶸死後,石巖就未曾在她面前出現過。
石巖是她合法是丈夫,是安崢嶸的正牌女婿,可岳父死了,他硬是沒有在安家露面!
想必,他在忙林夫人的後事吧轢。
木槿心裡這樣想着,畢竟,在石巖的心裡,林晨晞纔是他的妻,而市長林長風夫婦纔是他的岳父母。
當然,這兩天她和母親也忙,要接待安崢嶸老家來的親戚,又要忙着安排住宿和陪着他們,還要去給安崢嶸買寶宮和墓地。
好在有黃睿之和方逸塵,否則的話她們母女倆肯定是忙不過來的綦。
尤其是南粵人對喪葬一事很講究,一般來就是一大家子,而住宿這一塊是大問題,最終都是方逸塵和黃睿之幫忙解決的。
至於買寶宮(也就是骨灰盒),木槿的意思是挑選一個差不多的就可以了,人死如燈滅,都燒成灰了,還知道什麼啊?
但是方逸塵不肯,說安崢嶸這麼多年對他有養育之恩,所以寶宮和墓地的錢他來出,就算是他送給爸的禮物,也是最後的禮物。
寶宮最終挑選了一個1980的鑲玉檀木盒子,而墓地則要到西山去親自挑選,據說地理位置不同,價格也各異,這和活着的人買房子是一樣的,獨棟聯排疊加洋房都有。
最主要的是還有風水寶地一說,據說墓穴葬得好,後人的官運財運福運也就會好,這就有所謂的吉宅和凶宅之風水文化。
其實木槿原本不信這些的,因爲她在房地產公司上班,知道有多少高樓大廈都是修建在亂墳崗上的,那樓不照樣賣得很好?
但是方逸塵很信,而邵敏之是潮汕人,對這一套也比較迷信,所以她就依着他們。
一大早,方逸塵就過來開車帶她們前往西山墓園,當時他車上開着車載收音機,剛好有早間新聞。
一熟悉的男主持人在說了一些別的關於房價調控,石油漲價,股價跌停板之後,又說了件關於市長林長風的新聞。
主持人說,前幾天濱城報紙登了林市長涉嫌殺妻調查一事,經有關部門調查,這事純屬莫須有,今天報紙已經澄清了這事。據說這事的原因來源於有一位腦子長期患有癔症的病人安崢嶸認錯人了,錯把林夫人唐宛如認成他二十多年前的女友唐婉怡,其實唐婉怡早在二十五年前已經去世,可是安崢嶸固執的不肯承認事實,而後來又因爲大腦受到重創得了癔症,以至於當他見到林夫人唐宛如時就產生了幻覺,以爲是當年自己死去的女友,甚至幻化出林市長殺妻這樣的事情來
“胡說八道,”邵敏之當即就氣的憤怒的咒罵了一句:“這相關部門純粹就是胡說八道,崢嶸哪裡認錯人了?崢嶸又怎麼可能認錯人呢?那個林夫人就是唐婉怡,就是唐婉怡”
“媽,你不要激動,”木槿趕緊安慰着自己的母親,見她氣得臉色特青張嘴喘粗氣,即刻用手輕拍着她的後背道:“媽,你激動也沒用,現在林夫人和我爸都死了,這事兒死無對證,再說了,睿之兄不是說了嗎?就算爸沒死,能證明林夫人唐宛如就是二十五年前的唐婉怡,那也不能證明當年唐宛如的死就是林長風殺死的啊?沒準人家是生病死了的呢?”
