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少時最溫暖的回憶

如果說讓沈薇回憶很小很小時候關於薛遠的事情,她的印象是不大清楚的。他們幼稚園就是在一起,但是幼稚園發生的種種沈薇是沒啥印象的。

關於幼稚園的故事,大多是從兩方父母那裡聽來的,事情也無非就是誰搶誰的玩具之類之類的雞皮蒜毛的小事兒。

長大後她也曾跟薛遠提及幼稚園的事情,薛遠卻是有印象,說那時候他簡直討厭死她了,她嘿嘿一笑回答說,孽緣啊孽緣。

薛遠大她3歲,比她早3年上小學。

當時兩家的家長早早就決定要送孩子到省內最好的學校上學,省內最好的學校就在S市,而沈薇和薛遠的老家在一個離S市一個半小時車程的F市。

那時候是要住校的,週五會有很多家長來接孩子回家過週末。因爲她和薛遠都是一個地方的,所以沒有必要兩輛車過來接孩子。有的時候沈薇的爸爸去,就把薛遠一起帶回來,薛遠的爸爸去也會把沈薇一起捎回來。

他們在不同的年級,基本上屬於有着不同的圈子。

畢竟那時候在上小學四年級的薛遠眼中,沈薇這個剛上一年級的小豆包純粹就是一個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小孩子是很容易從年級中找到優越感的。

而那時候沈薇的性格也實實在在和薛遠不一樣,甚至是簡直就是兩路人。

小學三年級之前的沈薇用現在的話說是個地地道道的女漢子,沒有一丁點賢淑女生的氣質。不喜歡玩跳橡皮筋,跳房子那類的遊戲,喜歡跟班級一羣男生跑來跑去。所以免不了磕磕碰碰。

經常是腿上磕碰剛剛好就又增添新傷口。

但是她還算是堅強的,基本上磕碰了也不會似其他女生一樣嚎啕大哭(這也許與經常磕碰有關係)。不過沈薇的媽媽總是不放心,那時候就讓大她三歲的薛遠沒事多照顧着她,那時候的薛遠懂事倒是懂事,但是讓他照顧這個令他自己都避之不及的沈薇,簡直比登天還難。

薛遠在小學,初中裡面一直都是班長。他是那種成績優異,而且不會很擺架子高傲的那種人,所以朋友很多。

後來多年後沈薇問薛遠說,當時爲什麼那麼討厭她。薛遠也只是淡淡一笑說,那時候的你太脫線了,雖然那時候不懂什麼戀愛,但是也知道,要是娶了這樣的女人回家,家裡房頂都會被你掀了。

*

當然,這樣的沈薇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沈薇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家裡算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從小的時候就聽着父母一直吵架長大的沈薇,得知她的父母終於離婚了。

那是在週五回家的時候。她對那天一直印象深刻,那天是薛遠的爸爸過來接他們會F市。

往常薛遠的爸爸都會把沈薇送回自己家,再開車帶着薛遠回家。但是那天,薛遠的爸爸告訴她說,他爸媽有些事,讓沈薇先去他們家吃飯。

她記得自己吃完飯之後就一直等爸爸媽媽接她回家,後來睡着了,不知道是幾點。她媽媽過來接她,把她接到了姥姥家。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離婚了。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看着他們吵架,吵到兇的時候她媽媽會動手。

她真的覺得這樣的家庭對孩子的傷害實在是太大,所以多年後跟陸成的婚姻即使到了真的無法走下去的地步,她也從未當着兒子曉天的面和陸成激烈爭吵過。

沈薇爸媽離婚,沒有太多的原則問題,不是第三者,不是婚外戀。只是他們的性格真的沒法在一起。是她母親強硬,而她父親不想改變。

父母離婚是對小時候的沈薇一個很大的衝擊,那之後她的性情變了很多。沈薇直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當年爲什麼會突然間就變得孤僻了。小時候變化的原因,她不記得了,長大後更是無法想通。

她只記得那個時候開始,她彷彿突然間一下子就長大了,少了之前的瘋鬧。

開始踏踏實實學習,成績一天比一天優異。在這點上,沈薇承認自己很怪異。聽了無數個父母離婚孩子學壞的例子,但是自己卻走了截然相反的路。

其實她骨子裡稍微有點自卑,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父母離婚。這種自卑的填補方式,就是沈薇以爲的好成績。

看到班主任對好學生那喜歡的樣子。她心裡就想,自己一定要成爲那樣的人,來彌補自己父母離異的這種缺憾。

但是她卻錯了。

小學時候老師看的不僅僅是成績,父母離婚後性子變得越來越孤僻的她,因爲性格問題讓老師無比頭疼。

老師希望的學生是身心健康,成績優異的,而不是那種不與任何同學玩耍而且不喜歡參與任何班級活動的沈薇。

而且那時候開始她也變得善妒,看到別人朋友多她心裡不舒服,但是又在心裡告訴自己,朋友多又怎樣,也不能當飯吃,早晚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她變得見不得別人過得好,成績比她好。成績上她能盡全力去彌補,但是家庭的幸福指數,她無力抗爭,於是日復一日地折磨自己。那時候她還在上小學,但是心裡所承受得東西卻遠遠超過一個小學生該想的。

