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會往陳可美的座位上注視幾秒,陳可美看着那些情侶們相互分享着彼此手中的奶茶,甜蜜得有點刺眼。她已經哭得沒了力氣,眼圈紅腫着,本來就已經虛弱的身子,看着更加沒了精神。
店裡的一個男店員走過來問道:“美女,你沒事吧?要不要給你去換杯熱奶茶?”
突如其來的關心令陳可美冰冷的心有些熱乎,但眼前這位彬彬有禮的男生只是個陌生人,陳可美輕嘆了口氣,沙啞地迴應道:“不用了,謝謝。”然後站起來,拿走了兩杯冰冷的奶茶。
走到路邊的垃圾桶旁,陳可美用力地將兩杯奶茶丟進了垃圾桶,也將和林子健的過往,絕望地扔進了記憶的垃圾桶,再也不願回憶。
“奶茶冷了,可以加熱,心冷了,還有回暖的可能嗎?從今以後,我陳可美和你林子健一刀兩斷,再無牽掛。”陳可美冷冷地說道。
終於明白什麼叫輸得絕望,今天自己在薛夢琦面前,輸的徹底,那種看似漫不經心的炫耀,是對自己最大的羞辱,而自己卻連一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呵呵,捨不得,放不下,可這些又有什麼用,別人會珍惜嗎?只會讓人覺得自己賤,只會被人用來欺負和羞辱自己。也許在這一刻,陳可美的心中,已經悄悄地埋下了一顆可怕的種子。
像很多失戀的人一樣,此時的陳可美一直在路上游蕩,心裡空空的,感覺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漫無目的的走着。她走進一家超市,買了一袋酒,她打算用酒來麻痹今天的自己,不然她不知道該怎麼度過這個讓自己悲傷的一天。拎着酒來到了學校附近的江邊,陳可美肯定不會知道,這條江邊,曾經林子健也來過,就是去年夏天吳燁和薛夢琦找他的那次。
乘風俯瞰,渾濁的江水猛烈地拍打着堤岸,江面隨風起起伏伏,笨重的貨船發出低沉的鳴笛聲,撕裂着夜幕降臨後的寧靜,華燈初上的江邊高樓聳立,璀璨的燈光沿着岸線,猶如一條醉臥長龍。
繁華熱鬧的對岸和孤獨冰冷的自己,強烈的對比令陳可美的心口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痛,她坐在了冰冷的石板凳上,打開一罐啤酒,大口地猛灌。抖動的喉嚨裡不斷地發生**,心裡的酸楚和苦澀的啤酒,伴隨着刺激和麻醉感,直往陳可美的頭頂上衝。
喝着喝着,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滿了整個臉龐。她本想來到這裡一個人靜一靜,可思緒根本不給她片刻的安靜,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在閃現她和林子健過去的種種片段,運動會上的鼓勵,他送的小說,愛心早餐,豔陽天的聚餐……越不願回憶就越深刻,越怕觸痛心中的傷口就越疼痛。不是所有你以爲的好,對別人來說就是好,有可能人家根本就沒有想過好不好,還以爲這是理所當然。
陳可美拿出手機按下了莫欣優家裡的電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太難受了。但猶豫後還是放回了手機,自己的痛苦,沒有必要去傳遞給別人,她沒有來上課,可能家裡的情況更糟糕呢,自己還怎麼好意思去打擾她呢。只能拿起啤酒,繼續猛喝。
都說喝酒看心情和狀態,雖然陳可美酒量很好,但在今天這個狀態下,也抵擋不住這樣的猛灌。漸漸地她感覺到了頭暈,視線模糊,她一看時間,20點多了,她準備起身回學校,剛站起來沒多久,她只覺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
手上的啤酒倒了一身,空罐子散落一地,陳可美微微睜開眼,樹葉在風中搖曳,江中還有輪船在轟鳴,她本能地想起身,但全身無力,試了幾次,她最終放棄了,這樣躺着也蠻舒服的,不費任何力氣。她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你快打電話給林子健他們吧,讓他們都過來。”
“先不要打電話,你發現沒有,平時一向自尊自愛的陳可美,這次竟然喝得爛醉倒在路邊,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想這事肯定和林子健脫不了關係,當然和薛夢琦也有關係,所以你現在叫林子健過來合適嗎?”