“就是,”方逸塵在前面接過話去,接着又勸着邵敏之道:“媽,我也聽睿之兄說了,他說當時爸在報紙上登這樣的消息,只不過是爲了挑撥創科公司老總和林長風的關係,其實主要目的是救啊槿出來,爸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林長風當年就殺妻了,所以他纔沒有去公安局報案。”
“這個我知道,”邵敏之終於平靜了下來,然後嘆着氣說:“可是這些人不能說你爸認錯了人啊,那女人根本就是唐婉怡嘛,不管曾經的唐宛如是不是被林長風殺死的,就算是自然生病死亡,可林長風讓唐婉怡冒充唐宛如活着,卻把死了的唐宛如寫成唐婉怡,這樣做也是不對的嘛。”
“媽,這個世界上不對的事情很多,”木槿低聲的勸着自己的母親:“我們不用去關心林長風了,我們只關心我們自己就成,今天睿之兄找貨車的保險公司去了,他說因爲爸坐這輛車要負主要責任,估計賠付不大,另外,睿之兄說了,就算是林夫人和爸都死了,但是要證明唐宛如是唐婉怡還是有別的辦法的”
“該死的唐婉怡,”邵敏之忍不住又咒罵起林夫人來:“都是她,害死了我的崢嶸,等我以後過去了,我一定要找到她,狠狠的捅她幾刀給我的崢嶸報仇!”
木槿沒有再接話了,而收音機裡的早間新聞已經過了,這會兒是交通頻道上線了,正是上班高峰期,主持人在提醒着大家某些主要交通要道的塞車狀況。
等他們到西山墓園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方逸塵早就打電/話約好了業務員,所以他們一到,即刻就有賣墓地的業務員熱情的迎了出來。
或許是方逸塵跟業務員說了要風水寶地,所以這業務員直接帶他們前往最好的地方,一路上也能看見一些空着的墓地,但是方逸塵和那業務員都沒有停下腳步來。
最終來到一處依山伴水的半山腰,業務員用手指着一塊空白墓碑後的草地說:“怎樣,這地好吧?鳥瞰是一大片湖水,遠眺是連綿不斷的山峰,而這地本身就背山面水,人們常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地方可是山水都靠啊,是山珍海味都能吃到,可謂人間天堂”
木槿看着這說得一溜一溜的業務員,心裡忍不住腹誹了句,這是墓地啊老兄,就是天堂也不是人間天堂吧?
“這地兒不錯,”邵敏之非常的滿意,然後看着業務員問:“可以做雙墓嗎?”
“完全可以啊,”業務員走到那墓碑後用手比劃了一下說:“這地方寬,你買個2平米就夠了,這塊地雖然說是價格有些貴,但是贈送面積多,贈送面積差不多都有兩平米,這可算是墓地裡的獨棟別墅,你看旁邊這還能圍一圈墓牆呢”
“巖,我就給我媽買這塊地了,”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恰好打斷了業務員正說得口吐白沫的話。
木槿回頭,即刻發現剛走過來的林晨晞和石巖,此時,他們倆也在另外一名業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塊墓地。
石巖也看見了她,略微有些詫異,又看看她身邊的方逸塵,臉色當即一沉,接着就朝她走了過來。
“有沒有個先來後到啊?”邵敏之當即就不高興的喊了起來,然後對着帶她們來的業務員喊着:“開單吧,這塊地我要了,就買兩個平方,做雙墓。”
“什麼先來後到啊?”林晨晞也毫不示弱的走過來,站在邵敏之的旁邊,用手指着帶自己來的業務員說:“你問問他,我們是不是已經看過一遍了?要說先來後到,我昨天就來看過了,不比你們先?”
“昨天來了你爲什麼昨天不買?”邵敏之原本火氣就大,今天早上就被那篇胡說八道的新聞給氣着了,這會兒見着林晨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提高聲音道:“今天我們先來的,這塊地我已經要了,趕緊開單。”
“這塊地我要定了,價格隨便開,”林晨晞也提高聲音吼了起來,然後滿臉憤怒的盯着邵敏之道:“都是你老公,是他瞎了狗睛認錯了人,明明是我媽,他非要說是他以前的女人,這樣損害我媽的名譽,害的我爸還被人找去做調查,都是你那腦子殘廢了的老公害人的,現在我媽要塊地,你居然還來跟我爭?”
這一下,邵敏之是被徹底的惹火了,忍不住一步上前,揚起手掌狠狠的就朝着林晨晞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甩了過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這青山綠水的山谷,當即把所有人的人都震住了,大家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全都楞住了。
隨着邵敏之這聲巴掌聲響起的還有邵敏之憤怒到極點的咒罵聲:“你個胡說八道的小妖精,跟你媽一樣不是個好東西,明明是你那不要臉的媽害死了我的崢嶸,你居然還敢反咬一口說是我的崢嶸害死了她?現在崢嶸終於被你媽給整死了,你居然連塊地都還要來跟他爭?”
