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健躺在牀上久不能寐,如何才能幫助薛夢琦解決當前遇到的困難,這個問題始終在他腦海中不停地旋轉。憑自己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對副校長產生威脅。
宿舍其他幾個朋友一起?也不可能,這不是簡單的街頭打架。
求助班主任?這本來是可行的方法,但班主任即將離開了,平靜地離去纔是她所應該接受的。
家長?這看似可行,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如果家長和學校鬧起來,勢必會影響到高考,三年的努力將功虧一簣。
越想越絕望,越想越無助,林子健真的很急切地想在薛夢琦面前樹立一個可依靠一生的形象。
林子健第一次覺得壓力可以大到讓自己喘不過氣來,這種來自學習以外的壓力,不是努力學習可以化解的。他甚至有些怨恨和仇視,爲什麼自己會遇上這麼狗屁的事情,電視電影上的情節,真的還能在現實中上演啊?我們只是個學生,爲什麼要遭受我們這個年齡本不應該承受的痛苦和壓力。
不知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總之是很晚很晚,夜深人靜,第二天醒來,疲憊的雙眼努力地睜着。
薛夢琦看到林子健眼睛的黑眼圈,關心地問道:“昨晚沒睡好?”
“沒事,快去教室吧,要遲到了。”
上課時候,林子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上的是政治課,他拿的是地理書,還是同桌提醒他才發現。
中午時分,天氣漸漸轉熱,樹葉在地面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湖心亭下的蟲兒們也在平靜的湖面上歡呼跳躍着,漾起一圈圈的水波。林子健趴在走廊的窗戶上,燥熱的空氣趁着微風不斷地迎面襲來,拍打着那顆同樣燥熱的心。
他看了看電子錶上的時間,然後獨自一人朝校長辦公室走去,這棟行政中心大樓一如往常地寂靜,他踮着腳尖輕輕地走過副校長辦公室,來到了鄭校長的辦公室門口,他從窗戶縫隙中看去,鄭校長正在批閱文件,笨重的黑框眼鏡重重地架在他高聳的鼻樑上。
林子健輕輕敲了三下門,得到校長的允許後,他開門進去。
“校長您好!”林子健向校長鞠了一躬。鄭校長放下手中筆,拿起一杯茶,小小喝了一口。
“請坐。”鄭校長的臉上始終掛着笑容,紳士的風度展露無遺。
“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鄭校長一句話就把心中的疑問都給說了出來,林子健一直覺得相比於陳副校長的廢話連篇,鄭校長更加幹練利落,幾乎不說多餘的廢話,這從他們平時的演講上就可窺一斑。
“我叫林子健,是高三11班的學生,這次來找您,是向您舉報一個學校領導。”說完,林子健戰戰兢兢地盯着鄭校長的反應。
鄭校長聽了林子健的話,也震驚了一下,這是他幾十年的教育生涯中,第一次有學生舉報學校領導的事,他知道這件事情不一般,笑着問道:“舉報誰?”
“陳副校長,他騷擾我們班的一個女生。”林子健的言語中帶着憤怒。
“那個女生爲什麼不自己來舉報呢?”
“因爲……因爲她不敢。”
“那你怎麼就敢呢?”
鄭校長犀利的言辭像一把鋒利的刀架到了林子健的脖子上,讓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因爲我……我是她男朋友,我必須這麼做。”林子健自知他和薛夢琦的關係已經隱瞞不了了,遂向鄭校長說出了實情。
鄭校長看着林子健,看了大概有半分鐘,他沒有說話,林子健也低着頭不敢說話,現場的氣氛有點冷。鄭校長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步有力地朝林子健走過來。林子健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着,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這時鄭校長的手拍了拍林子健的肩膀,在林子健邊上坐了下來。
“不錯,有擔當!”鄭校長的誇讚令林子健不知所措,他擡頭一看,鄭校長正用和藹可親地衝着他笑。正當林子健要回報微笑的時候,鄭校長又說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學校規定是不能談戀愛的?”
