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摸摸……摸……”艙內有小女孩的哭聲響了起來,不是很吵,反而帶着一種撒嬌的軟糯。
莫少南轉過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扎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摟着女子的脖子就是不肯放手,粉紅的小嘴嘟着,像是不開心的樣子。
他看着看着竟有些看愣了,他看着那個女子伸手在小女孩的後背上緩緩的撫摸着,小女孩原本嘟起的嘴巴也慢慢的平緩了下去,跟着閉上眼睛,滿足的睡了過去。
他坐直了身體,旁邊的齊戰有些繃不住了,他摸了摸鼻子道:“我看你最近好像很關注小孩子,在y市的時候,唐少家的小蘿莉也總是愛往你懷裡鑽,惹得他這個當爹的就差氣得冒煙了,我們在國外,都能有小萌娃跟你來個親密接觸,看來你這孩子緣真不是一般的好。”
“都是他們自己靠過來,我可沒有主動去招惹他們。”他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
“假如上天真要送個孩子到你面前管你叫爸爸,你是接受呢還是拒絕?”
“沒有假如,我和宋妍兒不可能有孩子。”語畢,他轉過頭,瞧着齊戰的眼中有着意味深長。
齊戰卻只是笑了笑,目視前方道:“還沒批麼?這麼拖着也沒意思。”
“你若離職,我就失了一截翅膀,我明白你爲什麼要從我身邊走,半年時間行麼?最多半年,我和宋妍兒的婚姻就會解除。”
“就算你們解除了婚姻,我和她也再沒有可能了,隔閡這種東西就是一種傷,一旦生成,就不會有痊癒的可能,強迫也只會徒留尷尬而已。”
“我要對你說聲抱歉!”莫少南嘆息了一聲道。
“嗯!我接受了,總歸我愛的女人成爲了你的妻子,多少我這心裡還是有些芥蒂的。”齊戰朝着心口拍了拍,嘴角扯開了一抹釋然的笑意。
“你小子也會挖苦我呢?”莫少南輕笑一聲,伸手一拳作勢在他肩膀捶了一下。
“剛纔在機場的時候,你想什麼呢?我看你對着那個孩子笑了,要說我都記不得什麼時候看見你由衷的發笑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那個孩子……長得很白。”他伸手擰了擰眉心,腦袋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莫名又看見了躺在嬰兒車裡的那個小女娃。
“momo……莫莫……莫莫……”他下意識的呢喃出聲,原本闔上的眼睛突然睜開,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什麼似的,他立馬坐直了身體,臉上有着明顯吃驚與緊張。
“怎麼了?”齊戰疑惑的問道。
莫少南沒有說話,原本驚愣的表情突然變成了破涕爲笑,卻帶着滿目的自嘲與懊惱,他整個人都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左手撐在眉角,遮住了他的眼眸,可是那微睜的瞳孔卻泛着氤氳的水光,他淡淡的呼了口氣,垂眸便將眼底波瀾的情緒掩了下去。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你剛纔的那個問題很有思考價值,真要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放在我面前,我會怎麼做?”
他的轉變倒是讓齊戰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了,眉心微皺,有種看怪物的表情,隨後他自己也靠着椅背閉目休息。
在飛機上的這一路,莫少南的內心尤爲的平靜,甚至帶着一種莫名的興奮與期待,不知道爲什麼,當那一個念頭竄進他腦子裡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被激活了,嘩嘩的流淌異常迅速,他感覺不到疲憊了,也感覺不到落寞與沮喪。
當整個機艙都變得安靜的時候,只有他睜着眼睛,神經異常清醒甚至帶着一點亢奮,他看着窗外墨黑的一片,玻璃反光映襯出他的臉來,他看見了自己嘴角掛起的明顯的笑意。
走出機場後,一輛黑色邁巴赫62s停在了出口處,黑衣保鏢打開車門恭敬的等候他坐進了後座車廂,齊戰坐在了副駕駛,邁巴赫啓動往前行駛,車後緊隨而上的是一輛黑色奔馳轎車。
“回公司還是回……太太那邊?”齊戰詢問出聲,驀然停頓了一下,跟着便狀似若無其事的望着車窗前方。
莫少南沒有回話,整個航程他都亢奮的睜着眼睛感覺不到疲憊,這會兒落了地,睡意倒是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他伸手擰了擰眉心,聲音有些沙啞道:“去靖安別墅。”
莫少南的吩咐讓齊戰微微愣了一下,跟着便沉默不語。
齊戰知道自從莫少南和宋妍兒結婚以後,靖安別墅就成了空置的一處房子,除了之前就在別墅做事的幫傭外,莫少南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過了。
車子在門口停了下來,莫少南下車,只吩咐了他們明早來接他便進去了。
“需不需要和太太說一聲?”齊戰最終還是沒忍住,追了出來,臉上有着一絲急切和凝重。
“你看着辦。”得到的只是莫少南漫不經心的迴應。
一路走到別墅門口,對於莫少南來說有種恍如隔世的滋味,他慢慢的停下腳步,環視着這個依舊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子,耳邊彷彿響起了誰的嘻笑聲,就像靈動的麻雀,快樂無邊的笑聲銀鈴一般。
她不常笑,尤其是如這般清脆明亮的笑聲,她可以對着任何一個人展開笑顏,獨獨對太莫少南總是保留着一份。
他擡眸,看向二樓的陽臺,白色的欄杆處,眨眼間,他彷彿有個身影正靠在上面,伸手對着他開心的揮了揮,然後說:阿南,你回來啦!