林晨晞的臉當即就被打上了五指印,嘴角鼻孔同時來血,她自己也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因爲她沒有想到邵敏之居然會動手打她。
“你個瘋子,”林晨晞突然一下子就朝着邵敏之衝了上去:“你這個神經病的老婆,你也是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居然敢打我!”
邵敏之更是憤怒,見林晨晞衝上來,即刻就和她扭打成一團,衆人這時才紛紛反應過來,於是趕緊上前去拉架。
木槿和方逸塵上前去拉邵敏之,而石巖則快速的上前去拉林晨晞,在大家的幫忙下,終於把這倆人給拉開了。
“晨晞,就是一塊地而已,這墓園裡的風水寶地很多的,我們重新去給伯母挑選一塊就行了。”石巖低聲的勸着林晨晞,目光卻朝木槿這邊看過來,示意他趕緊勸她母親。
“媽,不就一塊地嗎?至於你大打出手嗎?”木槿也低聲的勸着邵敏之,然後又用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塊墓地道:“我們買那塊地不就行了嗎?那塊地也不錯的啊?”
“我就要這塊地,”邵敏之正在怒火頭上,根本就不肯讓步,她瞪着林晨晞道:“人被你們害死了,現在連塊地還要來搶,當真是當官的,什麼都搶,連死人的一塊地都不放過!”
林晨晞一聽這話也火了,忍不住又一下子竄到邵敏之跟前,滿臉憤怒滿臉委屈的問着:“究竟是誰搶誰的?誰害誰的?你女兒搶我老公,你老公想搶我媽,而且還害死了我媽,你現在還來搶我媽的地?”
“誰搶你老公啊?”邵敏之當即火大,“你TM都還沒嫁人,哪來的老公啊?”
邵敏之罵完這話,忍不住伸出手去狠狠的推了兩下林晨晞:“你這個臭婊/子跟我滾開,這塊地是我家崢嶸的!”
“啊!”林晨晞的身子朝後連着退了兩步,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最終因爲穿了高跟鞋的緣故,整個身子搖晃兩下沒有穩住,然後就那樣直直的朝着懸崖下滾去。
大家都被邵敏之推林晨晞的動作驚呆了,以至於林晨晞身子在懸崖邊搖晃時沒有人衝上前去。
“晞晞!”石巖率先反應過來,迅速的朝着懸崖邊跑過去,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林晨晞嬌小的身子在斜坡上朝下滾動着。
“晞晞!”石巖即刻沿着旁邊的山道快速的朝下跑着,方逸塵和另外兩個業務員也回過神來了,趕緊跟着石巖一起朝懸崖下跑。
邵敏之是看見大家都朝山崖下跑時這才反應過來,然後雙手抓住木槿的手臂,渾身顫抖着的問:“啊槿,她不會有事吧?”
木槿搖搖頭,用手扶住邵敏之,卻是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
這懸崖這麼高,坡度又這麼陡峭,任何人在那樣的情況下摔下去都很難說,何況林晨晞還是個剛醒了三個多月的植物人呢?
“啊槿,我是不是殺人了?”邵敏之緊張的低聲喊着,然後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是被她氣得,崢嶸已經死得很慘了,報上還胡說八道,林晨晞這妖精又狗仗人勢,我這是氣糊塗了”
木槿知道邵敏之是氣糊塗了,如果她不糊塗,也不至於在看見林晨晞和她因爲爭吵都站到懸崖邊了還用那麼大的力氣去推她。
可法律是不講這些的,他們只會根據事實,而今天的事實就是,邵敏之把林晨晞推下了懸崖,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連狡辯都狡辯不了。
她扶着邵敏之朝墓園外邊走去,此時,她心裡唯一祈盼的居然是林晨晞不要有事,不要死,千萬不能死!
