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手術室前的走廊,兩排靠牆而設的銀灰色金屬椅子,在最前端的椅子腳下,一雙黑色褲管的腿露出一節細白的腳踝,就這麼並排擱置在地上,走近了以後,莫少南方看到她聳拉着腦袋,一動不動的靠着牆壁。
頭髮雜亂不堪,衣服也被扯得皺巴都看不出原樣,微垂的雙眸盯着地上,整個人狼狽不堪,毫無生氣的跟個死人有什麼區別?這就是莫少南乍見她這副樣子唯一冒出的念頭。
呼吸有些沉,很明顯,他有點生氣了,不爲別的,就因爲她眼下這個是個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樣子。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變成這副德行?”冷漠而疏遠的語氣,視線卻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她父親上午剛剛去世,想必還在悲傷中沒有緩過來。”齊戰走近一步低聲說道。
狹長的桃花眼微眯,跟着沉穩有力的腳步往她走去。
一個跳脫的身影急速般的閃過他面前停在了邵靖雨的面前,臉上似是帶着濃濃的擔憂。
莫少南看着那個身影着急忙慌的抓着邵靖雨的手臂想要把她攙扶起來,語氣更是哽咽的不行。
“姐,你怎麼這麼傻啊!我知道爸爸走了,你接受不了,可是你還有我啊!還有我媽,我們是一家人啊!你這樣一味的折磨自己你知道我看了有多難過嗎?”何等姐妹情深的訴說,邵語楊簡直就要被自己感動哭了,眼睛眨巴了幾下最後果真擠出了兩行眼淚。
提了下手中的力道,卻不想坐在地上的邵靖雨壓根動都沒動,就這麼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原有的表情,邵語楊忍不住腹誹暗罵,可嘆還要在人前演這場苦肉戲,最後不光沒有把邵靖雨拉起來反而被連帶的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小臉頓時羞紅一片,正想着要怎麼挽回自己的形象,卻見一個強有力的手臂伸了過來一把拽起了邵靖雨的手臂,輕而易舉的就將她拉直站了起來。
兩腿麻木的沒有知覺,雙腳剛沾地,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再度要往地上倒,手臂快速的摟過她的纖腰,整個人便穩穩的落進了他的懷中,他的手強壯有力,扣住她腰肢的手像是滾燙的烙鐵一般,這種陌生而強烈的碰觸終是將她的思緒慢慢迴轉過來。
邵靖雨緩緩的擡頭,正對上他俯視的利眸,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跟着整個人像是觸電般的瑟縮了一下,臉上轉而變得駭然而憤恨。
一把掙開他的懷抱,邵靖雨猛地後退兩步,後背緊靠着牆壁,臉上是緊張而戒備的神色,莫少南被她的樣子搞得莫名其妙,更是因爲她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瘟疫一般,這種認知讓他怒氣上涌。
“姐,你在幹嘛?莫先生不放心你第一時間找到這裡,你怎麼能這樣?”
邵語楊指責的聲音,滿滿的尖銳與不甘。
手臂顫顫巍巍的伸到跟前,指着他,邵靖雨咬牙切齒的瞪着他,眼淚卻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都是你……都是你……莫少南,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那樣欺辱我,我爸爸怎麼會死……”排山倒海般的怒吼聲,整張臉都是扭曲的厲色。
眨眼間,原本孱弱的喵咪頓時展開尖銳的爪子,昂揚着搏鬥氣勢的毛髮,猛地一下竄到了莫少南面前,雙腳超乎反應的用力勾住了他的勁腰,雙手發狠的圈住他的脖子,帶着狠厲而悽惶的眸色冰刃般直直的抵達他的瞳孔深處。
只聽一聲沉悶的碰撞聲,莫少南只覺得額頭鈍鈍的疼,整個人都發昏的往後踉蹌了幾步,還要分神注意着纏在他身上的女人,這種感覺簡直叫他想要爆粗口,眸色頓時涌上怒意,他伸手就要去扳她的手,可是這個女人像是鐵了心的要跟他作對到底,在用頭猛地撞擊他的腦袋後,似乎壓根就沒有疼痛的知覺,邵靖雨再度湊近他的脖頸處,扭曲着一張小臉跟着就要咬下去。
長髮再度成爲他手中的利器,邵靖雨只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從頭皮開始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隨着她的一聲痛呼,整個上身頓時往後彎曲着,她被迫仰着上身,視線中是莫少南鐵青的臉色。
她嘿嘿笑了一聲,跟着不可抑制的仰天大笑出來。
“姐,你快點住手,你這是在幹嘛?”邵語楊一聲尖叫便要衝上來想要拉開邵靖雨。
“滾開!”一聲爆喝響徹整個走廊,怒火噴發得如同一頭暴虐的野狼,狠厲而危險。