“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兩個在這陪她就可以了。陳可美既然一個人去江邊喝酒,肯定是不想讓別人看她笑話。”
陳靜和樑思雨正在醫務室門口悄悄地議論着,裡面的病牀上正躺着昏迷的陳可美。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後說她很快就可以醒過來,可是過了快一個小時了,她還閉着眼睛,陳靜心裡有些着急。
“你在這看着她,我去叫一下醫生。”陳靜囑咐完後轉身朝值班室跑去。樑思雨看着昏迷着的陳可美,心裡想着:“想不到平時不食人間煙火的冰美人,也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真是不敢相信。”
她正往門口張望,突然背後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我怎麼會在這裡?”樑思雨回頭一看,原來是陳可美醒了,她驚喜地喊道:“你終於醒了,陳靜剛剛去找醫生了,還以爲你醒不過來了呢。”說完樑思雨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捂着嘴糾正道:“不是不是,是他不放心你。”這模樣逗得陳可美也露出了微笑。
“我只記得我倒在了地上,是你們把我帶來的?”陳可美用手撫摸着脹痛的腦袋問道。
“嗯嗯,當時我和陳靜在江邊那個…約會嘛,準備回去的時候,在一個石板凳下看到一個人倒在地上,嚇了我們一跳,後來仔細一看,原來是你,你一身的酒味,地上還散落着許多啤酒罐,陳靜見狀馬上把你背起往醫院跑,我就跟着一路跑來。幸好這裡還有醫生在值班。”樑思雨邊說邊遞給陳可美一瓶水,“來喝點水先。”
“真的很謝謝你們。”
“沒事,客氣啥,大家都是同學嘛。對了,想不到你身上也會發生這一幕,太令我震撼了,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痛苦,一個人喝那麼多酒?”
陳可美長嘆了一口氣,眼圈又紅了,樑思雨馬上道歉說:“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些的,怪我多嘴,你別哭了啊。”
這時陳靜帶着醫生開門進來了。他一看陳可美醒了,快步走到陳可美面前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現在?”
陳可美點了點頭回答道:“好了些,謝謝你。”
醫生整了整剛套上的白大褂,笑呵呵地說道:“姑娘醒來了就好,就說明我的判斷是對的,你呀,只需要回家好好休養就可以了,記住下次不能喝那麼多酒了啊,最好三個月之內都不要喝酒。”
陳可美站了起來,向醫生鞠了個躬,謝過醫生並問道:“醫生,多少錢啊?”
醫生見她摸着自己的口袋,笑道:“小姑娘,錢這位帥哥已經付過了,你們還是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陳可美看着一旁微笑的陳靜,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讓她一時忘記了之前遭受的傷痛,她報之以同樣的微笑。然後走上前,輕輕地說道:“今天真的謝謝你,真的,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內心對一個人充滿感激,謝謝你給了我機會。”
陳可美的話讓陳靜有點意外甚至有些不解,我給了她什麼機會?繼續活下去的機會?這說得也太嚴重了吧。他撓了撓頭,笑着說:“不用謝我啦,這是我應該做的。”
“多少錢?等會回宿舍我還給你。”
“千萬別啊,你這樣就太見外了啊,你以前不也給我付過掛點滴的費用嘛,那時候你和林……額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陳靜說到林子健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陳可美情緒的變化,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連忙轉移話題,帶着她們一起回學校。
走出醫院的時候,樑思雨悄悄在陳靜耳邊問:“你真的不要她還剛剛墊的錢了啊?”