如果林晨晞摔死了,那麼,她母親邵敏之就是故意殺人罪,而這樣的後果
當木槿用手扶着嚇壞了的邵敏之走出墓園時,救護車已經高聲的喊着‘完了完了’開進來了,很顯然已經有人打了急救電/話。
她們倆站在外邊的空地上等方逸塵,木槿趁這個時間趕緊給師兄黃睿之打電/話,把剛剛在墓園發生的事情跟師兄說了一遍。
“現在那林晨晞怎樣了?”黃睿之在電/話那邊緊張的問。
“不知道,他們還沒有出來,”木槿如實的說,擡頭的瞬間,就發現不遠處方逸塵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
“他們出來了,我等下知道情況了跟你電/話。”木槿匆匆忙忙的掛了師兄的電/話,然後迅速的拉了邵敏之的手站在一邊。
方逸塵和一個業務員走在前面,他們身後跟着的石巖抱着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迷了的林晨晞,而石巖整個人一臉陰沉着。
石巖和林晨晞上了救護車,另外兩名賣墓地的業務員也跟着去了,方逸塵過來讓她們趕緊上車,說是先送她們回家去。
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原本是來幫安崢嶸買墓地的,現在好了,墓地還沒有買到,邵敏之又成殺人嫌疑犯了。
木槿和母親回到家裡就沒有出去,家裡的客人都交給方逸塵去接待了,她時刻的守着邵敏之,怕她一時想不開對自己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來。
一直到晚上,才傳來消息,林晨晞沒有死,但是也沒有醒過來,而且醒過來的機會不大。
邵敏之嚇得整個人直打哆嗦,嘴裡一直都念叨着:“完了,完了,這一下,我肯定要被槍斃了,我殺了人了。”
“媽,沒那麼嚴重,”木槿低聲的開導着邵敏之:“師兄是律師,他會幫你打官司的,你那頂多——算防衛過當!”
“是不是真的?”邵敏之疑惑的望着木槿,然後又搖着頭道:“不可能,當時她已經沒有和我打了,只是在罵我而已,我防衛什麼啊防衛?”
木槿聽了這話就非常的難受,師兄黃睿之說打官司時儘量朝‘防衛過當’這邊辯護,但是當場有好幾個人看見了,所以證人的問題很難搞定,關鍵是對方來頭太大,市長千金啊。
這個夜晚,木槿和邵敏之都沒有吃飯,其實母女倆連廚房都沒有去一下,黃睿之給她們送來了晚餐,可是誰也沒有心情動一下筷子。
“現在就看林家要不要放過師母,”黃睿之對木槿說:“主要是之前兩家的矛盾就已經那樣了,原本還想着用你和唐婉怡做DNA鑑定幫師傅證明他沒有說謊,誰知道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師母就出這樣的事情了。”
怎麼辦?要如何救母親?
木槿望着黃睿之:“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
“唯一的辦法,”黃睿之沉思一下道:“那就是給師母做精神鑑定,說她有精神病,當時又恰好受了刺激,一下子精神失常”
“可要求精神鑑定必須要提交曾經看過精神病的資料和檔案啊?”木槿望着黃睿之,半響才說:“我爸以前倒是看過不少精神科,可我媽沒有,我媽是居委會主任,她一直都精神着呢,大腦比誰都清醒。”
黃睿之點點頭,嘆着氣無比頭疼的說:“現在老師的事情只能先丟一邊了,師母的事情我盡力,不過你也看看能不能通過石家找一下林市長,只要林市長高擡貴手”
木槿搖頭,那樣的方法她想都不會去想。
林晨晞原本就是石巖的心頭肉,而且林晨晞還曾捨生忘死的救過石巖,他們倆愛得刻骨銘心着呢!
林晨晞當初爲了救石巖在病牀上躺了兩年多,做了兩年多的植物人,好不容易甦醒過來,石巖當成寶一樣的疼着愛着珍惜着。
現在,林晨晞再度成爲植物人,而且罪魁禍首是自己的母親,想必石巖已經恨得連殺了她母親的心都有了吧?
他又怎麼會幫她去找林家?要找林市長,也還是隻能她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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