沈薇其實十分討厭那樣的自己,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變成那樣的人。

這是讓她最痛苦的地方,她明明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做一個善良的人,樂觀的人,但是自己偏偏做不到。

慢慢地,她就成爲了別人眼中的異類,她成功地給自己建了一堵高牆。

*

當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背棄她的時候,薛遠卻很意外地對她越來越好。

她現在想來,當年如果沒有薛遠那時候對她的理解和不離不棄,她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一路撐下來,那時候薛遠就是她的太陽。

她跟薛遠讀的學校是小學初中高中連讀的學校,都在一個大的校區裡面,分爲小學校區,初中校區和高中校區,所以週末她還是要跟薛遠一起回F市。

那時候薛遠已經是初中生了,雖然談不上什麼人生觀價值觀成熟,但是至少是明事理懂事的年齡了,而且他在那個年齡也不是叛逆的孩子。

學校裡面的小學部和初中部其實距離不近,無論是宿舍樓還是教學樓。小學部的那部分校區裡面沒有超市小賣店之類的地方。因爲學生都還太小,家長也都強烈要求不讓孩子亂買零食。

那時候薛遠就會在初中部那邊買完零食偷偷給沈薇送過去。

還在上小學五六年級的沈薇那時候哪懂什麼戀愛之類的,同學也都是隻認爲她有一個特別特別好的大哥。

到現在沈薇都印象非常深刻。冬天的時候薛遠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宿舍樓下喊她的名字。同住一個寢室的小姑娘就會說,你哥,你哥在下面。

然後沈薇就匆忙套上衣服跑下樓,興高采烈地朝薛遠跑過去。薛遠把零食放在一個書包裡,遞給沈薇。然後每次都會把手上的灌好熱水的暖手袋遞給沈薇。

沈薇那時候就覺得,自己有這樣的一個哥哥是這輩子最好的事情。

薛遠的臉上總是掛着笑容,總是一臉寵溺地看着她。

還有一個事兒沈薇同樣也是印象深刻,那時候薛遠在初中,已經有女生暗戀了。薛遠最好的朋友叫小博,小博那時候經常會和薛遠討論班級那個女生漂亮,有時候沈薇也在場。

www ▪Tтkд n ▪℃ O 大部分的時候,薛遠在這種話題上都是無所謂的態度,沒有明確表態過。除了有一次,薛遠好像是說班級剛剛轉學過來的女生成績很好,也很文靜。

這話讓沈薇聽到了,沈薇自己都不大清楚當年還在上小學六年級的自己,哪來的醋勁兒,爲了這句話和薛遠鬧很大的矛盾。

後來聽薛遠回憶說,當時給她買了好多好吃的,說了很多好話她還是不理他。也就是那個時候,小博揚言說,他這輩子怕是都要栽在沈薇的手上了。

最後沈薇原諒他,還是在他承諾週末不回F市,帶沈薇出去玩告終。

雖然大部分的週末他們倆都要回家,但是隻要有一次不回家的時候,必然是沈薇霸佔薛遠整個週末。雖然那時候不似現在,有那麼多好玩的。所謂的霸佔,也無非就是一起學習,一起看書,一起聊天,以及一起聽磁帶。

薛遠整個初中唯一讓他糾結和沈薇關係的事情是老師的談話。不是沈薇的班主任,而是薛遠的班主任。

薛遠對沈薇的好,也是沒辦法逃過老師的眼睛。那時候適逢他初三,快要中考。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進行了一次深刻的談話,大致意思就是讓他管好自己,以及他長大了,這樣跟一個小孩子混在一起不成體統。

這第一次談話薛遠表面上應了,但是私下還是跟沈薇交往甚密。

於是便有了第二次的談話,這第二次談話好像嚴重很多,當沈薇知道的時候,只是聽說薛遠頂撞了老師,被老師找家長。沈薇問薛遠爲什麼,他也不說,就只好問小博。小博便把緣由告訴了沈薇。

大致就是薛遠的班主任從沈薇的班主任那裡瞭解到,沈薇自閉,孤僻,性格不好。這種種的缺點,薛遠的班主任都跟薛遠說了出來,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向來十分乖的薛遠會爲了這事兒頂撞她。

最後這事兒還是薛遠的爸爸出面解決了,薛遠的爸爸倒是沒有像其他不明事理的人,而是跟老師說,沈薇就和他親閨女一樣。好在這事兒也絲毫沒有影響到薛遠的成績,不過有了這事兒之後,她跟薛遠的關係反而更近了。

她只是覺得,薛遠是唯一一個懂她,願意站在她這邊的人。

那一年沈薇13歲,薛遠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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