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對不起雲老爺子的救命之恩,不能對不起雲夫人,不能對不起雲家的亡魂。
是以,只有辜負眼前這個爲他放棄一切的女子。
“雲堯,你自負盛名你對天下蒼生有責任,對雲綰月有責任,可是對我難道就沒有責任了麼?”滾燙的淚珠順着臉頰而落,這個時候她都還是記得當日在豫國的金鑾大殿之上。
他拉着她的手走上了龍椅,向世人昭告娶她爲妃!
他說,生生世世長相伴!
他說,永不負她!
他還說,六宮無後,只冊一妃!
流離久久的未曾聽見雲堯的聲音,整個世界只有狂妄的悲哀在肆意的蔓延。
那悲哀就像洪水猛獸一樣,就要吞沒她所有的理智。
忽然一瞬,流離就被擁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下意識的抓住了那人的衣襟,心沉了又沉!
“阿離,對不起,對不起……”雲堯下巴抵在流離的額頭上,悽悽的說道。
司尋踏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看着黃沙中的兩人,幽深的眸子多了幾分不可預言的疼痛。
“放開我!”流離掙扎着預言離開他的懷抱,如今他抱着她,她只覺心如針扎!
她要離開,她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
良久,雲堯依舊是不肯鬆開手,反而是將流離抱緊了幾分,讓流離再也動彈不得。
她聞着他身上的蓮香,心中煩怒不堪,右手摸索到了腰間的匕首,一咬牙便拔出了那匕首對着雲堯。
冷冷道:“若是再不放開,我會殺了你。”
轟……轟……
司尋一怔,嘴角含着絲絲的涼意 ,她終究不夠絕情。
“皇上!”長風握緊了腰間的劍鞘,神情擔憂的看着雲堯,豫妃眼睛看不見,可是他們看得見。
那把匕首是對着主子胸膛的,他不敢想象!
白畫與婉眉也是驚楞,“帝姬!”帝姬不是愛慘了皇上嗎?如今,爲什麼要殺他?
雲堯嘴角掀起一抹虛無縹緲的笑意,看着離自己胸膛只有二寸之遙的刀鋒,她終於想動手殺他了!
倒也是如今,他纔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他帶給流離的傷痛,原來是這樣的痛不欲生。
流離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顫抖着,卻又故作堅強。
“這命是你救的
,它早就是你的了。”說完,雲堯便不顧流離舉着匕首一步步的朝她走近。
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神,只聽見刀鋒刺入肉裡的聲音,而後只見流離的匕首插入了他的胸膛裡!
雲堯悶哼一聲,臉上蒼白如紙張,看着胸前的匕首,竟然笑了。
流離雖看不見卻也熟悉這種聲音和味道,一種血腥的味道!
她驚恐的鬆開了匕首,只覺手上一片溼潤,她知道那是他的血液!
“夏流離!”遠處,一身紅色衣裳的少女策馬而來!
少女下馬朝雲堯狂奔而去,就像一團烈火那樣耀眼。
司尋眸子一沉,雲綰月!來得好,今日他就要爲流離討回公道!
雲綰月一把推開愣着的流離,一把抱住了即將倒下的雲堯,隨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嘭!”流離被雲綰月如此一推,原本她身子孱弱便如同一隻殘落的蝴蝶一樣倒在了黃沙上。
“帝姬,您沒事吧?”見狀,白畫連忙過去扶起臉色比雲堯更加慘白的流離。
“大哥,你一定不要有事!”雲綰月抱着由於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的雲堯,哭着說道。
平素心狠手辣的她,如今也會流淚!
“長風,你還楞着做什麼?趕快帶大哥去找大夫!”雲綰月對着長風呵斥,她不敢給雲堯拔劍,她沒有那個勇氣!
長風帶着昏迷的雲堯駕馬離開,雲綰月看着沉默的流離,一步步朝她走進,看着白畫護在流離身前如此防備她,冷冷一笑。
“如今你還要怎麼樣?流離你就是一個害人精,你怎麼不去死?你爲什麼不去死?你一個人活着害了這麼多的人,你爲什麼不去死!”
雲綰月盯着流離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她的血!
流離身子一僵,指甲嵌入手心,她卻渾然不覺疼痛。
雲綰月又道:“因爲你一個人活着,我爺爺死了。姐姐死了,玄棠死了,如今你還要殺了大哥!”
“你害死了這麼多人,你爲什麼不死?爲什麼不死!”
如果流離沒有失明,那麼她定然會瞧見此刻的雲綰月,神情是有多麼的駭人!
比地獄的惡鬼都還要恐怖幾分,就連婉眉與白畫也有些膽寒,這樣不顧一切沒有人性的復仇!
流離那一瞬,只覺身體猶如有無數
道的冰刀落在她的身上,那樣凌厲而又仇恨的眼神,讓她無處閃躲。
是的,無從閃躲!
“我雲綰月對天起誓,必報滿門血海之仇,勢必要將夏流離挫骨揚灰!”說罷,雲綰月一個轉身便上了馬兒,策馬狂奔而去!
挫骨揚灰!聞言,流離的臉色“唰”的一白,雲綰月是得有多恨她才這樣起誓?
隨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的身子每況愈下已經不能支持到一年之後了。
她最多還有半年的壽命,也罷,就此死去也好!
“阿尋,我隨你回去。”忽地,流離淡淡的說道,既然去哪兒都是一樣的,那麼去大雲又有何不可呢?
轟……
司尋一震,大步到流離面前,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阿離,你當真願意與我回大雲?”
他的眼裡噙滿了喜色,她說他願意跟他走!這是天大的喜事。
流離頷首點了點頭,便任由着司尋拉着她的手將她扶上了馬車,當再次觸及到那手掌心溫熱的溫度時,她的心不由得一怔。
這是司尋的溫度,時刻溫暖着她的心。
時光荏苒,它永遠不會因爲一個人而停留,即使一個人的生命就要枯萎。
轉眼,這已經是流離到大雲的第三個月了,當日司尋帶她回大雲皇宮,將她安頓在了本該是皇后居住的鳳合殿。
於是,鳳合殿裡住着一個不是皇后的女子!更奇怪的是這名女子並非怎樣驚人的容貌,不過是蒲柳之姿罷了,在美人如玉的後宮裡,流離的姿容的卻是算不得什麼的。
還有則是,這女子竟然雙目失明,身染重病!
這樣一個女子讓從未納妃的皇上帶了回來,必然會是激起驚濤駭浪的。
流離隱約記得,當日她初來皇宮不過三日,兩宮太后都按奈不住了前來鳳合殿。
司尋登基爲皇,寧妃母憑子貴,冊封爲東宮太后!而先皇薨逝,先皇后則理所當然的成了西宮太后。
寧妃對此事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帝姬,十六公主在殿外想要見您。”白畫看着坐在殿裡撫琴的青衫女子,稟報道。
流離撥動琴絃的手指一僵,微微嘆了嘆氣,“她倒還真的是不死心,見我又能如何?”
就算見她,司尋也是不能納沁瓷爲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