林子健馬上辯駁道:“我覺得只要不影響學習,就沒關係啊,兩個人相互幫助相互促進,反而能夠提高學習成績。”
“哈哈哈哈哈,你這算是在教育我們學校的領導嗎?”鄭校長的反問讓林子健一陣惶恐,他忙解釋:
“沒有沒有,我哪敢啊。”
“好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鄭校長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大口地喝了一口茶。
“那這個事情……”
“我會處理的,你去吧,對了,記得保留證據。”鄭校長對着林子健微微一笑,並不忘囑咐林子健保留證據。
“嗯好,謝謝校長!”有了鄭校長的承諾,林子健心裡有了定心丸,放心地離開了校長室。
走在路上,林子健感覺陽光比之前更加燦爛了,花兒在綠葉的陪襯下更加鮮豔了,幾隻蜻蜓也在空中盤旋飛舞着,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吵鬧着,一切都像是重生一般,包括林子健壓抑許久的神經。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子健的精神狀態和上午判若兩人,課堂上還多次主動舉手回答老師的提問。昨晚沒睡好,今天中午也沒午睡,但林子健身上看不到任何倦意,連早上濃濃的黑眼圈也消失了。
薛夢琦還走到他邊上來問他爲什麼這麼興奮呢,他就說,可能是上午憋太久了,下午需要爆發。陳靜他們還調侃說他吃了興奮劑,林子健一臉輕鬆地笑着,因爲他心中最大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最擔心的事也不會再發生了。
相比於蔣成武的情場失意,林子健的情感危機,陳靜的生活要平靜順利得多,學習上,他有莫欣優的幫助,提高了不少,感情上,他和樑思雨也習慣了彼此,沒有以前那麼愛爭吵了,奇妙的是,樑思雨對莫欣優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陳靜找莫欣優問題目的時候,樑思雨不會再去阻撓或者生氣,她自己也把不懂的題目拿去向莫欣優請教。莫欣優也是大方,來者不拒,且傾囊相授,這反而讓樑思雨感到十分慚愧。自己以前經常找她麻煩,處處和她作對,剛認識那會還打了她,但是莫欣優卻沒心沒肺似的絲毫沒有計較這些過去,對待樑思雨也都是笑臉相迎。
這天晚自習下課,樑思雨讓陳靜自己先走,她說自己還有點事,然後背起書包,緊跟在莫欣優後面,路過操場那會,她假裝碰巧和莫欣優同路。
“嗨,這麼巧,你也往這邊走啊?”樑思雨喊了一聲走在前面的莫欣優,莫欣優回過頭看到樑思雨,頗爲意外地迴應:“嗯是啊,我一直都是往這邊走的。”
莫欣優看了看樑思雨,“你怎麼一個人?陳靜呢?”
樑思雨笑了笑:“呵呵,他有事就自己先回去了。”她走到莫欣優邊上,“一起走吧。”
莫欣優點點頭,右手提了下背上的包,和樑思雨並排走着。
樑思雨偷偷瞄了一眼莫欣優,她正低着頭,似乎感覺到了樑思雨在看她,她轉過頭來,對樑思雨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揚,很隨和。
樑思雨爲避免尷尬,順口問道:“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莫欣優邊走邊等着樑思雨的問題。
“你…”樑思雨不知該不該這麼直白地問,猶猶豫豫地問不出口,莫欣優看她這麼爲難,爽快地說:“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沒事的。”
聽了莫欣優的話,樑思雨也就沒什麼顧慮了,她問道:“你喜歡陳靜嗎?或者說有沒有喜歡過他?”
樑思雨問出口後,便急切地等待莫欣優的答案,更確切地說是等待莫欣優否定的答案。
“你放心吧,我跟他只是好朋友,從小就認識,太熟了。”
“可是他好像很喜歡你。”
莫欣優停下了腳步,樑思雨也跟着停了下來。兩人相互對視了幾秒,莫欣優微微一笑,“你想多了,他是個很專一的人。”樑思雨不知道莫欣優笑中的含義,也不會真正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後話來說,樑思雨也只是從莫欣優的話裡得到了些自我安慰的藉口罷了。
陳靜對於未來並不會像林子健那樣去設想,尤其是感情上的,他習慣於順其自然,他以前和莫欣優如此,現在和樑思雨也是如此,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珍惜當下要比期待未來更加具有現實意義。
他曾經問樑思雨說:“你在我身上可以看到未來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嗎?”
樑思雨納悶兒地搖搖頭說:“看不到,不過應該會比現在更帥吧,嘿嘿嘿。”
陳靜敲了一下樑思雨的額頭,“你丫能不能別這麼膚淺啊。”他知道,樑思雨回答不了,他自己也回答不了,不確定的答案等於沒有答案,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不確定的未來,不如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比如一起吃個飯,一起看會書,一起跑個步,一起唱首歌。
在一起的時光看似很簡單很無聊,其實很精彩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