“廢話,當然不能要,她以前也這樣幫助過我,那時候她跟我還不是很熟呢。”
樑思雨聽了,只好不再多說。
三人打的到學校,陳靜把她們送到宿舍樓下。
“你回宿舍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什麼了啊,早點休息,思雨你幫忙照顧下她,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陳靜囑咐道。
樑思雨點點頭,和陳靜揮手道別,然後扶着陳可美走進宿舍。她們的身影消失後,陳靜趕緊跑回自己宿舍,一進門,他就把林子健叫到陽臺上。林子健當時正在看書,陳靜的表現讓他非常驚訝,他跟着陳靜來到陽臺,問道:“怎麼了?”
陳靜轉過身就是一拳,正中林子健的臉頰,林子健身子往後一退,差點摔倒。
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林子健怒吼道:“你發什麼神經啊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你跟陳可美說了什麼?”陳靜冷冷地問道。
“這跟你有關係嗎?”林子健捂着脹痛的臉頰,不屑地看着陳靜。
“陳可美今晚一個人在江邊喝酒,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你知不知道晚上江邊的風有多大,要不是我跟樑思雨恰好路過看到她,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
聽了陳靜的話,林子健震驚萬分,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他一直認爲陳可美是個堅強的女孩,不會做出什麼胡鬧的事情來,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再堅強的女孩,也有脆弱的一面,外表越堅強,往往內心越脆弱,堅強的外表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僞裝而已。陳可美在自己的愛人和自己的情敵面前遭受如此大的傷害,還能繼續堅強嗎?
林子健趕緊跑出去,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陳可美,電話一直提示”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試了好幾遍,都是同樣的提示,他又拿起宿舍座機打到陳可美宿舍。
“別打了,人家根本就不想理你。”陳靜在一旁嘲諷道。
那邊接起了電話,傳來了陳可美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小美,你怎麼樣?還好嗎?沒……”還沒等林子健把話說完,陳可美就掛斷了電話。
林子健不甘心,繼續打過去,卻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是電話線被拔掉了,林子健失望地放下了電話。
他一直坐在那裡,嘆着氣,發着呆。
蔣成武和吳燁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肯說,問陳靜,陳靜也表示三言兩語說不清,等有機會再詳細和大家說。陳靜拍拍林子健的肩膀,“你對她到底說了什麼?讓她那麼傷心。”
“你和她分別的時候她狀態怎麼樣?還好嗎?”林子健擡頭望着陳靜,眼睛裡充滿了不安和擔心。陳靜搖搖頭,“怎麼可能好,她看上去很堅強的樣子,其實我知道她心裡非常難過。”
林子健沉默良久,他對自己下午對陳可美所做的一切感到非常的後悔和自責,原以爲劃清他和陳可美之前的關係,三個人都可以過得輕鬆自在一些,但事實卻朝着相反的方向發展,這令林子健始料未及,也許是他低估了陳可美對自己的感情。
“今天下午我帶薛夢琦一起去和陳可美談了,我告訴她,我跟她已經不可能了,我現在和薛夢琦在一起,跟她只是同學關係。”林子健向大家坦白了今天的事,所有人都瞪着大眼,幾乎不敢相信一向做事沉穩的林子健會做出這麼天真的事,誰都知道帶着你喜歡的人去和喜歡你的人說我們倆不可能在一起,這不是讓對方難堪嗎?
“你傻啊,怎麼可以帶薛夢琦一起去呢,這種話你應該單獨和陳可美說,你帶薛夢琦去幹嘛,看她笑話嗎?還是炫耀你們的幸福指數?她接受不了很正常,你換哪個女生都接受不了,唉,你太沖動了。”陳靜的話深深刺激到了林子健的內心,他懊惱地抓扯着自己的頭髮,但在幾個好朋友面前,他始終沒有讓眼淚滑落下來。
如果問他現在最想要什麼,他一定想要一個月光寶盒,將時光倒退到下午14點,然後一個人準時去赴約,可惜現實生活中沒有月光寶盒,有的只是無盡的悔恨和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