邵語楊被這聲音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站在原地,雙手都止不住的抖,她戰戰兢兢的看着這個俊美如斯的男人,可是他臉上十足的厲色卻叫她只能望而卻步,看着他緊緊箍在懷裡笑得瘋癲的邵靖雨,她的內心頓時充斥着滿滿的嫉恨。
“你他媽發什麼瘋?”莫少南吼道,伸手一把拽下她圈住自己的腿跟着拉近自己,一手箍住她的腰肢,一手抹了一把她的臉,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像是刻意的懲罰般,瞬間將她蒼白的臉蹭得竟然發紅了。
邵靖雨恨恨的瞪着他,她恨這個男人更加恨自己的無能爲力,憤恨夾雜着委屈、痛苦的情緒頓時叫她哽咽起來,落下兩行清淚。
“莫少南,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麼要那樣欺辱我,爲什麼不放過我?都是因爲你,我爸爸走了,他走了,我沒有爸爸了,都是因爲你,我在他心裡不再是那個聽話的女兒,是我讓他死不瞑目的……嗚嗚嗚……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近乎瘋癲般的尖叫聲,她發瘋般的拼命錘着跟前的這個男人,躁動的雙手胡亂的捶打着,愣是他再有力也還是沒有避免臉上被她的指甲刮蹭出一道血痕。
怒氣蹭的一下爆發到頂點,雙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反剪住她不安分的雙手,冷眼看着這個不斷抽泣着然而卻始終沒有放鬆警惕的憎惡眼神,莫少南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犯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耐心挑戰他的底線,他卻還能這樣理智的看着她,內裡卻恨不得將這個女人拆骨入腹。
“你他媽給我閉嘴。”一聲怒喝,冷硬,暴虐的眼神簡直能殺死人,不由分說的一把將她扛在了肩上便往外走去。
“你放我下來,你幹什麼?莫少南,你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禽獸、暴虐狂,你放我下來。”邵靖雨叫囂着不斷捶打着他的後背,然而他沉穩有力的步伐卻壓根不受影響,就這麼扛着她大喇喇的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原本一直在試圖反抗的邵靖雨在被周圍不斷經過的路人臉上那好奇驚訝的目光打量得無地自容,臉上紅暈飛起,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好過這樣丟人現眼。
嘭的一聲,她被莫少南丟進了車後座。
顧不得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疼痛,邵靖雨蹭的一把坐起就要下車,卻不想被隨即坐進來的高大身軀再度控制得壓根動彈不得。
她憤憤的瞪着這個容貌出衆,可是骨子裡卻是冷酷暴虐無常的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姓莫的,我爸爸也去世了,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讓我牽掛的事情,你休想再威脅到我。”
“是麼?”他輕哼出聲,桃花眼微眯,斜睨着她,像是在聽一個世界大笑話般嘴角跟着輕挑,笑意輕浮而邪肆。
一陣吵雜聲響起,邵靖雨乍見他手中的手機屏幕上正播放着視頻,那熟悉的身影抓起桌上的酒瓶猛地敲擊在大理石桌子邊沿隨即四碎開來,跟着那抹身影朝着坐在沙發上慵懶的男人就衝了過去,手中破口的酒瓶在燈光曖昧的包廂內竟離奇的閃着詭異的光芒,直衝而上,目標只有一個,只是模糊的身影交替中橫刺裡冒出一個身影,準確無誤的對着那破口的酒瓶而來,跟着便是兩人撞擊在一起往後倒地的畫面伴隨着那聲悽慘的痛呼,畫面一轉,原本握着酒瓶的那抹身影清晰的側臉赫然出現。
那人臉上帶着刺目的血液,猙獰而恐怖。
“不要——”一聲恐懼的尖叫聲在這沉默的車廂空間內突兀刺耳。
邵靖雨不受控制的上前就要搶過他手中的手機,臉上充斥着不敢置信的驚恐與憤恨。
身體卻被他強有力的手臂瞬間隔開,跟着一手圈過她的脖子往懷裡輕鬆一帶,整個人便被他牢牢的牽制住,她被迫的仰起頭看着他帶笑的俊臉。
入目的則是他線條冷硬的下巴,帶着睥睨之色的桃花眼是滿滿的譏誚,她看懂了其中的含義,他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緩緩湊近她,強勁而陽剛的呼吸充斥在她的感官周圍,帶着好聞的鬚後水的清新與菸草混合而成的獨特氣息,霸道的宣誓着他的主權。
如地獄般鬼魅而森冷的語調在她耳邊迴旋,只是一剎那便打得她措手不及,找不到絲毫的迴轉。
“想想你的理想,想想你的朋友,你確定沒有可以叫你牽掛的東西?好好想想,真要想不起來,我不介意陪你一起慢慢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