“少爺?是少爺,少爺,你回來啦?我還真以爲自己看花眼了呢!”陳福萬分驚喜的叫出了聲,也打斷了他眼前的虛幻。
他瞬間愣了一下,再看過去,陽臺的欄杆處哪還有半點的人影?
陳福幾乎是喜極而泣了,看着他老人家明顯抹淚的動作,莫少南頓時有些不是滋味,上前伸手摟着他的肩膀便一起往別墅內走去。
“陳叔,可是怪我沒來看你?的確是我疏忽了,要是拿工作太忙當藉口的,連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所以我來了。”
“少爺哪裡的話?我這個老頭子啊!活一天就是給你增加一天的負擔,只是習慣了少爺住在這裡,你這一搬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莫少南有些無奈的勾了勾脣角,走到沙發處坐下,保姆小何已經麻利的端上了一杯熱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陳叔,今天回來主要想問你個事情,是關於……靖雨的。”
陳福和小何明顯的一愣,跟着面面相覷,滿臉的吃驚與疑惑,畢竟自從莫少南結婚以後,別說來這棟別墅了,就連提到邵靖雨這個名字的機會都不怎麼有了,縱使別墅裡的人都知道邵靖雨代表什麼,可是從那一天開始衆人都十分默契的保持沉默,不再輕易去提到這個名字,彷彿這個名字就成了莫少南的忌諱。
誰也沒有心理準備他會主動提起了這個名字。
“少爺想問姑娘什麼事兒啊?”陳福很快就斂下了心中的疑慮,一臉慈祥的笑着問道。
“大概在我訂婚的那段日子的前後,她有沒有明顯的身體上的不舒服?比如疲累或者頭暈甚至是噁心嘔吐?”
莫少南的問題很是突兀,畢竟離他訂婚差不多快要兩年的事情了,小何一臉的茫然,倒是陳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道:“我記着有這麼個事兒,就是少爺你訂婚那天,姑娘在電視上看到了,她就一個人坐在客廳喝悶酒,我勸了她一下,跟着她就捂着嘴跑進了衛生間,不停的吐了起來,我記得當時她整個人都不太好的樣子,臉色白得很,因爲那天正好是你訂婚的日子,所以我比較有印象。”
“對對,陳叔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有一次我上樓打掃,聽見過邵小姐嘔吐的聲音,就是那種……那種好像是嗓子眼壓着什麼東西似的,一陣陣的,聽得我都有點擔心,只不過我問邵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可是她都說沒事,只是胃裡不舒服。”
“也就是說她有這個症狀在當時已經有段時間了。”語畢,莫少南頓時有些沉默起來,幽深的瞳孔泛着晦澀不明的波光。
“天吶,該不會是懷孕了吧?”小何猛地反應過來,她的聲音帶着十足的驚詫,在這客廳之中尤爲的高八度,也正是她的這一點破,整個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小何忙捂住了嘴,滿眼的緊張與歉意:“對不起先生,我口誤,我瞎猜的,我……”
“我先走了。”
莫少南沒有迴應,而是淡淡的丟下這一句起身就走了出去,他來到車庫,將停在那裡的一輛黑色保時捷開了出去,如入無人之境似的在馬路上極速行駛着,轉過彎就到了高速收費口,他踩下油門,保時捷如同飛奔的子彈迅速將一輛輛的汽車甩在了後面。
他將車頂敞開,疾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着尖銳的摩擦聲,他定定的望着前方的路,他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讓他肆意發泄的地方,他不能大聲呼喊,也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只因他是莫少南,是堂堂容太集團最年輕有爲的董事長。
可是,他的心口,此時此刻,盤旋着一股讓他難以控制的情緒,激動、震驚、歡喜、自責與懊悔。
他滿腦子都是她的樣子,亦喜亦嗔,亦悲亦傷,他突然有些恨她,她就這樣用一種無聲的方式帶走了關於她的所有逃離了他的身邊,可是,他不能原諒的是……
“邵靖雨,你若真帶走了我的孩子,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